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昂首挺胸的在众多人质疑的眼神下走到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濮阳灏的小脸,又扒开了他的衣襟觑了一眼胸口的位置,随后又抬起一只他的手臂,将袖子撸开,耳朵靠在手腕旁,听了听脉象。
千琉璃唇瓣抿的紧紧的,面色苍白,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郎中的一举一动。
“夫人,小人有数了。”郎中放下濮阳灏的手臂,起身站定在千琉璃的面前,成竹在胸的道,“小公子中的乃是蛊毒。”
“蛊毒?”屋子里其他的医者顿时惊呼。
郎中下巴抬的高高的,不屑一顾的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大夫,得意的道,“你们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没去过西齐,西齐养蛊人并不少见,我曾经就中过蛊毒。”
“是何种蛊?”知道病原体从何而来,千琉璃也稍稍定了心,据她了解,蛊虫不会短短几天要人的性命,毕竟蛊虫刚开始进入人体,都是以幼虫的形态寄居在人的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化为成虫。
“小人也不敢肯定。”那郎中之所以能看出濮阳灏是中蛊而非中毒,全凭他曾经在西齐混过一段日子的缘故,他绞尽脑汁的搜索着脑海内并不多的资料,试探着道,“小人瞧着小公子似乎中了忘忧蛊。”
“忘忧蛊?”千琉璃皱了皱眉,忘忧这二字听起来是个令人舒服的,可濮阳灏又是吐血又是昏迷,实在跟舒服联系不到一起来。
“忘忧蛊是一种可以使人断断续续失忆的蛊虫。”郎中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在他的记忆里,忘忧蛊的名气最大,最不好养,所以他稍稍清楚一些,郎中这种行当,说的越多越深奥,别人越听不懂,就会认为他说的全是正确有理的,“有种蛊虫成长的很快,每次发作都是以吐血为信号,第一次吐血,中蛊者会忘掉最近一年的事情,然后慢慢再往前推,直到忘掉所有,中蛊者也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我儿的确刚刚吐了血。”千琉璃沉思了半响,哑声道,“难道第一次吐血就会忘掉一年的记忆吗?”
“那倒不会。”郎中见她似乎听进去了,立即大喜过望,继续卖力的讲解,“因为蛊虫进入人的体内,中蛊者身体不适,会吐血昏迷是正常的现象,还有一个月,幼蛊就会成长,届时,中蛊者会出现吐血的情况,然后便会昏迷,昏迷醒来之后,他便会忘掉最近一年的所有事儿。”
“忘忧忘忧,因为人的一生尽是忧愁,忘掉所有,才能忘记忧愁,这就是忘忧蛊的含义。”郎中又文绉绉的拽了一句文。
“如何解蛊?”千琉璃并没有忽略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小人就无能为力了。”郎中无奈的摇摇头,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能解了这忘忧蛊,可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明白的,若是他贸贸然的答应了下来,到时不但没解蛊,反而把病情告知的情分给弄丢了,那才得不偿失呢,“忘忧蛊是最难养的一种蛊虫,很难培植的出来,但同样的,想要解蛊,也是难如登天。”
“你能看出他是何时中的蛊吗?”千琉璃如水的眸子眯了眯,她可以一边寻找解蛊的办法,一边找出那幕后黑手。
“不是昨天就是前天。”那郎中斩钉截铁道,“忘忧蛊发作需要药引,但中蛊人一旦中蛊,需在三天之内用药引催动忘忧蛊的发作,否则忘忧蛊没有药引的催发,会在人体内死亡,小公子是今日发病,略略一想,就知大概的中蛊日期了。”
“好,多谢了。”千琉璃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的银票,也不看额度,一股脑的塞给郎中,“你帮了我的大忙,这些钱财是你应得的。”
郎中看着满手的银票,眼睛顿时直了,这些银票中,最低的额度都是一百两,这全部加起来,估摸有接近万两,他双手哆嗦着碰着银票,连话都不会说了,“小人谢谢夫人,谢谢夫人。”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得来了泼天的富贵,一万两,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
“都是你应得的,不用谢。”千琉璃神色漠然的道,“锦城你不能呆了,我会让侍卫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夫人为小人设想的如此周到。”郎中得了大笔的钱财,却也没有昏了头脑,面色一整,连连道谢。
“流影,送郎中出去,派人一路护送他到安全的地方。”千琉璃吩咐道。
流影点点头,立即把郎中送出门,招来一个暗卫,耳语了几句,便让他护送郎中。
“今日麻烦几位了。”千琉璃又从袖子里掏出十几张银票,不管是谁,都发一张,“都怪小女子惊慌失措,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老朽并没有出力,夫人的银票我们实在受之有愧。”有几人面带愧色的拒绝千琉璃递来的银票。
千琉璃强硬的把银票塞给他们,神色淡然的道,“不必多推辞了。”
几人只好收了。
“流影,你去买座院子,小一些干净一些的。”千琉璃把濮阳灏抱起来,对着回春堂的老大夫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属下明白。”流影道,“小姐身边只有青影,难免有时候伺候不周,不如属下把水影派到小姐身边保护可好?”
