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出声,却不想胸口的积血如同泉水一般不断喷洒,晕开了面前的大片白色。
“溪姚!”祁襄快步上前,将女子护在怀中,心中的痛楚无限放大,直至女子安详的卷缩在自己胸膛前。打横抱起柔弱的身姿,转身,凄凉的背影在一片白色中分外寂寥。
灯油枯竭,与其在思念中了此残生,不如此刻就结束吧,转头望向不断远离的容颜,将其深深的刻在脑海中,终于缓缓闭上双目。
祁冥扫过众人,阴鸷的目光让人无法参透,许久,轻轻转身,在暗魂重重包围中退出拉特峡谷,翻身上马,良驹长鸣,卷起覆在黄土上的雪花。
放晴的天空明朗一片,可有些东西,却如同祁连山顶长年不化的积雪,不管游弋的春风多么和煦,始终会以倔强的方式,驻扎在心底的最深处,永远无法磨灭。
南凌王后薨,顷刻间,举国哀悼。
对外宣称,王后死于旧疾。洛漓终究还是守住了溪姚的名声,也算是对她多年的守护,给予一份慰藉了。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南凌的王宫,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祥和,洛漓立于偌大的宫殿中,望着空荡荡的月雪殿,心中无尽凄凉。
自那日尹尘从溪姚身边死里逃生之后,便再次与自己拉开了距离,她,终究还是与他形同陌路了,带着本就属于她的烛之影,孑然一身,悄然离去。
而只有洛泱心中明白,当自己深藏于心的爱恋被无情的揭开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此番光景,心细如她,必定认为自己的存在是他兄弟二人间最大的阻碍,于是,她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无情的丢弃了所有羁绊。
莺氲阁贫瘠的土地始终一片空荡,不管如何栽培,莺氲花始终无法再次绽放,洛泱安静的坐在庭院之中,茶香味弥漫在身侧,一片氤氲缭绕。
一袭明黄在眼前一闪而逝,男子迅速出手,却未触碰其分毫,爽朗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庭院之中回荡,“洛泱,你武功大不如从前了啊!”
“与王兄相比,当然技不如人!”嘴角轻扬,和煦的笑容在男子眸中无限放大,却在邪魅的面容之中看到了一片落寞,“王兄,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轻叹一口,“她有意躲避,朕如何能找到?朕不明白,究竟当日,溪姚说了什么,竟让她如此无措。”
“不管说了什么都无关紧要了,此刻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尘儿,否则,我担心祁冥会再下狠手。”
“只要她在南凌,朕就能护她周全,这几年,祁冥收敛了不少,暗魂也在你的打理下愈发蓬勃,洛家的天下,终究算是趋于稳定了。”
“再过一段时日便是五百年一遇的九星连珠奇观,王兄有何打算?”
沉睡的记忆骤然开启,罅隙之地,朝堂内外,她一直想要探寻的秘密,那日的赛马,自己终究未能忍住,如数将一切告知于她,尹尘,快三年了,这三年的日日夜夜朕每日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若是你还执意要走,至少,要给朕一个郑重的道别!
“洛泱,朕知道她在哪。”
嘴角边漾起浅笑,将尖锐的面容勾勒的更加绝美,洛漓若有所思,让洛泱原本平静的心湖骤然间荡起涟漪。
良驹长鸣,在空旷的原野上驰骋,女子凌驾于马背上,披风被吹的左右摇晃,直至抵达祁连山脚下,马匹一个回旋,缰绳握在掌心,瞬间稳住。
翻身下马,抚向胸前的墨绿,顿了顿,伸手抓住陡峭的石壁。
“尘儿!”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茶香沿着季风吹近周身,让女子贪恋的转过身。
“洛泱。”
未等到看清,男子快步上前,长臂轻揽,将女子拥入怀中。
闭上眼睛,努力感受着女子的柔软,再次睁开之时,眼中的柔情已经如数退去,松开女子,伸手指向女子额头,“你这丫头,又任性了,可让王兄发疯了!”
“洛泱,我……”正欲开口,却只在男子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宠溺,一如昔日的温暖,从未改变。
“我知道你为何离开,”男子伸手将女子披风整理好,修长的手指抚过女子发髻,将凌乱的碎发整理到耳后,“那日溪姚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与王兄之间的情谊,哪里会因你一个小丫头而能生出丝毫芥蒂。”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你真的如她所说?”望着和煦的笑容,内心骤然生出几分无措来。
“尘儿,就算我曾经对你有意,也与你无关。”宠溺的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尖,“更何况,我已经放下了,你又何苦将一切往自己身上揽,苦了自己不说,还折磨心爱之人?”
