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日子,安老爷就算是在外面,也能感觉得到安子迁的能力,那个看起来是纨绔子弟不善经营之人,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米铺里那些陈年漏习改进了不少。
他隐隐觉得这个儿子的能力根本就比他预期的强上太多!
而大少爷近日一直出事,性子暴躁的忍受不了任何事情,两人一比,立马便有极大的差别。的确,那样的大少爷根本就不是安子迁的对手,根本就再也不会对安子迁造成任何威胁。
安老爷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安子迁,突然觉得他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儿子,虽然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却发现他的心机比自己预期的要深太多!
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一抹惧意,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阵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父亲不用怕我,我不是那绝情之人,以前也确实对安府的当家之位没有任何兴趣,这一次之所以要这个位置,也不是因为晶蓝,而是因为我不愿意看着安府因此而走向未路。”
安老爷咬着牙道:“远溪,你好深的心机!你原本可以一直瞒下去的,不用揭破那层窗户纸的!”
“父亲也说只是窗户纸罢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可是既然只是窗户纸,就总有一天会捅破,其实不管我是谁的儿子,我都是安府的后人,就断然不会让安府陷入险境。父亲这一次对家里人说是去南方收租,其实是奉了皇上之命去了西京吧!”
安老爷微愠道:“你派人跟踪我?”
安子迁笑了笑道:“父亲说错话了,我从来都没有派人跟踪过你,只是父亲在西京也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事,我若是再不知道就太不关心父亲了。”
安老爷的脸顿时有些有些发白,安子迁又浅浅的道:“父亲那么疼爱大哥,在接到大哥牵入官司的消息之后还未回家,任谁人都会知道父亲必然是被更加重要的事情绊住了。因为父亲迟迟未归,母亲心里也对父亲积了一些怨恨,大哥只怕也会恨着父亲吧!”
安老爷的脸顿时一片苍白,安子迁又轻声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情要提点一下父亲,安府这么多年来一直一帆风顺,父亲真的以为是你经营业有道吗?”
“不是我经营有道,难道还有其它的事情吗?”安老爷一脸不解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放在安老爷的面前道:“父亲且看看这些吧!”
安老爷看了一眼那堆东西,却是他这些年来和万知楼里交易的凭证,他不禁大吃一惊后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一个朋友给我的。”安子迁不动声色的道。
安老爷的眼里满是狐疑,安子迁却又不紧不慢的道:“我那个朋友说,把这些东西给父亲看过之后,父亲就应该明白安府的存亡很多时候也只是他的一句罢了。”
安老爷咬着牙道:“你当真认识银面阎罗?”
“自然是认识的。”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江湖上的那些传闻虽然不可尽信,但是有些却还是真的。晶蓝和他相熟,他自然也就和我相熟了。”
安老爷的面色有些发白,安子轩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了,安老爷将那些东西细细的看了看后道:“我以为那些事情做的极隐秘,这世上不会有其它的人知道,而如今才知道,我竟是错的太过离谱了些。”
安子迁依旧不语,安老爷却又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对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想必也是有目的吧!想要什么就说吧!”
安子迁看着他道:“其实说难听一点的话,我如今已是安府的当家,有很多事情不需要再支会父亲,我的人也会将一切处理好,但是你终究是我的父亲,有些话从父亲的嘴里说出来和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安老爷看着他的眸子有些泛红,想要斥责却一想确实如此,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是父亲和母亲日后在明面上的事情还是做得漂亮一些吧,不要再无端端怀疑我和晶蓝,也不要再寻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为难我们。以前我们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忍了下来,往后只怕不会再忍了,那些别有用心的打压,我们一定会反抗,而反抗之后或许会伤及父亲和母亲的脸面,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安老爷的脸色顿时极为难看,安子迁又不紧不慢的道:“我知道我这样说父亲会生气也会难受,但是如果不说我们往后只怕也会生气和难受,这些生气和难受放在一起,我倒更宁愿父亲是现在生气和难受,而不是以后被人驳了面子,失了尊敬的难受。”
安老爷咬着牙怒道:“你这个逆子!”
