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我暗自奇怪耶率斜轸竟会有这般通天本事,在敌国挖了一个秘道。这样隐蔽的秘道,是要花费很多年,很多心血才能挖成的,可当时我没有心情多问,一心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快些回家,也或许是,快些离开……他,越远越好……
逃跑,是一件痛苦的事。
出了城,地道出口有两匹快马和备好的干粮,不眠不休,我二人狂奔了数里。
为了躲避追兵,我们丝毫不敢耽搁,一路向辽国奔去,可奔离得越远我越发的沉默,无论耶律斜轸在我面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都提不起精神,甚至,在休息的片刻,竟然会不受控制的向来时的方向望去,心里恍惚有一丝期盼……期盼着……他……会突然出现……
耶律斜轸说在两国边境有他的兵马接应,只要越过鄂尔多斯草原我们便安全了。
我重重点头,可还是忍不住地回头……一望,再望
一成不变路疾驰,整整三日未曾多做休息,人马俱十分疲惫,或许李继迁已死,或许李继迁伤重,也或许李继迁并未想到我们已逃出了城,也或许因我们走得都是遥无人烟之地,所以一路无事。
直至马再也跑不动了,而我们也必须休息。
我一阵子了闭眼就似看到了李继迁的那双幽怨的眼睛,即便此刻如此的疲惫,却还是无法入睡。恍惚间自己被耶律斜轸拥入了怀里,他望着我,而我却只能闭着眼睛装睡,试图以此躲避他的目光。可我不愿推开他,此时此刻,我极需要他怀里的那抹温暖……
这几日里,我不喜言语,偶尔想对他笑,可裂开嘴却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我就会有种莫名的难过。
此时此刻,他把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轻轻地重复着:“我的小花儿,你是我的!”
我静静的听着,一种难以言语复杂的情绪堵在心口。渐渐的,就着样听着听着他不停的在我耳边下的呢喃,心竟开始渐渐变得温暖……
靠在他的胸口,我终于睡去。
梦里……
我没日没夜的在马背上奔波,疼痛和疲累似乎都已被我忘记。
可我走得越远,我越想回头去望……
我想再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只要他还活着,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即使他怨恨我,即使他还是不肯放我离开,即使他决定放弃我或毁灭我……都无所谓,我只要他还活着……
只有他活着,我……才能走得心安理得。
……
我突然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睡,心中莫名的酸涩和难受,似在反复提醒着我一件事——我负了他……
我不是无情的人,他对我的宠,他对我的爱,我怎会是无知无觉,可……到底,为什么……我没有回应他的爱……
李继迁……与你的相遇到底是缘还是孽?
目光转向沉睡着的耶律斜轸,几日奔波,他的下巴长满了胡查,嘴唇干裂,眉头紧皱,即使睡着了,手也紧握着我的。他手中的温暖点滴渗入我的心底,此刻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感动,却又不像。只知道,就这样注视着他,我浮躁的心会渐渐平静,渐渐温暖。
就这样望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我与他的点点滴,往事历历在目,一阵子转眼,多少年了,和他相识……
还记得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开始没理由的讨厌他,原以为会一辈子的讨厌下去,可我没想到,他会喜欢上我,而我更没想到的是衣娃会喜欢上他,甚至为了他……丢了性命,我怨他不珍惜衣娃,我恨他没有保护好衣娃,可这样的怨这样的恨,如今却都变得苍白无力,他对我真的太好太好,而我什么都不能给他,我不值得他这般对待,我不值得。
望着耶律斜珍,我突然又想起了耶律休哥。
想起他,我心痛如绞,他牺牲了我,娶了一个刺客,他如今的处境我连问都不敢问,他……情何以堪,如果当年我坚持守在他身边,不让步,不逃避,是不是如今我们已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就连他,我也辜负了…
我负了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真心待我的人,我根本不是有情的人,我其实是个最无情的人。
我恨自己,恨自己!
