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睿儿,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打仗的父皇永远不回来了……”
“父皇一定会回来的。”睿儿笃定道,气呼呼地坐起身。
“我说的是假如嘛,假如父皇要在江南当皇帝,不回宫了,你会喜欢现在这个父皇吗?”
他又瘪着嘴,伤心道:“娘亲,父皇是不是不喜欢睿儿、不要睿儿了?父皇为什么不要睿儿?是不是睿儿不乖、不聪明?”
我连忙安抚,“不是,因为父皇要在江南打仗,要留在江南当皇帝,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现在这个父皇这么疼你,你不喜欢吗?”
睿儿垂头丧气地嘟囔:“喜欢。”
我抱着他躺下来,哄他睡觉。
眼下还不能对他说完颜亮已不在人世的事实,他无法接受的吧,等他长大一些、懂事了再说。
而要他全然接受完颜雍,只怕需要不少时日。
——
接下来数日,完颜雍政务繁忙,我也有意避他,难得见上一面,还不如睿儿见他的多。
有心避他,是因为,我想在睿儿全然接受他之后再和他续前缘。倘若睿儿无法真正地接受他,倘若睿儿再撞见他“欺负”我,对孩子而言,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因此,我宁愿多等一些时日。
如此一来,只有委屈他了。
这日午后,睿儿在午憩,我去西三所看望安心、安平。
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去看过她们,对她们说我的近况,让她们不必担心我。见我和睿儿平安无事,她们也就放心了。
我问过她们,完颜亮挥军南伐,徒单太后、徒单皇后和太子皆随行,宫中守卫不那么森严;倘若她们想离开皇宫,另谋出路,完全可行,为什么不试一试?为什么还留在西三所做粗活?
安心说,从小她们就在西三所干粗活,习惯了宫中的生活。虽然宫外天大地大,但人总归要活下去,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都要挣银子过日子。宫中有瓦遮头、有饭果腹,日子清苦却永远不会饿死,在宫外谋生也许更辛苦。
安平也道,如果出宫,我们要找活计挣银子,总归麻烦、费事;我们已熟悉宫中的一切,还不如留在宫中,和熟悉的姐妹们在一起洗衣也很开心。
如此,我不再说什么了。
这次,我带了一些糕点、蔬果,也给琴姑姑一些吃食,她没有为难我,让我们尽兴地聊。
“李贤妃有没有为难你?”安心问。
“没有,还不曾见过她。”
“其他妃嫔有没有为难你?”安平也很关心这事,好像后宫的明争暗斗永远不会停歇。
我又摇头,安心莞尔一笑,“妃嫔不多,陛下仁厚英明,她们也不会兴风作浪的吧。”
我住在天子寝殿一事,早已传得阖宫皆知,她们自然也问起这件事。安平弄不明白,问:“你是废帝的妃嫔,怎么又和陛下牵扯不清?陛下对你……一如废帝对你一往情深?”
从临安相识,到汴京相遇,再到上京皇宫的相见,最后是这些年的煎熬,我简略道来,让她们明白我与完颜雍之间的事,让她们明白,我爱的只有大哥一人。
听完,她们既感慨又唏嘘。
“你和废帝夫妻多年,只怕是身不由己。我明白你的感受,身在曹营心在汉。”安心望向屋外,左脸的伤疤被长长、厚厚的黑发遮住,右脸尤为清秀,眸光悠远,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沉重,“陛下待你……可好?”
“大哥待我很好。”我隐隐觉得她今日有点古怪。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结局【三】 收集:52资源联盟
“与废帝相较,陛下仁厚贤明,是不可多得的明君。能得到他的爱,与他共度一生,是福气。”安心的眉梢、唇角浮现一抹微笑,极为温柔。
心中讶异,这番话明里褒扬完颜雍、说我有福气,却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她很了解他。
安平笑道:“无论是宫人,还是臣民,谁不知道我们的陛下是个明君?你和陛下等了十三年终于相守在一起,可见陛下对你的爱感动了上苍,这缘分是上天注定的,谁也不能破坏。”
我看着安心,为什么她的眼眸蓄满了悲伤?为什么她的眉心堆满了忧愁?
当真令人费解。
安平说,这几日安心身子不适,想必是累着了,歇两日就没事。
我说请太医来给她瞧瞧,安平说不用了,她只是累着了,又不是病了。
安心回过神,恢复如常,方才那古怪的忧伤消失不见,连声说抱歉。
我告辞,说过阵子再看来她们。离开西三所,走了几步,一抹孔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中……他朝我走来,孑然一身,没有侍从,只有飞扬的袍角与含笑的眉宇,只有璀璨的春光与明媚的笑影,只有一颗真诚炽热的心。
完颜雍应该是来找我的。
“宫人说你来西三所,我来接你。”他闲闲站定,执起我的手。
“政务忙完了?”
