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琉璃眨了眨眼,示意她明白了,濮阳逸轻笑一声,随即足尖轻盈一点,转瞬便划过天际,湖蓝色的衣袂带起优美的弧度,让人移不开眼睛。
“宝贝儿子,要装病了知道吗?”千琉璃蹲下身体,注视着濮阳灏的双眼,认真的道,“你皇祖母可不是好相处的人,这次是特意来找我们麻烦来了,祸从口生,多说多错,你就一个劲儿的装痛苦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在地上打个滚,卖个萌,流个眼泪什么的,总之,撒泼耍赖,死皮赖脸,不管是上上之计,还是下下策,全部都用上。”
她眼中透漏出的严肃不是作伪,濮阳灏纵使年纪小,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小大人模样的点点头,细声细气的道,“好的,母妃,儿子知道了。”
从一个称呼就能看的出来这孩子的灵慧程度,千琉璃会心一笑,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的小手往琉璃苑快速的走去。
宁王府是京都最大的府邸,濮阳逸之前说过的这句话绝非信口开河,因为府里女人的爆棚,王府需要不断的扩充面积才建造房屋以供那些女人居住,从王府正门走到琉璃苑,别说一刻钟,就是半个小时也不一定能抵达,毕竟,皇宫里出来的女人,哪个不讲究仪表和步步生莲?
只是为难的是她怎么通过琉璃苑那些下人丫鬟的眼光明正大的进入房间?人多是非多,谁院子里没有几个奸细?更别说整个王府大部分都是别人派来的细作了,千琉璃有些头痛,都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濮阳逸也太不称职了,把她扔在这里,就不管她的死活了,万一皇后来了,还来不及换回身份,岂不是会出现两个宁王妃和两个小王爷?
她从怀里掏出许多乱七八糟的瓶子,小型的观音瓶,圆形的葫芦瓶,形状不一,大小不一,濮阳灏见她像变戏法一样的拿出如此多的瓶子,顿时好奇的问道,“母妃从哪里得来的?”
“从伴月公子那里顺手牵羊顺来的。”千琉璃笑眯眯的分别打开瓶子的木塞,鼻尖耸了耸,细细的辨别里面的药物成分,虽然她不懂得配药,但胜在有一颗还够用的脑袋,医术翻的多了,只要不是太珍稀的药材她这鼻子一闻就清楚了。
“母妃偷东西!”濮阳灏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凤眸,不可置信的道,语气似乎还有一丝失望。
“这叫顺,不要偷。”千琉璃一本正经的反驳道,“偷者,窃也,如果伴月公子知道我想顺他的东西却依旧让我拿走了,那就代表他是自愿的,此举动不叫偷窃,而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给一个愿拿,明白吗?”
“母妃的意思是那小人故意给你的?”濮阳逸拧着眉头思索,顿了顿,他又道,“儿子明白了,他一定要想借此机会来献殷勤,好等母妃和父王感情不好的时候他便来破坏,好歹毒的心思!”话落,他还愤愤的挥了一下小拳头,自以为摸到了事实的核心。
千琉璃囧啊,一头黑线的看着她那宝贝儿子,这思维模式是不是开启的太全面了?
“既然那小人不怀好意,那母妃就更不能要他的东西了,俗话说,吃人的嘴短,那小人就是打的如此坏心眼的主意,想拆散母妃和父王,儿子不会让他如意的!”濮阳灏已经充分的把伴月公子濮阳逸假想成十恶不赦的第三者,心里已经存了对他敬而远之的念头。
“嘴短不短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再说下去,咱们娘两就要被发现了。”千琉璃一拉他的手,飞快的往前跑,“娘亲已经找到了迷药,你等下帮忙吹一吹,迷倒那些碍事的丫鬟。”话落,拿过一个小瓶子往他手里一塞,“就像吹蒲公英一样。”
“蒲公英是什么?”迈着两条小细腿的濮阳灏费力的握住瓶子。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等会儿再给你解释。”千琉璃讲解道,“把瓶盖打开,然后倒出里面的粉末,用嘴一吹,就行了。”
濮阳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眼看前方就是正屋,偶尔也会有两个丫鬟出没,千琉璃猫着腰躲在花丛里,见眼前人影闪过,便利索的倒了点迷药的粉末在手心里,对准两人,轻吹一口气,然后眼疾手快的捂住自己和濮阳灏的口鼻。
一阵风吹过,粉末吹落在那两个丫鬟的周身空间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人就晕了过去。
濮阳灏眼睛晶亮的看着那两个晕倒的丫鬟,感觉到千琉璃捂着他的手离开,就立即有样学样的吹着迷药的粉末。
可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永远不会过时,濮阳灏鼓足了腮帮子,想使劲吹一口,却因吸气太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慎之下他自己便吸入了迷药的粉末,顿时很干脆利落的晕倒了,手里的迷药洒了一地。
幸亏千琉璃警醒的屏息凝神,才躲过了这一遭无妄之灾,双眼无奈的看着躺在地上晕过去的濮阳灏,表示她这宝贝儿子也并不是天生就会任何事儿的。
这可遭了,她又要迷倒琉璃苑的丫鬟,还要带着濮阳灏跑进内室,压力何止山大,这山简直是喜马拉雅山。
正左右为难,突然身旁落下一人,她忙转身去看,见是青影,立即松了口气,“快帮忙把我和瓜娃子送到房间内。”
“小姐,这都是宁王爷安排的人,您和小王爷就算是大摇大摆的进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还有,那两个伪装成您和小王爷容貌的人已经离开了。”青影见她灰头土脸的,濮阳灏又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不由惊诧道。
“不早说。”千琉璃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指手画脚的道,“你抱瓜娃子。”
青影立即把濮阳灏抱了起来,千琉璃果真如她所说,提着裙摆,迈着八字脚,晃悠悠的公然走出花丛,一点儿掩饰都没有。
青影看的嘴角抽搐,她是说过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但小姐你如此张扬,脸上学满了‘老娘我又杀回来了’的得意神色,会不会太目中无人了?
