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说,怕是找不到了,即使找得到,许书记有话,他的所有讲话不得外传。我就拒绝了牛得草。但我感觉这里跷蹊,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朱成龙转而问,“姐呢?”
马道远指指卧室。
朱成龙起身去了卧室。
朱巧巧正委屈得坐到床边抹眼泪。
朱成龙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从床头柜上抽出两张抽纸递给姐姐,“姐,你看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来,道远是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他吗?他那么要求上进,一步一步干到一处处长,容易吗?”
朱巧巧哭得更凶了,把抽纸捂在鼻子上擤出一大把鼻涕,囔囔地说,“他不容易,我又容易吗?”
朱成龙说,“是啊,你更不容易,要上班,要侍候马达,又要料理家务,的确不容易。没你牺牲那么多,道远也没今天。但咱们姐弟俩不外气地说,这么多年咱们都熬过来了,三十六拜都拜过了,还在乎这一哆嗦吗?道远在政府办提拔呼声是最高的。等他熬出头了,日子就好过了。姐,再咬咬牙挺住,啊?”
朱巧巧说,“我什么时候都支持他。你问问他,他对这个家做过什么贡献?自从他进了政府办当秘书,家里家外的事他一包都甩给我了。回家倒了油瓶不扶,家里缺粮少油不问。在外给人家当小二,狗似的跟在领导身后,什么死苍蝇都能吃,什么脸色都能看。一回到家,他就当甩手掌柜,就是大爷了。我知道,男人不容易,当秘书的男人更不容易。在外受气,到家就想出气。人不出气,还不得憋死。所以,不管他怎么着,我当神灵捧着他,就图他熬个出头之日,可他从来不拿我当人。你们都以为他是老实人,可老实驴专偷磨眼麸子吃。他跟政府办那个丁梅梅眉来眼去的。我哪知道他有那个胆呀,可前些天我遇上王丽丽了,她在同学中年龄最轻,但干得最大,消息最灵了。她告诉我说,听她家牛得草说,不光是听说,她到政府办开会亲眼看到过,马道远跟丁梅梅不正常。男女到一起,哪有用那种眼神看对方的。直直的,深深的,旁若无人。现在我明白了,我说他怎么横竖看我不顺眼呢。”
朱成龙笑了,“姐,我看你的心眼还没针鼻子大呢。我在两办工作最清楚不过的了,官场上没有爱情。谁在男女问题上把持不住,就别想在两办混下去,赶快滚蛋。道远他再糊涂,能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吗,那他脑子真的跑气进水啰。”
朱巧巧说,“他也经常这么说,但我看他对我不冷不热的,就是外面有人。”
“别再胡思乱想了,”朱成龙拉起妹妹的手,一直拖到客厅里,把妹妹推到马道远身边,“姐,给道远道个歉。”
朱巧巧拧着身子说,“他应当向我道歉。”
朱成龙递眼色给马道远。
马道远会意,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朱巧巧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巧巧,今后我一定腾出更多的时候来爱你!”
朱巧巧抿嘴一笑。
夫妻恩仇,一笑了之了,就这么简单。不是朱成龙横插一杠子,也许马道远和朱巧巧能吵上一天。但外人一调停,两人双双和好,前后下楼上班去了。
但烙在他们心灵上的创伤能痊愈吗?
《》第一部分 第五章 换笔(1)
一周以后,牛得草带着政府工作报告起草班子现身政府办。全办向他表示祝贺。见着谁,谁都像羡慕前线凯旋的英雄。有人问,“嘿,大功告成了?”牛得草听了心花怒放,无不谦虚回答,“嗯,拉出一个初稿。”
事实上,牛得草真的心里没底。前面说过,材料好坏不在于自己是否满意,而是要看领导是否满意。牛得草提着手提电脑一路凯旋将军似的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窗下,外面阳光明媚,寒风瑟瑟,室内窗明几净,暖意融融。牛得草心情爽朗。但他更在思考,如何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他既不想自下而上报送材料,那样层层把关,副主任、副秘书长、秘书长,大多是秘书出身,即使不是秘书出身,这么多年磨下来,也都是写材料的行家里手,谁看了都能提出一大堆意见。材料好坏,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说的都在理。但是,那样按程序走下来,他牛得草的功劳就变成大家的功劳了,谁都想分一杯羹。最好是直接送给刘市长,一步到位,当然很好。刘市长满意,别人就是有千万条意见,那也白搭。但如果刘市长不满意呢,那又将适得其反,前功尽弃。权衡再三,牛得草决定还是把政府报告初稿打印出来,先请马道远看看。毕竟马道远参加过几次政府工作报告起草,而且又曾是本次政府工作报告起草牵头人。最主要的,凭他对马道远的了解,马道远绝不会贪天功为己有。马道远是从不掠人之美的。因此,牛得草小心翼翼呵护着自己从马道远手里拾来的机会。
