《(重卿同人)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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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卿同人)宿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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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同一个事实:魔没有梦。
  徐长卿垂眸沉思,没留意到常胤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以致于错过了那张年轻的脸上几近于露骨的情意。
  翌日一早天还没大亮,山门前已经站满了蜀山弟子,一望数里胜雪白衣。他们是来给掌门送行的。徐长卿遥遥望见晨曦下、山道两旁衣角翻飞、引颈企盼的热烈,不免想起自己第一次下山时的光景:师弟们在常胤示意下摆出剑阵,唬得景天落荒而逃。如今故人已乘黄鹤,情境恍如昨日。弟子们如七年前一般殷殷话别,塞过来零零散散珍藏的小物件。徐长卿不忍拒绝,只好一一收下,无意间瞥见一个弟子身负长剑,忽然想起:怎么不见常胤?
  这时分,常胤正在谯坛上远眺着这边的一团热闹。
  昨日水边一别,常胤知道是劝不住大师兄了。本就是喜怒形于色的急性子,他唯恐沮丧之情被其他师兄弟看出来,于是晚课时借口身体不适,独自留在禅房清修。
  夏夜静寂,虫鸣声声声入耳。无极阁中的诵经声应和着虫鸣远远传来,仿若隔世又似天籁。常胤跏趺端坐,想到没能劝阻大师兄入京,多少有点儿失望,回过神来依稀听见诵经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不由好一阵怔忪。
  禅房里一灯如豆,小且黯淡。灯火在他睁眼时倏地灭了,月色潮涌般倾泻进来,辉映出一室幽蓝。
  四周闐无人声,异乎寻常的岑寂攫住了他。蜀山从不曾如此岑寂。常胤按捺住好奇与不安,站起身走向前殿,芒鞋踏过处,青石板凿就的步道在月华下流淌着水银,倒映出天的影。
  风静得可以听出落花轻响。
  常胤隐隐觉出不对,脚下步道无穷无尽,仿佛从时光回廊穿过,两侧门内都是往昔熟知的人与事。右边一扇门里,他看见一个发束道髻的童子步履蹒跚地跟在一个青年道士身后,出手拽住青年衣角,青年回眸一笑,搀住童子的手。再往前,他看见青年道士与一个紫衣女子并肩跪在殿前石阶上,潸然泪下。心蓦然一动,他急步走开,旋即被另一扇门内的景象摄住了心魂——在深邃幽暗的殿堂深处,寿眉雪白的师父正递出龙头法杖向阶下的蜀山弟子们郑重宣布:“常胤听令,自即日起由你接任元神长老,协助徐长卿执掌蜀山。”他下意识低喃着应道:“弟子常胤听令。”朝前疾奔过去,接着突然意识到:师父死了。师父早在交托掌门之位后不久,坐化在禅房内。
  幻境,一切皆是幻境。
  常胤惊惶停住,仰头望向天顶那一轮妖异的圆月。圆月仿佛一只魔眼,回瞪着他。
  “魔障!”他幡然醒悟。
  我不看,常胤告诉自己,但是诱惑着实强烈。视线所及到处是由少年到青年时期的大师兄,眉目清俊神态宛然,正是他深心记取的模样。常胤如同遭了重重一殛,扭头就跑,狂奔了将近一炷香功夫,眼前豁然开朗。伴随着急促喘息,常胤看到道观前的一池莲花满山萤火,横跨莲池的石桥上伫立着一个伟岸黝黑的身影。黑影朝向莲池俯着身,常胤分辨不清他在做些什么,但是那一头火焰般炽烈的赤发却让常胤在一刹那间就认出了他是谁。
  “魔尊重楼!”
  话音刚落,常胤反手探向肩后长剑。赤发的魔无视他的存在,依旧朝前倾身微微耸动着双肩。常胤情急之下摸了个空,才记起白天时他的剑被大师兄夺去了,再一想:不对啊!那是昨天!
  惶惑中,他看到魔尊的纹花肩甲上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竭力推拒着。鳞甲的黑愈加衬出手的白,手上每一处秀气的指节和浮凸的青筋都是他看惯了的亲切。
  常胤看第一眼,只觉得熟悉。
  再看时,心里涌上一股无由的惊喜,几乎喊出声来:“大师兄!”
  “大师兄。”他低唤着走上前去,冷丁怔住。
  走近了他才看见,大师兄被那只魔拥紧在怀里。由于身高的缘故,大师兄被迫仰起头承受来自魔尊的深吻,道袍凌乱交领微敞,秀长的颈脊朝后拗出一弯惊心动魄的弧度。
  “大师兄!”无名火起,翻涌的怒意燎得常胤再也无法忍耐,顾不得自己手无寸铁就直冲过去。
  他喊着大师兄,失足跌进一团灯光里。
  禅房里灯油将尽,晨光映透窗户纸投下满室灰影,清油灯的一簇火在晨曦中成了一枚黄钉子。常胤滚跌在蒲团外,强烈的醋意蒸腾成欲焰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喘息着抬眼望向墙上大师兄手书的“摄心神,守静笃”的条幅, 方才的惊悚渐渐顺着脊梁骨褪下。
  窗外虫鸣逐次变作鸡啼,晨光由灰转白。
  就在这一刻,常胤明白自己有了心魔。
  魔由心生。
  六根不净,才会心存邪念。察觉到这一点后,他不敢再去送大师兄。他惟恐被大师兄看破自己道行不足,竟让心魔缠身;更怕给大师兄看出自己对他生了情/欲,遭大师兄鄙弃。
  与此同时,观望着蜀山山门前依依送别一幕的还有魔尊重楼。万魔殿中的十几面禁物水镜皆毁于他的盛怒一击,仅存的一面虽然纵横交错满布裂纹却仍尽职地投射出发生在蜀山的众生相。重楼透过水镜在一群人里看到一个人,不禁眯细眼“唔?”了一声。
  略一回忆,微笑从魔尊微微上挑的唇角泛出来,带着三分煞气七分幸灾乐祸的戏谑,汇聚成十足十的不怀好意。
  ?