“你怎么哭了?”耶律斜轸醒来,正看见我哭,忙试图安慰我,可是他越安慰我,我越想哭,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声。
耶律斜轸显然没见过我如此哭过,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知道抱住我,许久,我哭得累了,只剩下抽泣,忽然听到他似下定决心,生硬却又坚定的说道:“如果你想见他,如果你想留在他身边,我会离开。”
听到他的话,我一怔,这一刻,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纷乱的马蹄声,似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接近,我惊恐的抬头望向耶律斜轸,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我的面颊,叹道:“他来了,如果你要留在他身边,我会离开。”
我突然害怕起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急着辩解道:“我只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只是这样。”
我紧紧盯着他,期盼着他能相信我,他却笑了,笑中透着心疼和苦涩,轻叹道:“小花儿,在我眼中,你从来都是那样的从容和自信,即使当年你离开逊宁,也未见有过一丝犹豫,而今,他近在咫尺,你也不敢去面对,我信你,又如何?你却信不过你自己。”
我哑然,颓然放开了他的手……
马蹄声以极快的速度到了我们近前,走,再也来不及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耳中只听到四周的马蹄声渐渐从混乱到停歇。
一辆马车缓缓靠近我们。车轮声吱吱嘎嘎,越来越近,仿佛每一声都滚压在我的身上,让我想要颤抖。@
我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袖,指尖已透过衣料戳入手心。
四周静得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我的脸开始发热,就连眼角眉梢似都要开始燃烧。
有一个人的目光,即使我没有抬头,也感受得到,那灼人的炙热,几乎将我点燃。我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抬头去看,在见到他的一霎那,害怕,惶恐,苦涩,矛盾,一股脑的蜂拥而至。
马车的车帘已被撩起,他虚弱的靠在车的边缘,鬓发被风儿吹得微乱,面色苍白,可那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惜,幽怨的看着我,里面似乎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了,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出现在我眼前,带着恨,带着怨。却在见我望着他泪流满面时,眸中闪过异样的神彩,却又随后,变成了痛苦、挣扎和无奈
他叹息着,似乎支撑自己的力气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无力的垂下了眼眸,不再看我,苍白的手捂住胸口伤处,许久……都没再看我一眼。
耶律斜轸放开了我,背过身去,默不作声。
我依旧哭着,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哭,只知道,这么多天来,积压在心头的酸涩和苦闷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我瘫坐在地上,没有勇气向李继迁走去,也没有勇气回身去面对耶律斜轸。我就这样哭着,似痛苦的宣泄也似一种自暴自弃。
许久……
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似很近,近在耳旁一样,他淡淡说道:“罢了,我不再逼你。”
我一震,低垂的头惊慌的抬起,望着他,无法言语。
他冷笑一声,指着我道:“我李继迁平生只纵容过一个人。”
他凝视着我,面露嘲讽,似在嘲笑着我,却又似不是,他颓然放下了手,偏转过头去,讥讽道:“而这一次,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想再纵容一次。
我的眼泪忍不住再次浮涌上来,望着他,痛哭失声……
他别过脸去,不再理会我,无力的挥了挥手,侍卫见容一见,立刻指挥着包围我们的士兵离开。
他的马车先行而去,所有士兵随后,不一会儿,除了残留在空气中的烟尘,一切都已不见。
渐渐地,我平息了哭声,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我默默地仰头望天。
其实……他们的心我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我需要的是时间。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因为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仰望着蓝天,忽然发觉今天是个好天气,天很蓝,也很宽,心情豁然变得开朗。
“走吧。”耶律斜轸低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嗯!”我重重的回应了他。
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蓦地转头去看他。
他正看着远方,忽然发觉我在看他,一抹阴霾瞬间被他隐藏。
我垂下目光,低声道:“耶律斜轸,谢谢你。”
他一怔,道:“你还是头一次谢我,”我心里刚有点难受,就听他蓦然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很受用,真难得啊。”
我笑望着他,轻笑
今冬,是个异常寒冷的冬天,空气中冷凝的气息还混合着一股血腥味。
宋军没等到春天就迫不及待的对辽国发动了战争。
恰好是我和耶律斜轸到得胜口的第三日,耶律斜轸就接到宋兵侵辽的战报。
耶律斜轸率军驻守在得胜口,此地是幽州城北的战略要地,也是宋军入辽的必经之地。
宋军此番来势汹汹,一路势如破竹,先占领了金台顿,并以日行百里的高速向北推进,兵锋甚锐,前锋的东西指挥使傅潜、孔守已进至歧沟关,宋军以赏银二千两为诱饵,招募当地人为向导,乘夜占领了关外的断桥,此时,辽东易州刺史刘禹也已投降。
形式对我国十分不利,皇上立派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统军使萧讨古和乙室王撒哈在沙河布下防线,阻挡宋军。
但此刻宋军傅潜、孔守士气正旺,对我军狂猛进攻,击败了耶律奚底的军队,并俘虏500余人。
之后宋军一路北上,围困涿州,涿州判官刘厚德没几日便投降。
第二日后黎明,宋军先头部队已抵近幽州城北。
皇上震怒!
此时我军一路战败,士气低落,更有胆小奸佞者劝主上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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