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文官进去不说,连普通的民间学子也开始波动,各种诗社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
诗社,说白了就是一群学子文人聚集在一起谈诗论文的地方,闲来无事呢,邀请朋友们小聚小酌一场,偶尔有事呢,就是开个文会以诗会友,也算是清闲。
现在基本上属于大部分学子都加入了诗社,当然不会是同一个诗社,自然而然的,诗社与诗社之间的矛盾争端也就出来了,文人手上虽没有什么力气可以打架,但挖墙脚这种事情可是完全做得出来的,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挖墙脚,其后包含着各种黑心坏水儿的,已经不足以道矣。
反正,就是诗社与诗社之间的争端特别厉害,彼此之间完全属于泾渭分明的那一种。而郑业这个本身也是加了诗社的人,想要搀和进去,无疑是自找打脸。
最终郑业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咬咬牙,忍住了心里的冲动,还是安安稳稳地坐在二楼的好。
不过他忍住了,不代表别人也忍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二愣子冲过去斥责某人的说法不对,有悖圣人先言云云,一脸气愤不已,好似人家挖了他祖坟一般。
这么直白地冲过去打脸,先是让气氛一滞,然后就是无边的愤怒。
铺天盖地地骂战展开,而且文人们的骂战,还句句引经据典,丝毫不带脏字却能够将人气得半死,那副慷慨激昂,彻底将本来丝竹环绕、清雅幽静的希夷楼,变成了街头菜市,闹哄哄的,让多少人平白少了兴致。
那二愣子显然也只是脑袋发热冲过去,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言语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此刻面对一群人的口诛讨伐,说得他好像大逆不道了一般,顿时让他怒不可遏。
事实证明,二愣子也不是傻子,至少人家知道呼朋唤友。
这二愣子明显也是来这里聚会的,怒喝两声便有坐在希夷楼中的朋友们出来助阵了。而诗社这般也不甘示弱,直接从外面叫人。另一方秉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同样叫来了更多的人。
然后,就是朋友叫朋友,又叫朋友,再叫朋友。
当希夷楼被一大群文人挤满,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好不热闹的时候,沈晏都有些看愣了。
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的她,不由得对自己之前的想法产生了一点怀疑。
至少文人们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嘛,要是这群人指到阵前,在两军交战之前,先来一场慷慨激昂的骂战,是不是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呢?
这个想法很快被沈晏摒弃在脑后,因为她以及来不得想这么多,眼看着希夷楼已经闹起来,战火有向二楼蔓延的趋势,已经有客人悄悄从后门离开了,至于一楼客人中那些不相关的人,也是走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大家都喜欢看热闹,但看热闹之前也得好好保护自己不是。
于是沈千祺也没打算继续坐下去,拉着兴致勃勃的弟弟妹妹们,准备也离开了。
“郑业兄,我们几个,就先离开了。”沈千祺说道,显然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搀和下去。
本来跃跃欲试的郑业,听到沈千祺的话,也冷静了下来,无比遗憾地对着楼下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千祺,我们还是一道吧。”
“也好。”
出了乱哄哄的希夷楼,沈晏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般。
“大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热闹!”她有些兴奋,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希夷楼。
而之前遇到前世故人而带来的阴霾,似乎已经一扫而光了。
沈千祺笑道:“也不算稀奇,国子监中也常常发生在这种事情,道不同而已。不过今日这么大的阵仗,我也算是第一次看到。”
若不是同行还有两个女子,他肯定是要留下来再看一会儿热闹的。
至于加进去,还是算了。
沈千祺很聪明,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搀和的。
希夷楼离开之后,并不代表他们的上元灯会之旅就这样结束,因为他们发现,从希夷楼里面出来得正好,城门那边,已经开始放烟花了。
上元灯会三日之中,每晚的大放烟花,无疑才是重头戏,无数百姓从家里面出来,除了凑凑过年的热闹,看看花灯什么的,主要就是为了看烟花。
这烟花什么时候被发明的,已经不可考,但这种神奇的能够在天上开花的东西,绚烂美丽,无疑非常符合人们的审美。只可惜这烟花制作工序复杂,价格昂贵,制造困难,燕京这般富饶之地,也没有单独卖烟花的店,只有一些大店铺,顺带卖烟花的,还不一定随时都有。而这店铺,绝对是是寻常人家不敢登门的那一种。