“父亲错了,其实我一直都是极孝顺的,今日里来见你的时候,还曾想着要对你恭敬尊重一些,如今大哥新逝,你心里一定极为难过。可是方才和父亲说了那么多之后,我便觉得在某些时候,很多人都是不知道什么是自重,将心里的猜疑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却不知道那样做有多伤人,又有多么的主观。”安子迁的眸子一敛后道:“所以我也想通了,那些孝道仁义之事,很多都是酸腐的文人挂在嘴角的说词罢了,那些所谓的自律,更多的时候却是压抑自己的心灵,让自己处处受委屈,处处难受,所以当父亲对我生出那样的怀疑之后,我觉得从今往后委屈谁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他这一番理论只听得安老爷暗暗生惊,一时间想不到素来没有正形的安子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他这样近乎有些刻薄自私的话经由他的嘴里说出来,竟有了一种管乎诡异的神圣和高洁。
灵堂里一片素白,那些白色的纱帐以及用白纸剪成的藩让他的心也近乎一片苍凉,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原本精明一片的脸上满是哀思,他闭着眼睛道:“我当初真不该收养你!”
安子迁轻轻握了握拳,却又缓缓的松开来道:“我也这样认为。”
安老爷的眸子如同死来一般一片灰败,他缓缓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安子迁也不拦他,只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他的头微微低了下来,眼里却已含了泪。有时候人没有太多的选择,有些话若是不说破,往后只怕还会再生出其它的事端,而如今的安府,还是少一些事端好。
他也曾想过让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是现在想来有的人是不需要让的,你越是让他他便越是你觉得你怕他,越是觉得你好欺负!
安老爷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扭头对安子迁道:“不管你大哥有多少不是,他终究是你的大哥,他的死纵然和你没有关系,却终究是脱不了关系。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歉意,但是你想想他曾经对你的好吧……今夜……今夜你便在这里陪陪他吧!”
“好!”安子迁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却并没有再跪在灵前,而是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之上,一双眼睛看着那盏长明灯发起了呆。
安老爷没有料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当下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他那微微有些恍惚的眼神,安老爷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有再说话,一咬牙一转身便离开了灵堂。
大少夫人一直坐有灵堂后的屋子里,安老爷和安子迁的话声音很少,她断断续续听到了只言片语,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何种滋味,原本以为心里会满是苦涩,却发现她竟是连泪都不会流了。
安老爷走出了屋子,只觉得夜风刺骨,那冰冷的凉意让他的心里觉得更加的冷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静黑的天空,然后老泪流满了整张苍老的脸,他轻声道:“报应啊!当真是报应啊!”
安子迁在灵堂里陪了大少爷一夜,因为心中坦荡,他也没有觉得太过难受,只是想起大少爷儿时对他的好,以及这几年来的凉薄,他的心里却终是有万千的感叹。安老爷的话虽然说的是有些过份,但是有一句话却还是对的,纵然他没有害大少爷的心思,可是大少爷的死却还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若是那一日他不让韦渊将那些人尽数杀死,大少爷只怕也不会走入那魔障之中。只是依着大少爷的性子,日后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对付楚晶蓝。
大少爷欺负他他可以忍下来,可是若是想欺负楚晶蓝,伤及他的骨肉,那就当真是该死了!
这般一想,他心里便更加的坦然了,说到底,害死大少爷的人只怕也是他自己。
天一亮,安子迁便起身离开了灵堂,他转身去了太夫人的福寿居,他去的时候太夫人正围着火炉坐着发呆,她的下眼睑发青,一看便是昨夜一夜未睡,太夫人见他来了,轻声道:“过来陪祖母说会话。”
安子迁乖乖的在她的身边坐下,太夫人一拉他的手,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便轻叹一口气道:“从你大哥的灵堂来的?”
“是!”安子迁轻声回答。
太夫人的眼里有了一抹怜惜道:“孩子,苦了你了!”
安子迁却又红着眼道:“奶奶那天安慰我也不该告诉我那些事情的,若是不知道,我心里只怕也没有这么复杂。”
太夫人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道:“你这孩子就是有心太善了,那一次的事情之后,你自己说,你有多么的难过,我若是再不开导你,只怕你还得走进自己的误区。而那些事情终究都是真相,你迟早都需要知道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太夫人又道:“只是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晶蓝了,免得她的心里又生出了其它的想法。这安府里牛鬼蛇神实在太多,昨夜里又跑出来闹事,你往后寻个机会,将那些个牛鬼蛇神一并拔除了吧,有些手段该用就用吧!否则安府里只怕是永无宁日。”
安子迁轻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几日先看看清楚,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一并下手,也好省去那些无谓的猜测和担心。晶蓝有孕在身,是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
太夫人轻叹道:“是啊!如今的安府的确是再不能出任何事情了!”
第五十一章
安子迁知道太夫人那句话的意思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他看着太夫人道:“奶奶,我觉得你这几日能帮忙看着安府,那些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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