“劳逸结合,方是长生之道,否则累死了就万事皆休了。”他眼中的笑意直抵心田。
“夫人,你落了一只青玉耳坠。”是安心的声音。
我转过身,摸摸耳朵,的确,左耳的青玉耳坠不在了。安心奔至门槛,忽然止步,一动不动,全身僵硬,目瞪口呆地凝望我——不,她不是望我,而是完颜雍。
安心为什么看他?
她手中的青玉耳坠缓缓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极为轻微的声响,叮……
而我身边的男子,慢慢松开我的手,一眨不眨地看她,震惊,惊喜,欣喜若狂……
他们……怎么了?
难道他们相识?
安心的神色差不多,震惊,惊喜,却夹杂着凄楚与伤痛。
我断定,他们是相识的,他们二人必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安心那双灵秀逼人的黑眸闪着泪光,忽然猛地一震,迅速转身疾奔。完颜雍立即追过去,如箭离弦,旋起一震冷风,从我的脸刮过,令人错愕。
心跳加快,无须别人告诉我,我也知道,他们早已相识。
不由自主地跟过去,手足发颤,我看见,完颜雍站在安心、安平的房外,猛烈地拍门。走上前,我喃喃地叫了一声“大哥”,他恍若未闻,继续拍门,激动地喊:“令福,开门……令福,我知道是你……快开门……”
令福?安心是令福帝姬?
为什么?
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为什么世间会有这般可笑的事?
安心竟然是完颜雍少年钟情的令福帝姬!
难怪刚才说到我和他之间的事,安心会那般悲伤、忧愁。
“令福,开门!”完颜雍半是命令半是祈求,“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认得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认错你。快开门……”
“令福,二十三年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再等二十三年吗?”他痛彻心扉地恳求,“令福,让我看看你……”
十三年,二十三年,自然是二十年来得刻骨铭心。
我冷冷地提议,“陛下何不撞门?”
想不到我的声音变得这般冷,想不到我竟然在转瞬之间变得这般冷静。
他好似在黑暗中听到一个光明的启示,猛烈地撞门,半晌就撞开了这道并不坚固的房门。
西三所的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四周围观,因为这个撞门的男子就是当今圣上,她们也不敢多加议论。
安心、安平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完颜雍闯进去,安平伸臂拦住,义正辞严道:“陛下认错人了,安心是西三所的宫人,不是陛下所说的‘令福’。”
“我绝不会认错!”他笃定道,一把推开她,扣住坐在床上发抖的安心,“令福,跟我走!”
“我不是令福!”安心尖声喊叫,疯狂地挣扎。
“你不是令福又是谁?”他大声道,拽起她。
她低着头,浓厚的鬓发遮盖左边的脸颊,闪避他的注目,拒绝他的靠近。
我走进去,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仿似油锅热辣滚烫,出言威胁:“安心,你究竟是不是令福帝姬,让陛下看看真面目不就知道了?否则,整个西三所将为你陪葬!”
安平不可思议地看我,完颜雍顺势接口道:“今日你不让我看个究竟,我不会善罢甘休!”
我拂开他的手,握住安心的臂膀,低声道:“不要怕,这一日终究到来,你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唯有面对。面对陛下,面对你自己。”
安心看我,神色慌乱,目光散乱,惧怕,心虚,犹豫不决。
“你骗我这么久,我不会原谅你。”我在她耳畔道,语气铿锵,“你不让陛下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安心委屈道。
我拨开她左边的浓发,左脸靠近耳朵处的一大块粉红的伤疤显现在众人眼中,丑陋得令人心惊,一张清丽的脸就此毁了。她望向屋外的宫人,看着他,渐渐的,无法承受他惊震的目光。
半瞬,她低下头,转过身,用浓密的鬓发遮盖丑陋的伤疤。
安心不愿与他相认,是否因为脸上的伤疤?是否因为自卑作祟?
完颜雍从震惊中醒来,满目怜惜,嗓音微颤,“令福,真的是你……我不知道你变成这样……”
安心霍然转过身,朝他激动地喊:“是!我是令福!可我不再是以前的令福了……所有人都看见了我脸上丑陋的伤疤,你满意了?”
“令福,不要这样……冷静点……”他试图安抚。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滚!”她声嘶力竭地吼,“我是令福,可令福已经死了,我不会再见你,滚啊!滚啊……”
“令福……”他手足无措。
“陛下先走吧。”我劝道。
安平搂着安心,对他道:“她现在很激动,陛下还是先回去吧。”
迫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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