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阿才不再理会英芮那还没得到满足的好奇心,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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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英芮出了屋门,就见叶小余站在院子里,面前放着个木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她觉得奇怪,问:“叶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英芮,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叫你呢。听说寺后山有一股山泉,水质清冽,味道甘甜,我们去打点回来吧。”
叶小余一见英芮,有些兴奋地说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让英芮莞尔。
英芮应了一声好,来到她的身前,提起桶,说道:“走吧。”
叶小余忙抢过桶,道:“我来拿就好。”
英芮看了看她那娇小的身姿,伸出自己的手臂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瞧瞧,你那小胳膊细腿,能有我的力气大?”
“你也是个女子,能有多大力气,咱们轮流来拿。”
英芮不说话,她扬起手,对着旁边的一棵树劈去,顿时树枝应声而断。
叶小余惊得睁大眼睛,忙跑过去,抓起英芮的手,左看右看,完好无损,就像那手臂粗的树枝不是她劈断的一般。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你会武功?”
英芮淡淡地说:“练过。”
叶小余不再说话了。
两人出了院门,向外走去。
“英芮,你会武功,你回去帮你们主子吧,他处境并不安全。”半晌,叶小余对英芮说道。
她并不知道英芮会武功的事,她只是单纯地以为裴敬则怕她一个人会害怕,派英芮来跟她做伴的。
现在看来,英芮的武功不弱,说不准曾是裴敬则的得力助手,这样的一个人放到她身边,她一下就想明白了。
他是怕她有危险,派英芮来即是与她作伴,又是保护她呢。
她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可是,她不能留下英芮。
她想起在南州那晚他被人追杀,受伤躲进她屋子的情形,知道他的处境并不妙,存在着很大的危险。
他身边需要帮手。
“我也这么想的,可是主子不让,非得让我呆在这,保护姑娘。”英芮听了叶小余的话后,道出了裴敬则的意思。
“你也看到了,我整日里呆在院中,哪来的危险,再说了,我一个不起眼的孤女,又没仇人人什么的,谁会对我不利?”
英芮不语,她也是认同叶小余的话的。可是,裴敬则的命令却也不能违背。
“英芮,你听我说,你们家主子处境真的很危险,那时在南……”她正想说在南州被人追杀受伤的事,想想又住了口。
她转了话道:“总之,他身边比我这更需要保护。”
英芮见叶小余一脸担心着急的模样,心道,不枉主子对她另眼相看。
她笑着安慰叶小余道:“叶姑娘,你别担心,主子是谁?他厉害着呢,谁也奈何不了他。”
英芮说起自家主子,一脸的骄傲。
叶小余听她这么说,也知道裴敬则少年成名,能力定是差不了,心虽然放宽了些,但始终还是有些担心。
不怕明的,就怕暗的啊!
英芮见她还在一脸纠结,不由好笑地推了推她,道:“好了,叶姑娘,你就放宽心吧,主子做事素来有分寸,不做没把握的事。”
叶小余只得点了点头,暂且放宽了心。
而后又有些无奈地道:“英芮,你能不再叫我叶姑娘么?你就叫我小余就好了。”
她不止一次跟英芮提起,叫英芮唤她的名字,可英芮就是不改口,一直叶姑娘,叶姑娘地叫。
果然,听英芮说:“哎呀,你怎么还有纠结这个事,叫什么都一样,一样。”说完大步向前走。
她可记住了阿才的话,对叶小余可是半分不敢轻视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是主子看重的人,他们都不敢小看。
叶小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她没办法。
英芮什么都好,性子爽朗,不拘小节,就是有些固执。
转过一道弯,往左斜行而下,那一汪清泉掩隐在一丛灌木后。
拔开藤枝蔓叶,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一座山底下,蓄起一池泉水。
叶小余深呼了口气,清冽的山体水雾之气,侵入肺中,让人精神抖擞。
她跑到最里面,找到了泉眼处,泉眼不大,涓涓细流涌出,日月积累,才会有这么一池子水。
她蹲下身,掬起一捧水,就往嘴里放。
哇,好清凉啊!她吐了吐舌头,如今已经是深秋,水更是清凌冷冽。
英芮见她那孩子气的动作,不由失笑。
她陪着叶小余有好几天了,她觉得跟她一起相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她偶尔看似憨萌样,实则却聪颖灵秀,跟她在一起,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最多的时候,她总是一脸恬静,不知是不是经常抄写经文的缘故,她很能让人抛弃心头的浮躁,会产生一种温暖静谧的感觉。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难怪自家主子对她如此不同。
她也觉得有些喜欢她呢。
叶小余见英芮呆呆站着不动,向她招了招手,道:“英芮,你也过来,尝尝这水的味道,真的好甜,很好喝哦。”
英芮闻言走了过去,学着叶小余的样子,喝了一口泉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一行人,缓缓从拐角转来,停在了斜坡上。
为首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一身藏青色祥云长袍,满身儒雅之气。
旁边陪着一个清俊的年轻人,见老者停下脚步,指着坡下那道灌木后,笑道:“傅学士,那里有股清泉,据说,水质甚好,味道甘甜。”
傅云哲抚了抚颌下胡须,朗声道:“董编修,看不出,你在天都还不到一年,就知道有这么个好去处啊!”
