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远连忙回答“是”,一来这话本来不错;二来,就算不对,她倒是敢回个不?
“罢了,下次捶背时候记得动作轻点,”那拉喝了一口茶,又对她们说道,“金锁,你那么善于谋算人心,可想到紫薇的亲人会有难?”
“皇后娘娘,你说什么?!”紫薇一听,瞪大了眼睛,急匆匆的跪在那拉面前,一时间连礼数都顾不上了。
那拉瞪了她一眼,见紫薇立刻反应过来给自己赔罪了,才说道:“你啊,就是不会把心事摆在肚子里,以后让人看了去,不是给自己找不是吗?”顿了一下,又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本宫派人去了济南,一是查你们的身份,二也是保护你们的家人……金锁其实早知道,没对你说,就是怕你担心……”
两人又给那拉磕了个头,说道“奴婢多谢娘娘安排周全!”
那拉正了下颜色,这才将一直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本宫今日对你们说这些话,就是要让你们这两个丫头好好记住了!”
“金锁,你很聪明,善于不露声色,谋算人心,只是你虽步步为营,却总是忽略一个守字。你让本宫去核实你们的身份,却忘记魏佳氏也会核实,甚至会派人灭口……”
“而你紫薇,你同样心思玲珑,一点就通,但是你太会将情绪写在脸上,被人一激一怒,昔日所有努力便会化作流水!”
艾远和紫薇忙双双磕头,尤其是艾远,她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果然这小说世界里,原先的反派比较容易清醒?
那拉的话何其犀利!她步步为营,谋算人心,却总喜欢押上所有,独来独往,是她一直的做事方式,于是,她忘了她是金锁,忘了夏紫薇身后的那些家人,艾远无牵无挂,但紫薇不是!原来还以为,是自己去帮那拉,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那拉棋高一招,难道真的应验了上一段穿越里,如妃的那句话?
“这个皇宫,从来只有我们两在斗!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天下六宫,莫不如斯?
来不及在想太多,那拉似乎是疲了的样子,容嬷嬷过来扶起了她,那雍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艾远她们的视线里。
片刻,那拉轻轻传来一句话,让艾远一下清醒了过来——
“金锁丫头,与其一直想着本宫,不如好好想想现在怎么应付那到处说你们‘卖主求荣’的环珠格格吧!”
又是一夜月寒露重。
焦头烂额,这是到了现在这时候,艾远唯一能感知的情绪。
依旧披了件厚厚的衣裳,她的天使依然站在坤宁宫外,身形挺拔,表情严肃。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
“又要烟?”斯诺瞪了她一眼,问道。
艾远嗯了一声,理所当然的伸出手来。
斯诺再瞪了一眼,撩起一掌,就拍在她手心上。
“干什么啊你?”艾远也气了,压低着声音斥道,白天才被那拉当头棒喝了几句,晚上连向来没脾气的斯诺也欺负她了?
“熬夜抽烟,你真想自杀啊?真这样也好,立马回去也别折腾了!”斯诺也是压低了嗓子回她话,虽然那天使心里,想说的是“你脸色都那么差了,还抽?”
但这句话,斯诺不会说出口,前世叫做Amy的女子有多么好胜,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拉一番训斥,提醒的合情合理,但再合情,眼前这个叫艾远的小女子都会纠结,虽然在斯诺的眼里,她纠结的理由更自己觉得更啼笑皆非——
她艾远,居然比不过QY笔下的人物,让她情何以堪?
小天使开了外挂,或者说金手指,以后在艾远问他你怎么知道那时我怎么想的时候,他就回答这样一句话,“书里写的”。
当然,这是后话。
“没烟,想不清问题。我在想,是不是魏佳氏这帮人得罪的太早了?”眼看斯诺今日是铁了心不肯给她烟了,艾远只能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聊天也好。
“不得罪她,你得罪那拉?两个人,你早晚都要得罪,拖着瞒着,到最后倒是一起得罪了!”斯诺倒是回答的一针见血。
艾远摊摊手,这的确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哪条路都不好走,倒是没想到这不在人间的小天使,那么通人情世故!
“对了,卖主求荣这个词,你怎么看?”她又问道。
斯诺耸耸肩:“你是说这几日来,在太监宫女里传开的闲话?”
艾远一皱眉:“都传到什么地步了?”
斯诺回她:“基本上后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知道了,连那福家兄弟也在到处说他们当初收留了两个卖主求荣的白眼狼……”
“……”
“怎么了?”
“有些冷,”艾远说完,拢了几下身上的衣裳,又叹道,“小帅哥,快到冬天了,开始想你的翅膀了……”
斯诺看了她好久,才说道:“过段日子,借给你取暖也行!”
艾远动了下嘴角,不再说话了。
过段日子,未来,果然还会有更大的变故吗?