☆、国师
?  由蜀山到长安的千里征途漫长艰辛。
  官员诧异地发现传说中早已修成仙身的蜀山掌门婉言谢绝了车马乘具,也没有使用任何仙术好让行程变得轻松一些。辘辘轮音声中,徐长卿安步当车衣角翩跹,不紧不慢却从未落后队伍半步。官员忍不住疑心既是仙人为什么也像凡人一般老老实实走路受罪。直到黄昏时人人落满风尘疲倦不堪,唯有徐长卿衣不沾尘神闲气定,官员才在一瞥间意识到:这个看似温文秀气的青年或许正是拯救大唐的关键。
  徐长卿不用看就知道官员在观察他。
  除了官员之外,说服他下山的使者也对他报以揣测深思的目光。
  “自从凶星现世,长安城百鬼肆虐。中元鬼节时,太极宫的宫人还曾亲眼目睹赤发戴角的妖鬼现身作祟。”使者在某次歇脚的间隙凑上来告诉他。徐长卿静静听着使者描述那只鬼的外貌,油然想起魔尊重楼。重楼太过骄傲,再怎么蔑视人类也不屑侵扰人间,正如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却从未真正对自己下过狠手。徐长卿边听边回忆起多年前在万魔殿撞见的景象——女娲后人与重楼深深拥吻。即便之后女娲后人辩称说是为窃取魔尊之心永葆青春,徐长卿仍无法坦然接受。
  皮相美色怎会重要到令人可以不择手段、不顾后果?
  “阁下是从哪里得知?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徐长卿的反问里无疑多了点警惕和戒意。
  使者笑答说:“道长既不信我又为什么听我说?”
  两人一问一答颇具禅机。魔尊重楼在水镜前只看见两人笑语晏晏眼波互递似有款曲暗通,不由缓缓挺直了身子。水镜中的长安城黑云翻涌山雨欲来,分明是有魔神作怪的征兆。
  重楼注视着徐长卿毫无防备地步入帝京城墙,镜面随之腾起一团团乳白色的雾气。长安城壁立千仞的古老石墙挡住了水镜窥探,轻易得一如千百年来它曾经阻挡过的刀兵战祸、沃血烽烟。白茫茫一看就知道出自法术操控的结界让重楼迸出一声冷笑:“雕虫小技!”
  徐长卿抵达长安的那天,时近八月十五。
  节气入秋,天气却燠热如蒸。官员擦拭着满头汗水,指住道旁绽满金蕊的桂树对徐长卿说:“头一回碰到桂月还这么热的,道长您看是不是真有魔物?”
  徐长卿抬头望一望紫霭晦沉的天色,沉吟不语。站在长安城望去,横跨天际的血色凶星越发显得狰狞庞大,远处赤绛云层重重压住宫阙,近前红枝连绵满城暗香浮动。过于浓郁的甜腻花香恰恰证明了地气积郁不散。
  地脉紊乱,若非天灾便是人为。徐长卿沉思着跟随使者走过太极宫前的街市,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引来路人注目。长安百姓深知天后尊崇佛教,计划中将要修建的通天大佛和各州拔地而起的佛寺每一座都在替天后大声宣诏:李唐王朝推崇的道先佛后的风气已是昨日黄花。
  路人诧异地目送着徐长卿在紫衣朱贵的官员与使者们围拥下走进皇城,青年垂眸敛目的宁定与浑然天成的芝兰气度让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后怎么会召道士进宫?”
  “女人嘛,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说不定明日圣旨一下,又要大兴土木造道观了。”
  窃笑声四起,有人说:“瞧这道士的标致样儿,确实像控鹤监的调调。”
  皇城的红墙把窃语亵笑隔绝在外,只言片语却没能逃过徐长卿的耳朵。徐长卿不露声色地发了一会儿呆,毕竟心中懵懂。他问使者:“什么是控鹤监?”
  使者被问得一愣,乐了。“道长不理世事,果然一派仙家风范。”说完并不解答徐长卿的疑问,径自引他往深宫里去。途经永巷时,徐长卿看见几个手捧箜篌的少年匆匆走过。使者指着那些白衣飘飞面如敷粉的少年,说:“他们就是控鹤监的人。”徐长卿听了越发懵懂,不解为什么路人竟会误认为他与这些容貌俊美、然而眼神空洞无物的少年是一路。
  使者看出他的疑惑,噗嗤一笑,躬身礼让道:“道长请。天后正在甘露殿恭候仙长法驾。”
  永巷掖庭不植花树,丹桂木犀只在远远的甘露殿前盛放。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雨来,黯淡云空雨丝纷飞。殿前随风摇曳的盏盏红绢灯笼仿似一双双热切的眼,敛聚了君临天下的女主魇梦缠身企盼天人解救的热望。
  满庭桂枝婀娜着迎向灯火,偶尔风过,簌簌花落如雨。
  徐长卿前脚刚刚迈进甘露殿正门,同行的官员就抢前几步朝向垂挂在殿堂正前方的一幅珠帘伏身下拜。紫帐珠帘后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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