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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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乡-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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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我这儿一心为你呼冤叫屈还怕来不及呢——你这跟一向一样的丈夫,克林。 
  “唉,”他把信放到书桌里说。“这总算办完了一件好事。要是顶到明天晚上她还不回来,我就把这封信送给她。” 
  同时,他刚才离开了的那所房子里,朵荪正坐在那儿,不安地唉声叹气。她要对她丈夫忠心,所以那天晚上,她虽然疑惑韦狄对游苔莎的关切并没有因为结婚而中止,她却把这种情况完全掩盖起来。但是她并不知道有什么确凿可据的事实;并且虽然克林是她亲近的堂兄,但是她还有一个比他更亲近的人哪。 
  待了一会儿,韦狄从迷雾岗回来了的时候,朵荪跟他说:“戴芒,你上哪儿去了哪?我在这儿害怕哪,只怕你失脚掉到河里。我不愿意一个人在这一片房子里待着。” 
  “害怕?”他说,同时用手去摸她的脸腮,好像她是一个家畜一样。“呃,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叫你害怕的。我知道你这是因为咱们得到了那份产业,娇贵起来,不愿意再在这儿开店了吧。嗐,真麻烦——找新房子真麻烦;不过除非咱们这一万镑能变成十万镑,那咱们花钱就不能不仔细点儿,我就不能马马虎虎的。” 
  “不是那样——我并不是不能等——我宁肯再在这儿住上十二个月,也不肯叫孩子跟着担风险。但是我可不喜欢你这样一到晚上就不见了。你一定有心思——我知道你有心思,戴芒。你走来走去,老是非常抑郁的,并且你看这座荒原的神气,好像它不是一片可以供人散步的旷敞山野,而是什么人的牢狱似的。” 
  他带着可怜她的惊讶态度看着她。“怎么,你喜欢爱敦荒原吗?”他说。 
  “凡是我生下来就跟我近的东西我都喜欢。我爱它那郁苍古老的面目。” 
  “别说啦,亲爱的。你这是不懂得你喜欢的究竟是什么。” 
  “我敢保我懂得。爱敦荒原上只有一样叫人不喜欢。” 
  “什么?” 
  “就是你在荒原上逛可老不带着我。既然你不喜欢那片荒原,那你为什么可老一个人在那上面逛哪?” 
  这一句话,虽然很简单,却显而易见叫韦狄不知所答,所以他先坐下去然后才说:“我想你不会看见我常在那上面逛吧。你举一个例子看。” 
  “好啦,那我就举一个例子,”她有如凯旋胜利地答。“今儿晚上你出去的时候,我心里想,孩子既然睡了,那我就看一看你到底要上哪儿去,会那样神秘,一声儿也不告诉我。所以我就跑出去,跟在你后头。我看你走到大道分岔那儿站住了,把四围的祝火看了一看,跟着说,‘他妈的,我非去不可!’说完了,你就急忙地往左面那条路上去了。那时我就站住了脚,老远看着你。” 
  韦狄把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儿才勉强作出笑容来说:“那么你发现了什么奇异的事了哪?” 
  “你瞧——你这是生起气来了不是,那咱们不要再谈这个了。”她走到他那儿,坐在一个脚踏子上,仰着头往韦狄脸上看。 
  “胡说!”韦狄说;“你老是这样半路抽梯。咱们既然开了头儿,那咱们就得说完了。你以后又看见什么来着?我特别地想要知道知道。” 
  “你不要作出这种样子来,戴芒!”她嘟囔着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你走到了暗处看不见了的时候,我往四围看了一看祝火,就回了家了。” 
  “也许这不是你头一次跟着我吧。你这是想要侦探侦探我有什么秘密吧?” 
  “一点也不是!我从前一次也没跟过你,并且现在要是我没时常听到关于你那些风言风语,那我现在也不会跟着你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烦躁不耐地说。 
  “人家都说——人家都说,你晚上常常上爱得韦去,这让我想起我听见别人说过的——” 
  韦狄气忿忿地对着朵荪站了起来,把手在空中挥动,说:“你说,你说出来,太太!我非要知道知道你都听见别人说过我什么话不可。” 
  “呃,我听见人说你往常老是很爱游苔莎的——除了那个话,我没听见过别的。即便那个话,也还是我零零碎碎地听见人说的哪。你这又何必动气哪!” 
