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树根绊住,很有活力地正面摔倒在地。撑着肘努力抬起头,一双活力十足的褐色双眸,充满疑惑却又坦然地面对着我的视线。
不是虚,外表看来,那是个人类少年。不,就是人类少年。再说详细点,还是个熟人。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个八岁的少年是好友的儿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是……正是黑崎一护。
‘啊?你是……今天来拜访的……时人小姐?’缩小版的橘子头在眼前晃来晃去。
我点点头:‘是。’然后扶起他,掏出手绢擦拭他脸上的灰尘。
差不多弄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了。我暗自思索:为什么一下子梦见小时候、一下子又梦见……既然梦与梦之间毫无联系地乱序排列着,那么梦与现实间必然有着某种关联。因为见到一护,所以我梦见了他吗?那梦见昨天的瞳君,又是因为怎样的刺激?边思考,我边继续看下去。
‘这么晚了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很危险的。’我俯身亲切的摸摸他的头。
一护似乎还未从惊讶中醒来:‘……从窗口看见白色的、轻飘飘的东西。’他迷瞪瞪的说。
‘轻飘飘的?’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月光色的长衣下摆兜满了风。原来如此,在远处看起来,正是白色的、飘飘荡荡的东西。
‘我以为是幽灵之类的东西,我分不太清楚活人和死人……’不好意思的摸头,‘因为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到幽灵,我害怕它会伤害到妈妈和妹妹,所以想出来把它赶走……’
‘是这么回事啊。’真是个活力十足的小鬼头。我露出非常温柔的微笑。
……被自己的微笑煞到了。那家伙该不会跟个推销员似的,每天在镜子前练习一小时的笑容吧?等等,太蠢了,我为什么要吐自己的槽啊,难道说被雨龙那个吐槽男给传染了吗……
‘那么,恭喜勇士大人到达终点。’我举剑于胸,用对待武士的礼仪朝他低头致礼。
一护露出困惑的表情。之后,好像在害羞似的,脸色泛红,模仿我的动作回礼。
然后两人故作严肃的脸全都崩掉了,相视着大笑起来。
和我并排坐在长秋千上,小一护眨巴着眼睛,侧头看着我:‘时人小姐?’
‘恩?’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这么晚了,很危险的唷。’
没想到会被反问呐。因为不便作答,我暧昧地眨眨眼。
‘风很大,冷吗?’答非所问的,我笑着揽住他幼小的肩膀。
‘不会冷!’他嘟着嘴,挪动屁股,移动身子和我拉开一个拳头的距离。
我好笑地看着他发颤的肩膀。要不要靠紧点?本来想这样问,但还是算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最不想被当成爱撒娇的小鬼。这份倔强让我觉得很可爱,所以不忍心破坏这份意志。悄悄扬起暖风包裹住他。
‘这是真刀吗?我可不可以摸一下?’小家伙的视线转移到我的佩刀上。
‘当然。只是请小心些,’我将它的刀柄交到他手里,刀鞘仍握在自己手中,‘它并不是玩具,不当的使用会招致危险的哦。’
‘是!’他小心地握着我的长刀,呼吸变得急促。神色激动地看了老半天后,他瞥了眼自己的木刀,眼睛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要说玩具,我的这把才是玩具呐……’
无论多么幼小,只要是男孩子就一定无法抗拒刀剑的诱惑。想到家里的两个弟弟,我亲昵地拍拍他:‘想获得力量吗,一护?’
‘是!’拼命点头,神情急迫。橙色的头发就像是太阳的颜色,手心隐隐有点灼热,是错觉吗?
‘能够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获得力量吗?’
‘因为,我想保护最重要的妈妈,保护妹妹,顺便保护那个臭老头……总之,我要保护一切,因为我的名字——一护——就是保护一切的意思!’孩子豪情万丈的仰着头,冲着半月星空大喊。
我满心柔软的大笑起来:‘一护,难道不是草莓吗?’
‘时人小姐!’小脸蛋上红扑扑的,带着被戏弄的不快。小一护嘟着嘴,褐色的大眼睛仿佛被谁润湿一般,清澈而灵动——正不满地瞪我。
‘……’又过了不知多久,好像交换了很多悄悄话。
‘很晚了,已经过了好孩子上床睡觉的时间了哦。’虽然有点不舍得,但还是催促他回家。
‘……我是不是妨碍你了?那我走了……’一护不情不愿的答道。
‘没有的事。其实啊,我刚才的情绪很低落呢,一护的出现帮了我的大忙哦。刚才正好心想,要是能和什么人说说话就好了,’褐色的瞳孔与灰色的双瞳相交,‘也许时间会有点长,能陪陪我吗?’
……
“……绫原君!”
