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就看他如何弄死我。
马背上的男子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感觉得出来,他满面怒火,挟雷霆之怒,朝我疾奔而来。
就在快接近我的时候,那挺直的身躯陡然弯身,在冲过我的刹那,我感到一股强烈的寒风迎面扑来;下一刻,一支铁臂勾住我的腰,力道大得不可思议,将我整个人卷到马背上,吓得整颗心好似跳出了胸口,三魂七魄快要飞散了似的。
骏马继续前行,并不减速,冲过城门,狂风一般飞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
我稳稳地坐在他身前,双腿朝向一边,背靠他的左臂,被他揽在身前。马上颠簸,又是急速飞奔,为了不跌下去,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袍,看他冷峻如石的脸膛。
完颜亮的确震怒,不看我,眼中寒气森森。
一路无言,径直回宫。
宫门前,护卫早就听闻马蹄声,远远地看见我们,却因为夜色的掩盖而没认出他,横戟阻拦。
骏马疾奔,突然遇到拦阻,突兀地停驻,前蹄高高地扬起,仰天长嘶,在如此深夜尤其的凄厉刺耳。因为骏马挺身翘蹄,我差点儿摔下去,所幸他紧揽着我。
“放肆!”完颜亮怒喝,制住骏马,狠狠地甩出马鞭,往一个护卫身上抽了一记。
“陛下恕罪!”几个护卫看清楚了马上何人,惊骇得下跪行礼。
他策马前行,在宫道上横行无忌,才不管会不会扰人清梦。
直到昭明殿前,他才勒马,径自下马,快步走向大殿,并不关心我的去向。
进去,还是回合欢殿?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何须怕他?
我走向大殿,宫人说,他去西侧殿沐浴了。我追随而去,来到浴殿。只有两盏宫灯,殿中昏暗,一路行来,但见他的行猎衣袍丢了一地,可见他的心情多么糟糕。殿中一个宫人也无,完颜亮站在浴池中,头靠在池沿,双目微闭,眉宇间似有倦色。
我应该先发制人,还是按兵不动、见招拆招?
却没想到,他忽然开口。
“为什么逃走?”完颜亮语声平静,出奇的平静。
“陛下为什么欺骗阿眸?”我站在他身后,不答反问。
他没有动,只伸出左臂,意思是要我下池。我再次问:“陛下为什么欺骗阿眸?”
他睁眼站好,面对我,仍然伸着手,要接我下去。
我坚持,“陛下先回答阿眸。”
完颜亮也坚持,眸色阴沉如阴霾的天。
他这般固执,我只好下池,衣袍仍在身上。他的双臂撑在池壁,将我困在中间,“为了得到你的心,朕放了赵瑷。朕想了一夜,矛盾了一夜,朕后悔了,派人去追赵瑷,抓他回来。试想想,他回到临安,必将大展拳脚;倘若他登基为宋主,朕就多了一个厉害的对手,大金国铁蹄如何踏平临安?放他回去,朕就是纵虎归山!”
“因此,陛下宁愿当一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也不愿纵虎归山。”我讥讽道,冷冷地笑。
“朕不想骗你,不想让你失望、伤心,可是,涉及家国大事,朕不得不这么做。”他苍重地说,企图让我理解他。
“陛下去临安求亲时说过,纵然倾国之力,陛下也要娶阿眸。现在,阿眸终于知道,陛下的话都是花言巧语,纵然是承诺,也是一时之诺。在陛下心中,家国大事比阿眸重要。”我嗤笑,“陛下抓回二哥,只怕还有一个原因:陛下担心阿眸终究会逃跑,只要囚着二哥,阿眸就会乖乖地待在这里。”
完颜亮恼羞成怒,重声道:“你说对了,朕的确这么想!虽然你竭力装作心甘情愿地留下,装作被朕感动,装作喜欢朕,但你根本就不想留下来,你对朕一直都是虚情假意!”他扣住我的双肩,语声森厉,“你敢说你对朕有一丝一毫的真心、真情吗?朕对你掏心掏肺,什么都依着你,而你呢?你心中只有赵瑷!只有乌禄!你心中根本没有朕!”
我吼道:“对!我心中没有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从我去扬州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哥!你阴毒狠辣、冷酷残暴、反复无常、卑鄙无耻,永远及不上大哥、二哥的一分一毫!你妄想我会喜欢你!”
他扼住我的咽喉,眼眸被怒气撑得圆圆的,目眦欲裂,沸腾的杀气迸射而出,如箭一般刺入我的脑门。
这是他第几次想杀我?我也数不清了……
“你只会逼我、杀我、**我,你还会什么?”他越发用力,我越发难受,“男人大丈夫,顶天立地,而你呢?你不是男人……我恨你……永生永世恨你……”
“朕让你恨……恨啊……恨啊……”他疯狂地吼,就像猛兽咆哮,血眸漾着一缕缕的悲痛。
窒息……快要死了……
最难过的时候过去了,他好像松了力道,只是还扼着我的咽喉。他紧绷的脸孔撕裂了一般,一行清泪滑下,万分悲怆。
我惊诧,他竟然哭了!