对于百姓们来说,上元灯会的大放烟花,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看到烟花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来到放烟花的城门之时,周围已经挤得几乎没有落脚之地了。
周围也不都是寻常百姓,同样也有穿着锦衣绸缎的贵人,在这一刻,一切似乎都没有的差距。
当轰隆声响起时,周围的百姓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兴致勃勃,一个个地抬头望天。
第一朵烟花终于在半空中绽放。
然后,第二朵,第三朵……接着而来的,便是头顶上的一片苍穹天空,处处都是绽放的烟花,黑夜也被照亮,周围一张张笑得灿烂的脸是如此的清晰。
沈晏看着天空中的烟花有些出神。
真的很美,绚烂华丽,可惜——
转瞬即逝。
☆、章087 踏青出行
转瞬之际,上元节便已然过去好多天了。
沈晏在家里面窝了几天,就又开始不安分了,一心想要出府玩玩儿,正好易文怡派人来邀请她出门踏青,她想也没想,一口便答应了。
大晋朝对女子没有多么严格,甚至民风颇为开放。虽然女工琴棋书画之类的也是需要学习的,但至少出门踏个青什么的,没有酸腐死板的文人会轻蔑斥责,说女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类的。
如果他说出这番话了,估计会被西市上的那些妇人们用烂菜头砸死。
现在不是踏青的好时候,说实话,这寒冬腊月的,连青都没有哪儿来的踏青,易文怡也是图个口彩,说着踏青,真正目的也就是为了出去玩儿。而要说真正适合踏青的季节,再过一两个月便到,那时候积雪化开,寒冷散去,虽也有初春的寒意,但正是万物生长,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两人轻装上阵,侍女也没上一个,就有一个赶车的马夫,直接凑合在一起坐了一辆马车,还是易文怡亲自到沈府门前来接的沈晏。
“晏晏!”易文怡开口便抱歉道,“我表姐大概要与我们同行了,本来我拒绝她了的,可我表姐那个性子……”
她欲言又止,一脸尴尬之色。
的确,虽然她与沈晏已经算得上是极好的闺中密友了,但两人之行贸然被加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临时告知,她很担心沈晏会不高兴。
倒也不是她故意,正如她语气中的无奈,她的这位表姐,可谓是京中横行小霸王一枚,因为身份尊贵,旁人又惹不得,性子一贯嚣张跋扈,说了要与她一起,又哪里会容得她拒绝?
沈晏也没生气,反而对易文怡的表姐颇为好奇,她也算是摸清了一些易文怡的性子,居然能够有人这般制得住她,可让她惊讶了。
易文怡撇了撇嘴,说起自家这位表姐也是不住的叹气:“我表姐,就是平南王府的平安郡主。”
沈晏惊异地抬了抬眉,显然也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虽然只是略有耳闻,但只言片语的传闻已经可以知道,这位平安郡主虽然大名便为平安,可性子却一点儿也不平安,整日闹得京中鸡飞狗跳的,如今刚刚及笄,却是连婚事都难得找到。不过她本人对此却并不在乎,她曾经放话,一定要找一个如同沈崇之将军一般英勇神武的男子。
——就是因为这句话,沈晏记住了这个惦记着自家老爹的平安郡主。
没有想到,第一次与她打交道,竟然是从易文怡的口中。
易文怡的母亲也是出身清贵,不是多么显赫的家族,父亲是位普通二品大员,身后仅有两个女儿,一个嫁进了沈家,另外一个,就是平南王府王妃,这女儿,可真是生得那叫一个好,就算没有儿子,这种也绝对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
那位平南王妃嫁到平南王府也许有些高攀,但是以平南王府一贯低调内敛的性子,找这么一位不显不露的清贵之女,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当初的平南王世子现在的平南王,可是与平南王妃自由恋爱,暗生情愫之后才告知家中父母,双方一拍即合,喜结连理。
而这对平南王平南王妃所出的长女,便是平安郡主方平安。
马车转道又去了平南王府,巍峨威严的平南王府很有王府气派,易文怡让人进去通知了方平安之后,很快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一阵喧闹声。
喧闹声由远及近,最后到了门口,深黑大门后面蓦然出现一抹火红热烈的高挑姣好身影,来人正是方平安。
“表姐。”易文怡叫了一声,颇有些不情不愿的。
方平安走过来,双手叉腰对着易文怡就是一顿训:“呵,你这小丫头,出门居然还想不带上你姐姐我?摆出这幅不情愿的样子是很不想让我去吗?”
易文怡瘪着的嘴立马扯开一个笑容:“哪有,不敢……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方平安得意地一笑,往易文怡身后一看便见到了沈晏,顿时眼前一亮,还未等沈晏说话,就身手敏捷地跳上马车,一个劲儿地冲进车内,热情得沈晏易文怡两人都吓傻了。
“哎呀!这位就是沈崇之将军的女儿吧!”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沈晏,好似饥饿的野狼,眼中闪烁的光芒都是绿幽幽的。
沈晏干笑两声,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方平安风风火火地又开口了:“哦,你叫什么来着?沈晏!哦对了,就是沈晏!我是方平安!文怡的表姐!”
她一番快速的自我介绍之后,仍然没有给沈晏任何机会,不着痕迹地将沈晏抱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