当时马道远正趴在电脑前写刘市长慰问财税金融系统干部职工时的讲话。年底了,政府照例要慰问财神们。至于为什么,没人说得清楚。马道远经常纳闷,创造财富的产业工人企业家们很少去慰问,收钱管钱用钱的人本来阳光雨露十分充足,偏偏每年年底还要去慰问。慰问可不是嘴上抹石灰白说的。但马道远有想法归有想法,慰问讲话该怎么写还怎么写。秘书有几个没思想的?但想法只属于自己,不能代表政府行为。马道远正在专心致志写稿,牛得草拿着政府工作报告初稿进屋说,“马处长,向你交稿。”
马道远站起来欢迎牛得草归来,但嘴上却说,“哎,这个说法不对。你牵头起草的,你满意就行。”
牛得草把政府工作报告初稿往马道远面前桌上一丢,“马处长,你以为我拎不清呀,你是这次政府工作报告的牵头人,我绝对拥护你的。这样,我的任务完成了,下面请你把关。”说完就要走人。
马道远上去一把拉住牛得草,“你坐坐,我现在就学习学习。”
牛得草看一眼坐在马道远对面的杨新生。
杨新生起身把位置让给牛得草,走出办公室。
牛得草坐到杨新生的座位上,眼睛看着窗外,等着马道远对政府工作报告的评判。
马道远浏览了一遍政府工作报告初稿。几十页的政府工作报告,看上去也就十多分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材料好坏,马道远一眼扫过,就知火候到了什么份上。是成熟的,还是半熟的,是生葫芦头,还是四不象。牛得草虽然没有马道远对材料那么倾心过,但在各个方面从来也不想向谁示弱。加上公文其实八股得很,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事情除非在像杨新生那样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身上出现。牛得草绝不会把材料写得半生不熟的,更不会写得四不象,肯定是成熟的。马道远看完后抬起头说,“嗯,内容非常充实,结构非常紧凑,三块内容也匀称,我看非常不错。”
《》第一部分 第五章 换笔(2)
牛得草听了马道远的“三个非常”赞美,心里有底了。但是,他还是说,“老兄,我非常尊敬的马处长,我写政府工作报告是大闺女坐轿头一回,浓淡是否相宜,画眉深浅与否,你就像是老婆婆,可别对小媳妇保留呀。我肚子里那点墨水你是知道的,有什么你就一针见血指出来,不要让我在市长面前出洋相。”
“真的很好,我没什么可提的。”
马道远说这话时的确心口很疼。暂且不论牛得草起草的政府工作报告质量怎样,单就马道远的心里来说,马道远一直感到窝囊。丢了起草政府工作报告这事,一直盘在马道远脑子里,挥之不去。不错,朱巧巧在政府办哭闹那么几分钟,影响的确不好。但对政府办工作又能怎样呢?为什么有人就大惊小怪把自己的家庭琐事上升为事关政府形象的大事呢?为什么就有人借题发挥拿掉他政府工作报告起草组牵头人的资格呢?是吴爱军小题大做?可能不是那么简单。马道远凡事都会把自己与主子捆绑在一起思考问题,也就是凡事都与政治挂钩。吴爱军是针对他马道远的吗?不可能。一个小小处长,吴爱军占不着腥手去亲自打杀的。肯定是冲着刘市长的。马道远早就觉察到,吴爱军自从到运河市上任,什么时候也没看起过刘为民。但他又能奈何刘为民?奈何不了。那就只能小人伎俩不时刨一刨刘为民这棵大树下的根须,摆弄摆弄马道远,收拾收拾李家强,给刘为民一点颜色看看。因此,从政治高度出发,马道远虽然与牛得草关系很铁,但因主子之间的隔阂,也不能不提防着牛得草一点。毕竟各保其主,立场不同。马道远掏心窝给牛得草的材料提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那他马道远真的就少窍缺心眼了。但马道远的真诚态度毋庸置疑。
牛得草接过马道远递给他的稿子,虽然感觉马道远是在敷衍他,但是对自己的作品更有信心了。下一步,牛得草应当把政府工作报告初稿交给李家强看一看。那样既不越级,又能得到从秘书熬到秘书长的李家强的指点。李家强不仅写过多个政府工作报告,而且一直围绕一把手市长刘为民活动,对刘市长想什么做什么比较了解,当然对政府工作报告把脉也肯定会非常准确。但是,牛得草却越过李家强,他直接把稿子送给了常务副市长吴爱军。
这里有点名堂。别看牛得草只是一个小小的处长,表面上对李家强恭恭敬敬的,有时甚至还拍李家强的马屁,但牛得草从骨子里看不起李家强。原因是他认为,李家强有时会贪功诿过。牛得草吃过亏。就在前年,牛得草还没主子侍候,一直在研究室编编调研报告。李家强安排牛得草写一篇刘市长署名文章。牛得草是抓住稻草当井绳的人,认为那是一次接近刘市长的绝佳机会。一连熬上几个晚上,字斟句酌,弄出一篇千字文交给李家强。李家强认真看过,只稍作改动就让牛得草发出去。结果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