完颜亮终于松开我,抹了一把脸,径自离开。
光 裸的背影,好像没有一丁点儿气力,好似痛彻心扉。
——
这夜,我回到合欢殿,睡到次日午时才起身。
圣旨已下来,关闭合欢殿,元妃禁足,任何人不许出入、探视。
明哥、羽哥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几次问我,我不是默然不语,就是径自走开,久而久之,她们也就不问了。
这个结果,早已料到。只是觉得好笑,明明是他骗我,明明是他言而无信,明明是他阴险狡诈,却好像是我错了,是我激怒他,我要承担所有后果,太好笑了……
安之若素地待在殿内,不是在楼上远眺,就是在后苑发呆,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就像一潭死水,毫无生机,毫无希望,毫无未来。
我也不去想未来,不再想着营救二哥,因为,那晚已经撕破了脸,完颜亮不会再信我,我也不想再曲意取悦他、不想再虚情假意。再者,单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救出二哥;完颜亮已看透了我,我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一清二楚,我怎么救人?其三,他自愿放了二哥,很快就反悔,再次抓二哥回来,换言之,无论如何,他不会放二哥,不会纵虎归山。
二哥,我已无能为力,是我笨,我该死……
奇怪的是,那些痛恨我的妃嫔也没有痛下杀手弄死我,我安然无恙地活着。也许,她们觉得我被禁足,已经失宠,威胁不到她们,她们不必再费心神扳倒我;也许,完颜亮警告过她们,她们才不敢下手。无论如何,殿门关闭,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六】 收集:52资源联盟
问过羽哥,也速是否安好。她说也速仍在合欢殿当值,没什么特别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也速帮我救人、出逃,完颜亮为什么放他一马?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惩处也速,是因为也速对我忠心耿耿,若调离也速,或是处死也速,合欢殿的安全就无法保证了。
虽然与世隔绝,明哥、羽哥还是能打听到消息。十日后,她们告诉我,萧淑妃晋封为宸妃。而这些日子,完颜亮每日召幸不同的妃嫔,就连那些一两年无宠的妃嫔也召幸了。
我冷冷一笑,他这么做,有什么深意吗?是他的好 色本性使然,还是为了刺激我?
寒冬已至,下了两场大雪,洁白的冰雪覆盖了宫道、朱阑、绿瓦和光秃秃的树木。高楼目断,霜雪满树,兰凋蕙惨,皑皑雪色,无限思量。
殿门关闭一个月后,完颜亮终于驾到。
午时刚过,我躺在三楼的贵妃榻上,就着熏笼上的热气,缩成一团。他踩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来,睁着充血的眼眸,目露邪气,步履有点浮,手足有点不听使唤。
我坐起身,暗自思量着他怎么突然来了。他行至榻前,我闻到一股呛人的酒气,才知道他喝了不少酒。
看我片刻,他坐下来,握紧我双臂,二话不说就凑过来,吻我的唇。我立即闪避,他的唇落在我的颈间,像一只饿得发昏的猛兽在我的脖子、耳边又啃又吻,又像一只恶鬼想吸干我的血……酒气弥漫,热气烫人,我使劲地推他,他反而将我拖至身下,制住我双臂,噬咬我的唇。
他想借酒行凶吗?
我不会再让他凌 辱!
我疯了似的推他、打他,使出所有力气抵抗,完颜亮的力道汹涌如潮,弄得我很疼、很疼,制得我动弹不得。衣袍敞开,中单裂了,丝衣也在他的掌下碎成几片,他的唇舌烫下来,乳上的红鸾仿似着火一般。
用尽一切办法抗拒,却还是掀不动他。
他的血眸更红了,骇人得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上身光 裸,寒气袭身,但在他炙热身躯的压迫下,并不觉得冷。
我寒声道:“陛下想逼死我吗?”
完颜亮僵住,慢慢抬头,静静看我,血眸布满了忧伤与沉痛。
我推开他,扯过小毯裹身,他骤然抱我,抱得很紧,掌心摩挲我裸*露的背,“朕也不想变成这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朕不会再骗你,不会再伤害你……不要管赵瑷,就当作不认识他,好不好?阿眸,我们住在鸾宫,只有你与朕,没有旁人,没有赵瑷,没有乌禄,我们会很开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嗓音含悲,惊恐,慌乱。
“陛下可否当作从未识过我?”我冷冷地问。
“那不一样……你已是朕的人……朕不管那么多,我们重新开始,朕都听你的,可好?”他仓惶地祈求,可怜得令人心生恻隐。
“都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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