说话声中气十足,神采奕奕,半点看不出是年过六旬的人。
董佑天躬身一揖,有些羞怯道:“学生惭愧,在学士面前班门弄斧了。”
傅云哲摆了摆手,道:“董编修无需过谦了。老夫也是常年在外,久不居天都,这里的许多面貌都有所变化,说不得还真不如你熟悉呢。”
而后又望了望四周,感慨一句:“变化还真的大啊!”
董佑天望着感慨不已的傅云哲,有些明白一个长年在外游子,对故土的心情。
他问:“傅学士可还想去别处走走?”
“董编修你去忙你的吧,无需陪着老夫了,老夫就在此略为走走就好了,一会就回去。”
董佑天有些迟疑。
傅云哲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忙吧,老夫略走走就好。”
董佑天躬身一礼,道:“那学生就先告退了。”
傅云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点了点头。
这董佑天是新进的榜眼,进了翰林院,当了一名编修。
此人恭谨谦和,好学上进,待人有礼,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傅云哲略微站了站了,正要带着众人离去。
突然从斜坡下,灌木丛后传来一阵笑闹声。
不多一会,两名女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前面一名女子提着一桶水,竟然稳稳地健步而行,轻松如无物。
后面跟着一名略为娇小的女子,她一手拧着衣袖,一边道:“那泉水真的好凉啊!”
前面的女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略带责备:“知道凉了吧,谁叫你这么贪玩,这下可好,衣袖都打湿了,手也通红,小心冻去了,着了风寒,有你难受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不是舍不得那清澈的水么。”后面那女子娇娇地软声呢喃。
傅云哲捻须微笑,这些贪玩的孩子。
他正要把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突然,又把目光定在后头那姑娘的手腕上。
那姑娘为了拧衣袖的水,袖子微撸了上来,露出小半截皓腕,而在那露在外的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子。
傅云哲对那串佛珠最是熟悉不过,那是他曾经送给了一个人的。
难道……
“叶姑娘?”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叶小余正走着,听到从头顶传来一声叫唤,她抬头看去。
见坡上站着几个人,其中有个老者,因为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她快步走上坡顶,看到唤她的人时,不由的欣喜地大叫跑过去:“老伯!”
傅云哲也看清她的脸,可不正是在南州遇到的那姑娘么。
他看着叶小余喜悦激动的脸,微笑道:“没想到在这遇上,近来可好?”
叶小余连连点头,“很好,老伯,您呢?一切还好吧!”
傅云哲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南州么?”
“这事一会我再跟您说,可好?我如今住在寺庙里,您去歇歇脚,喝杯茶水吧。”而后又指着那桶泉水道:“用这甘甜的泉水泡出的茶定然很好喝哦。”
傅云哲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道:“好,老夫就去品尝品尝。”
一行人到了叶小余住的院子。
叶小余请傅云哲上首坐着,又端奉了茶水。
她坐在下首,跟傅云哲讲了叶府陷入经济危机破产的事,讲了自己来天都的原因。
傅云哲静静地听着,沉吟半晌,开口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可有想好去处?”
叶小余有那么一阵茫然,但很快又掩去了,她笑道:“我有一个在叶府认识的好姐妹,回南州我就去投奔她,然后和她一起侍奉她母亲,抚养她小弟。”
她会把那当她的家,一个有母亲,有姐妹,有弟弟的家。
傅云哲没有忽略她一闪而过的茫然。
他略扫了一眼屋中的情形,见桌子一旁,叠放着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册子,随手拿起翻了翻。
这是一本佛经,在佛经下面有一卷纸,他放下佛经,捡起纸张看了看,不由得眼睛一亮。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这是你写的字?”
叶小余点了点头,回道:“正是。”
“很好,很好,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字。”傅云哲不停地点头赞赏着。
“当不得老伯赞。”叶小余被赞得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