“你安排就是。”千琉璃点点头,“我先去客栈,等你打点好了,再来客栈告诉我一声就是。”
流影唤来暗卫随扈在她身边,随即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原地。
好几个黑衣人大马金刀的站在回春堂内,吓跑了不少的病患,好不容易见那位夫人出来领走了这些瘟神,回春堂的药童和掌柜的都松了一口气。
回到了客栈,青影正一件一件的检查屋子里的东西,她刚才听暗卫的回报说小王爷中了蛊毒,立即想到了出问题的最大可能性就在客栈。
“小姐。”青影脸色不好的迎了上来,有她贴身在小姐跟前伺候,小王爷还被人下了蛊,她难辞其咎,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倒在地,“请小姐处死青影!”
“傻姑娘,这与你何干。”千琉璃抱着濮阳灏,不好去扶她,只能劝道,“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黑锅背啊,跟男人上杆子求喜当爹是一个道理,傻透了。”
青影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濮阳灏,眼神一黯,“是属下失职,肯定是昨晚的贼人闯进来给小王爷下了蛊。”
她的想法和千琉璃猜测的不谋而合,蛊虫太过神秘,下蛊的法子也千奇百怪,昨晚并没有丢失任何财物,来人只是晃了一圈就走了,肯定是动了什么手脚,而郎中说这忘忧蛊需要用药引催发,那瓜娃子昨晚被下蛊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起来再说,若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替我杀了那个始作俑者。”千琉璃把濮阳灏放到床上,咬牙切齿的道,“苏清绝和南宫祈脱不了干系,老娘一定会让他们跪下来唱求饶。”
“奴婢一定会为小王爷报仇的。”青影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奴婢也如此猜想,蛊术在大临是被列为禁术的,皇上甚是厌恶养蛊人,曾经明令过养蛊人不得在大临出没。”
“你给你家王爷传信,他母妃是西齐人,想必对蛊术有一定的了解。”千琉璃想起濮阳睿的母妃慧贵妃,她是西齐的公主,土生土长的西齐人,应该知道忘忧蛊。
“奴婢马上就去。”青影也想起了这事,忙点点头,脚步匆匆的出了房门。
千琉璃坐在床边,目光落在濮阳灏精致却苍白的脸上,小小瘦瘦的人儿,也不知道他们是如此能狠下心肠对他下忘忧蛊的,瓜娃子是天之骄子不假,但他受的苦也比同龄人要多上许多,原来的千琉璃从没对他尽过一点儿为人母的责任,濮阳逸又像放羊一样的养着他,月侧妃和蓝侧妃等人又是不是的欺负他,他虽然贵为小王爷,但在宁王府的日子里并不好过,是个透明人。
她想把瓜娃子养成活泼又聪明的性子,刚刚出来几天,也见到了成效,也许,不用两年,瓜娃子会比濮阳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使两年后,他想按照太后的心愿,走上帝王之路,她也有信心瓜娃子会是个仁君。
旅途上的所见所闻,又何尝不是一种成长的历练呢?在王府里读死书,死读书远没有亲眼所见,感同身受来的明白。
可为什么老是麻烦上门?千琉璃沉沉叹了一口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娘亲,您怎么叹气了。”昏迷的濮阳灏刚醒过来就见她眼神晦暗,轻轻的叹息声中似乎包含了无限的惆怅和苦闷,不由撑起身子,去抱她的腰。
“乖儿子,你醒了。”千琉璃吸了吸鼻子,将他抱在怀里,“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濮阳灏乖乖的摇摇头,“娘亲,我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是什么?”千琉璃柔声问道。
“梦到娘亲坐马车走了,儿子追了好久,娘亲都不理我了。”濮阳灏软趴趴的靠在她怀里,神色委屈的道,“还有父王,他骑马追娘亲,可怎么也追不到,最后父王抱着我一直哭。”
“你这梦做的真滑稽。”千琉璃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忍俊不禁的道,“第一,你父王不能骑马,第二,你父王男子汉大丈夫,还会抱着你不成?第三。”顿了顿,她抱着濮阳灏的手紧了紧几分力道,“娘亲永远不会让你追的,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闻言,濮阳灏在千琉璃胸口蹭了蹭,软软的撒娇道,“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了。”
“娘亲最疼你,你也不能占娘亲的便宜啊。”千琉璃见他小脸跟雪似的,忍不住的心酸,“你本来就跟你父王长得像,现在连脸色也一样的白,小小版的濮阳逸。”
“娘亲,你说此事父王在做什么?”提起父王,濮阳灏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在做什么?”千琉璃挠了挠头,故意嬉皮笑脸的哄他开心,“泡妞喝酒?左拥右抱?还是做某种有利于身心健康的运动?不管做什么都好,反正你父王估计乐的逍遥。”
“父王会想我和娘亲吗?”濮阳灏睁着乌溜溜的眼眸,歪着脑袋问道。
“也许会想的吧。”千琉璃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有点儿想父王了。”濮阳灏垂下头,闷闷不乐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