“走了,困了!”
“路上当心。”
“嗯。”
入V公告+番外
告别了斯诺,一路往回走。我从来不知这紫荆城的夜里,居然冷的那么刺骨。
欲望,权力,人心,红尘阡陌变化了那么多年,沧海化桑田,却从来没有逃离过这几个字。
这一次,我叫金锁,但我随时记得我真正的名字,艾远,或者说,PBS的资深销售Amy。艾。
你或许会说,为何我一定要记得后面的那个称呼,那不过是名片上的一行抬头,有人甚至不过几个月就会变化一次,可是我想说——那就是在那个城市森林里,我存在的意义。
二十三岁,我在校园招聘上屡屡败北,那个炙热的夏天,我穿插在这个城市里头大大小小的招聘会上;那年夏天,我看着那些小公司咄咄逼人的样子;也是那一年,我进了PBS,这家在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里,电子产品制造行业的龙头老大。
“我们只要有工作经验的,没经验的嘛……只有一个办公室助理,你来不来?”
HR小姐的声音甜美而客气,却挡不住眼里的不耐烦,我咬牙,ok。
从此之后,五年岁月,一路荆棘。
在前文里一晃而过的Sasa,就是当初销售部门里炙手可热的新人,那年我二十三,她二十六。
三年职场,将昔日青葱一样的丫头活活变成无心的战士,我去办公室的第一天,那些老人对我撇撇嘴,“小艾你可别学她,为了客人,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点头,就如小鸡啄米,无意抬头看见,便是Sasa眼里的寒光一逝。
半年后我才知道,这城市战场,没有你选择的机会。你说我没有野心,真的,我只是想做一个小职员,可惜,有野心的不会相信。假想敌,是高压之下每个人都有的焦躁体现。
这一世,我很庆幸我是金锁。小艾还叫小艾的时候,小艾让Sasa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就是因为我彼时的青春。长江后浪推前浪,人,都会未雨绸缪。
后来的故事,如你所想——
我的活开始莫名其妙的增加,销售部门的助理,原来就是整个销售部的打杂小妹,小到水笔A4纸,大也不过到替他们安排会议座次,这本来就是一个很繁琐却很简单的活,但不知为何,到了后来,甚至连行政部、连前台的活也要我去代劳。
彼时年少,还以为那是自己能力适应,忙东忙西,加班也不亦乐乎。
两个月后,销售部的会议上,Sasa首先发难,这里东西不对,那里文件有错,甚至说小艾连定个饭都会搞错是红烧肉还是白斩鸡。我看她在会上发言,语气平缓,措辞平和,就好像一个再也不能客观的领导,苦口婆心的教育下属应该怎样怎样……
如果不是那天忘记了手机突然折回来,二十四岁的艾远会相信,她是真的苦口婆心。
只记得那日回来,听见熟悉的声音,前台MM笑着对她打趣:“Sasa姐,我可是听你的话就让那傻妞去跑腿了!她还开心的很呢,到时候你就能说她做事拖拉办事不力了吧!”我记得当时Sasa这般回答:“她同意,办事不力;她不同意,我照样能说她搞不好同事关系,不适合来销售部!不过她那么蠢,真过来给你做手下也好……”
好一招一石两鸟之计!
那晚,我不知怎么离开办公室,坐上电梯,再坐公交回家。只记得那天回去,竟然是瓢泼大雨。
那晚的雨水,也是我的红尘。我哭了好久,妈妈安慰我,这是所有人必经的过程。
是的,于是我收拾好心情,准备打一场硬仗。
我说妈妈,我想做销售;妈妈笑的温柔,好,等你累了,记得回家。
这就是这一世,我为何那么想回去的原因,六宫再像昔日的PBS,也没有真心为我的妈妈。以及,那些同样在逆流里,给我温暖的朋友。
说远了,回到会议之上。
我看着她在会议上的说话,低头不语,试用期快到了,是不是走人,就在经理的一句话了。
“小艾,你怎么看?”三十多岁的男人问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不能怪他,我一个打杂小妹,谁能指望头儿记得?于是我回他,“老板,一会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单独的……”
他说好,打杂小妹再好找也需要时间不是?我悄悄和我身边的男人换了下眼色,这一刻会是我人生的分水岭。
进了办公室,我对经理开门见山:“头儿,我想做Sales。”
经理诧异:“你?”
“这些日子,我和Bob一起再跟进思锐的case,如果不出问题,几天之后他们会来公司签约。”
经理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问我:“你说真的?”
我点头,目光确切。他想了好久,终于开口,“如果你们能搞定思锐,那你以后就跟Bob一组,负责思锐。”
我心里大定,思锐电子,PBS啃了两年都啃不下来的客户。我能谈成,不是靠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