话语间,身后的浩浩荡荡已经赶到,望着队伍之首,良驹上得那袭红色,压抑的情愫再也抑制不住冲破了胸膛的阻碍,最终化作腮边的泪水,沿着微红的脸颊,晕开了胸前的衣襟。
视线再次转移到洛泱的脸上,“你真的放下了?”
“我何时对你说过谎话?”伸手拍拍女子肩膀,见女子眼中还有一丝疑惑,于是举起右手,孩子气的发誓,“我洛泱此生绝不对尹尘撒谎,如有违背,必……”
“我相信你!”伸出柔荑覆盖在男子唇边,阻止了接下来的话语,心中的担忧骤然间荡然无存,抬起脚步,飞快的朝着那袭红色飞奔而去。
洛漓见状,翻身下马,脚步还未站稳,便被突如其来的力度撞的连连后退,稳住身子的瞬间,俊美的面容有些愣怔,但只是瞬间,便轻笑出声,收紧手臂,环过女子不盈一握的腰身,似乎要将女子揉进骨子里。
“不走了,好吗?”小心翼翼的试探,夹杂着浓烈的期盼。
“好。”
洛漓并未想到女子的回答竟然会如此轻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许久,才轻声呢喃,“为何要离开朕?”
“你猜?”
“胡闹!”
有些东西,只能埋藏在心底,如同栩栩如生的标本,以最完美的瞬间定格成永恒,而它背后的故事,若是要追溯,便只能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定格。
“王兄,我想看看南凌的天下,暂时就不与你一同回去了。”男子笑容和煦,儒雅的面容一片淡然,双目弯成温暖的弧度,扫过二人始终指间紧扣的双手。
“你要走?”脸颊上的泪痕还未风干,眼中写满惊异。
“何时回宫?”洛漓也是满脸惊愕,瞬间眉头紧蹙。
“玩够了,自然就回去了,”转身牵过良驹,只留给二人一道背影,一如莺氲阁的初见,自始至终,云淡风轻,“如今南凌一片繁荣,我要看看,这期待已久的盛世繁华!”
“王爷,等等樱雪!”人群中一抹娇小的身影窜出,微微朝二人福了福身子,便飞身上马,朝着远去的身影驰骋而去。
洛漓不住的摇头,转头,对上清澈如水的眼眸。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番外 (洛泱)
不知第几封书信了。
信中人不断询问我何时归去。
有些情感,深入骨髓,仿若蚀骨的罂粟,越是随着时间的沉淀,越会生出解不开的眷恋,念念不忘。
而这些,只能驻扎在心底的最深处,永远无法见光。
这一生,从祁连山脚下的那个谎言开始,就注定要用无数的谎言去掩饰,我告诉她,我身边有了樱雪,我告诉她,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放下。
于是,便注定了,这一生,我要在流浪中了此残生。
柳絮飘扬,火伞高张,金风玉露,素裹银装。
走遍南凌,踏足与她有关的所有地方,罅隙与尘世的接壤,南汤丛林的缭绕,湘淋的一年四季惠风和畅。
甚至漠北的梯度引水,和水车日以继夜的一圈又一圈环绕。
我也曾偷偷回过莺氲谷,醉人的花香中感受短暂的欢唱,甚至回到王宫,莺氲阁贫瘠的土地上,那抹让我日思夜想的身影,一刻也没停下的忙碌着,想要让莺氲花再次绽放。
只是,莺氲花本就不属于王宫,就像她的红颜,本就属于南凌的王。
我达达的马蹄,穿梭在南凌的大街小巷,走着走着,便爱上了流浪,只要想她之时,登上南凌的群山之巅,眺望王宫方向,想象着她清澈的笑。
我也曾与僧侣对酌,一壶素酒,一叶扁舟湖心泛游,僧侣说,痛了,自然就放下了。
可若是想起她,并无暗自神伤,那释怀与否,是否也无伤大雅?
只要不去打扰,又何必非要相忘于江湖,徒增烦恼?
遥远的守护,我只要你安好。
莺氲缭绕,
花开半夏。
你执笔挥毫,洋洋洒洒,
抒尽这情深缘浅,
咫尺天涯。
。。 … m。。………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