眼前的场景剧烈晃动起来。地震了吗?不对,四下静谧,皓月当空,那两人安坐于秋千上轻轻摇晃,气氛好的不能再好了。
“绫原君,再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缓缓睁开梦境之外的双眼。
“!”
雨龙的大脸!
被吓了一跳:“石……是石田君啊……多,多谢……”迷糊的眨眼。
“不用谢……”雨龙仔细地盯着我,“欸,嗓子都哑了,果然着凉了!真是的,你怎么能当着风口睡觉呢?!我应该早点叫你的……”他先是自我反省,然后建议道,“绫原君,你看起来非常缺乏睡眠,要不要去保健室……”
“没关系哦,只是刚睡醒罢了,”我笑着打断他,“预备铃刚刚响过,优等生同学——迟到不是你的风格吧。”
于是被优等生同学拉着冲往教室。
风风火火的冲到教室门口,雨龙骤然停住脚步——从头到脚将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后,这才从容不迫的推开教室门。
真装模作样!边在心里吐雨龙的槽边走进教室。
路过一护的座位时,心脏一阵收缩。
原来早在那么久以前,我们就曾经相遇……可他也好,我也好,都将这份回忆遗失了。
远远看着过去的自己,就像在看电影映画似的。那时是很感动的吧,可是在旁观自己的回忆的现在,我“看”得到场景,“看”不出感情。
这种悲闷还是小问题。更让人沮丧的是,那时我是用灵压操纵空气的……那时的我所掌握的力量,以及对力量的理解,远远地将现在的我甩在身后。
认识到过去的强大与耀眼时,现在的自己,就像变成灰色的一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渴求被藏进角落里。不,我不想输,一点也不甘心输给她。我要战胜自己的回忆——战胜回忆中的自己,给现在的我,寻求容身之所。
【第二日。夕】觉悟吧,一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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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绫原同学,今天你的弟弟也来接你吗?”
很幸运的,今天是社团活动日,所以放学时分,即使知道冬狮郎仍会出现,女孩子们也只得边哀叹边垂头丧气的各自奔赴社团。
映入眼帘的,是前方十米左右的细小人影——大概是觉得校门口会很麻烦,今天他换了个地方,在旁边的街角等我。那么今天,我也换个恶作剧的法子吧。
仿佛融入空气中一样,我掩藏起气息,偷偷地接近。
“冬狮郎!”
“!”
直至站在正后方的时候,我从身后猛地一把抱住那个小个子,受惊的少年惊呼一声,挣扎起来,被我巧妙地用关节固定住了。
“……白,白痴,放手!”
“你的空挡太多了。修炼还不到家啊,冬狮郎!”
“那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快放开我啊!”
“行啊,叫声姐姐来听吧!”
“……”
眼看着我们亲热地抱在一起的样子,路过的行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哦哦,真是美少女姐妹来的!”
咦咦?听到这样的声音,我低下头——秀美的脸庞,漂亮的眼睛——啊啊,可是我家小弟明明这么有男子汉气概,就算再美型也不该被当做女孩子!
“冬狮郎,你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突然之间你说什么呢……”正挣扎着自救的小鬼不耐烦地甩甩头。
“还记得上次剪头发是什么时候吗?”我放开他,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
“……那种事怎么可能记得住。”
“那,我们过会去理发店吧~”
“……白痴!”他突然扭过头,再不理我了。突然之间生什么气呢?我一阵莫名其妙。
这时——“滴滴”,铃音?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迅速浏览屏幕后,神情变得凝重。
“……我去处理任务,你赶紧回家——走直线、用最快速度,知道了吗?”
冬狮郎的背影一晃就消失在眼前。我……跟上去也只是累赘吧。拳头攥紧,又松开,再攥紧。
现在的我,也只能做现在的能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够了吧你,究竟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在我正前方,将书包拎在背后的一护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
真喜欢装模作样……无视他的耍帅行为,我晃动食指:“约定哦,约定。”
“约定个鬼!”装不下去的一护猛地转身指着我,“我哪和你作过什么约定!”
“哦?说要替我达成心愿的,是黑崎君吧?”
“啧……那,那个……”一护被噎了噎,然后咒骂道,“可恶!你那叫什么心愿啊!”
“可是你已经答应过了吧?作为一个男子汉,言出必行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幽灵就该有幽灵的样子!你许个普通幽灵的心愿,像是‘传话给某人’或者‘替我照顾我留下来的XXX’就不行吗!”
就这样,边听一护吵吵边和他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街心公园时,看到一群不良少年正摆出些奇怪的——疑为祭品的东西——吵吵嚷嚷的。在他们之上,漂浮着一个小女孩的灵魂。
注意到我们的视线,小女孩欢天喜地的飘过来,把苦恼一股脑倒了出来。
“哦?被吵得不行?我知道了,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