  他看见她眼里泪都满了。“得了,得了,”他说,“这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呀,再说我也并不是成心对你卤莽,所以你也不必伤心。现在咱们不要再提这个话啦。” 
  于是再也没说别的话。朵荪心里,还以为她有理由可以不把克林那天晚上的拜访和他的故事告诉韦狄,觉得高兴哪。 

七 十一月六日的夜晚   
  还乡……七 十一月六日的夜晚游苔莎打定主意想要逃走以后,有的时候,却又好像很焦灼地盼望会出什么事故,把她的意图给她阻挠了才好。现在唯一能够把她的情况真正改变了的,只有克林的出现。他作她的情人那时候所有的光辉,现在已经不再存在了,但是他所有的那种单纯质朴的优良品质,却有时会叫她想起来,使她一时之间,心里怦怦,希望他会惠然肯来,翩然莅临。不过平心静气地想来,他们两个之间现在存在的裂痕,是不大会有再合起来的那一天;她一定得永远作一个受罪的可怜虫,孤独伶仃、处处别扭地活在世上。她本来只把荒原看作一个不是和蔼近人、可以居住的地方;现在她把整个的世界也用那样的态度看待了。 
  六号那天傍晚,她要逃走的决心又活了。靠近四点钟她把几件零星东西,有的是她离开爱得韦那时候带回来的,有的是属于她而撂在这儿的,又都收拾起来,捆成一个不很大的包儿,她能够提着走一英里二英里的。外面的景物更昏暗了;烂泥色的乌云膨膨膨地从天空下垂,仿佛硕大无朋的帆布床横吊在空中一样。狂风也跟着越来越黑的夜色刮了起来,不过顶到那时候,却还没下雨。 
  游苔莎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可作,在家里就待不住了,她出去在离她将要别去的那所房子不远的小山上来回瞎走。在她这种毫无目的的游荡中,她从苏珊·南色住的那所小房儿前面经过。那所小房儿,比她外祖那所房子更在下面一点。只见它的门微微开着,门里一道明亮的火光一直射到门外的地上。游苔莎从那片火光的光线里经过的时候,一瞬之间,她清清楚楚显了出来,跟幻灯里的人形一样——中间一个明亮的人形,四面包围着一片黑暗;那一瞬的时间过去了,她又被吸收到夜色里去了。 
  在她让那一瞬的亮光照出来的时候,她可就让那时正坐在屋里的一个女人看见了而且认出来了,那个女人正是苏珊自己,她正在那儿忙忙碌碌地给她的小孩儿调制酒乳,她那个孩子本来就时常不舒服,现在又闹起重病来。苏珊看见了游苔莎的时候,就把匙子放下去,把拳头照着那个消失了的人形比划,跟着脸上带着出神儿琢磨的样子,又调制起酒乳来。 
  晚上八点钟,游苔莎原先答应给韦狄作信号的时候(如果她一旦决定作信号的话),她把房子四围看了一遍,看准了没有人,就走到常青棘垛跟前,把那种燃料的一根长枝抽了出来。她拿着那根常青棘,走到土堤的犄角上,回头看了看百叶窗都紧紧地关着,就划了一根火柴,把常青棘点着了。它完全着出火苗来的时候,她就把它在头上挥动,一直挥到它着完了的时候。 
  一两分钟以后,她看见韦狄的房子附近,也有同样的火光,她心里就满意了,这是说,如果在她那样的心绪里,还有什么满意可言的话。韦狄先前答应了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守候着,恐怕她一旦需要他帮忙,现在他应答得这样迅速,那很可以表示出来,他是多么谨守前约的了。从这时候起,再过四个钟头——那就是说,半夜的时候——他就得像原先预定的那样,把车和马都预备好了,送她到蓓口去了。 
  游苔莎又回到屋里。吃过晚饭以后,她早早地就回到寝室,坐在那儿,只等起身的时刻来到。夜色既然非常昏暗,狂风暴雨又好像就要来临,所以斐伊舰长可就没像他现在在这种秋凉夜长有的时候那样,上任何邻家去闲谈,或者到客店去买醉;他只坐在楼下,慢慢地把搀水烈酒独酌。靠近十点钟左右,外面有人敲门。女仆把门开开的时候,蜡光落到费韦身上。 
  “俺今儿晚上本来有事到下迷雾岗去来着,”他说,“姚伯先生叫俺顺路把这个带到这儿,可是俺把这件东西放在帽缘子里头以后,可就把它忘了个无影无踪了,一直等到俺回了家要闩上栅栏门去睡觉的时候,俺才又想了起来。所以俺马上就又拿着这件东西回到这儿来了。” 
  他递过一封信来就走了。女仆把信交给老舰长。老舰长一看,信是写给游苔莎的。他把那封信翻来复去看了一会,觉得笔迹好像是她丈夫的,不过不能说一定。但是他却决定,如果可能,就立刻把信交给她。为达到这种目的,他就拿着信上了楼;但是他走到她那个屋子的门口儿那儿,从门上的钥匙孔儿往里瞧的时候,屋子里黑洞洞的。原来那时游苔莎正和衣躺在床上休息,预备养养精神,好作未来的旅行。她外祖一看那种情况,就觉得还是不去打搅她好,所以跟着就又下了楼,上了起坐间。他把那封信放在壁炉搁板儿上,打算第二天早晨再交给她。 
  十一点钟的时候,他自己也预备要睡觉了。他在他的寝室里先吸了一会烟,到了十一点半钟的时候,把蜡熄灭了,跟着就按照他永远不变的老规矩,在就枕之先,把窗帘子拉开,为的是他第二天早晨一睁开眼,就能知道是什么风向。因为他那寝室里的窗户,正俯视全个的旗杆和风信旗。他刚躺下,只见外面那个白旗杆,忽地一下亮了起来,好像一道磷火在外面那一片夜色里,从天上落了下来一般。他吃了一惊。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一定是房子这面忽然发出了一道亮光,射到柱子上面,才能那样。那时一家人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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