院子里各司其职的丫鬟们果然把她当做透明人一般,若无其事的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千琉璃悠哉的走着,不时的瞥一瞥那些对她视若无睹全当没看见她的丫鬟们。
似乎她服了隐身草似的,这些丫鬟脸上不但没半点儿惊讶,还依旧淡定的忙碌,把她当成了比空气还透明的存在。
千琉璃玩心大起,主动晃到一个正修剪花枝的丫鬟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看不见我吗?”
抱着濮阳灏的青影一脸石化的表情,见过心大的,没见过如此没心没肺的。
那丫鬟依然目不斜视,手持着一把大花剪,清清冷冷的剪掉一截旁逸斜出的花枝,仿佛没看到眼前正摇摆的小手。
“真是变态啊。”千琉璃看着她宠辱不惊,眼神不变的模样,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青影别过头,如此行事毫无章法又恣意乱来的王妃,她已经不能直视了。
这几个丫头都太无聊了,千琉璃打了个哈欠,这两天的赶路差点没把她老腰给折断了,步履晃荡的进了房间,刚掀起珠帘,脑内就传来一阵眩晕,紧接着就吐了一口血,但身上却并没有传来疼痛的信号,想来这是濮阳逸的药起作用了。
晕过去的濮阳灏也如她一般,嘴角溢出一抹鲜血,骇的青影面色剧变,愣愣的抱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就这样吧,把他放在床上。”千琉璃解围道,“是伴月公子给我们服下了一枚可以暂时显出病状的药丸,他嘴角的血迹也不要擦。”刚好两番的赶路使得她和濮阳灏脸上都有些苍白,天然的妆容,值得拥有。
青影这才定了神,稳了稳身形,脚步沉稳的进了内室,房间里空无一人,千琉璃环顾了四周一圈,屋内的设施和装扮都一如她离开之前,不曾有半点改变,和记忆里的印象重合,她无法忽略自己心头划过的那一缕悸动和安心。
像是游子归家,又似迷途的旅人找到了归属,心口有一股股暖流汇聚,千琉璃眼神恍惚,她在这里不过待了几日,而离开也没有太长的时间,但此时心里的感觉和第一次来这个房间之时的感受已经不一样了。
“小姐?”青影见她失神,不由提醒道,“皇后快来了,小姐还是准备一下吧。”
“嗯。”千琉璃猛地注意到青影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王府婢女的服饰,她收了眼中的恍惚,手脚麻利的褪去身上的罗裙,又扯掉了头上的朱钗玉簪,打散头发,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冷玉般的颜色更衬托的她肌肤白透,似一眼就能看清的透明,一双霞光璀璨的眸子也渐渐变得浑浊起来,如闪亮的星辰被蒙上了一层灰,雾蒙蒙的,叫人看不太真切。
千琉璃照一下镜子,被铜镜内的自己吓了一跳,皮肤白是白,但跟秋风扫落叶似的一般凄惨,跟女鬼没什么两样了,而她最引以自豪的一双眼睛像戴了质量最差的美瞳,浑浊不堪,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窗户都关上了,心灵自然也看不到了。
青影则趁着在她打量自己的时候,快速的关上门窗,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洒在香炉里,点燃后,屋里顿时升腾起一阵艾叶的味道,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气味,千琉璃嗅了嗅,气味太杂乱,加上她鼻子突然变得不灵敏了,什么也没闻出来,耳朵似乎也不好使了,甚至还有些幻听的感觉。
垂下眼帘,千琉璃恹恹的挪到床上去,无精打采的脱掉了濮阳灏的锦袍,感受他身体有些发颤,额头还冒着些许的冷汗,忍不住的在心里怒骂濮阳逸,弄虚作假这种事儿,敷衍下不就行了,至于弄的跟真的没什么差别么?
她可怜的喜之郎,千琉璃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沁出来的汗珠,身体无力的躺在他旁边,也开始冒虚汗。
青影取过干燥的毛巾沾湿,覆在两人的额头上。
千琉璃的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浑身软绵绵的,但也不是很难受,只是没什么精神罢了。
敲门的声音响起,青影忙去开门,接过一丫鬟手中的汤药,扶着千琉璃,勉强喂了她几口,又在濮阳灏唇上蘸了点药汁,才把药碗顺手搁在小几上。
整间屋子密不透风,浓浓的药味和各种药草燃烧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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