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的瓷杯在桌上滴溜溜地打着转,他笑撑自己的半边脸颊,美人如玉,丰神俊朗,唇角却带着一丝诡谲,“但不听听他自己的看法,你又怎能知道,他做这一切,只为了义气二字?”
轩辕梦拧起眉头,警惕地看着赝月,“你想做什么?”
他起身,对她柔柔笑了一下,转身便出了车厢。
她能听到他和血瞳在交谈,但他特意放轻声音,让那细微的音量,隔绝在车厢以外。
片刻后,车帘被揭开,走进来的不是赝月,而是血瞳。
她不好意思再躺着,只好起身,正襟危坐。
“那件事,我可以帮你。”这厮一进来,就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说什么?”大概意思她已经猜到,但怕自己猜错,闹出笑话来,还是问清楚为好。
血瞳认真道:“帮你引导寒气。”
眨眨眼:“你知道要怎么引导吗?”
“知道。”
她怀疑地朝车厢外看了眼,踟蹰了好半天,才艰涩问道:“血瞳,你还是处子吧?”
这回轮到血瞳眨眼:“什么处子?”
她窒了窒,用手指向胸口:“你这里,应该有颗红痣吧?”
血瞳想了想:“我记不清了。”轩辕梦正想说什么,这家伙两手一扯,直接扯开衣襟,露出小麦色的胸膛。
守宫砂通常点在左胸处,血瞳在她面前裸露身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她以前从未细看过,现在借着明亮的天光,她才看清,在那结实的胸膛上,一滴殷红,似血泪般深深嵌入肌肤,趁着麦色肌肤,透出一股野性的味道。
他的守宫砂比起其他人来,好像要小一点,“你的守宫砂,也是出生时点上的吗?”
血瞳摇头:“不是,是那个云游的老道姑帮我点的,她说男孩子没有这个东西,今后是嫁不出的。”
又是那个老道姑,她实在怀疑,那老道姑是不是有恋童癖,这年头,幼小的东西都比较吸引人,吃东西要吃纯天然的,穿衣服要穿最原始的,估计再过几年,童养夫什么的,一定会疯狂地流行起来。
血瞳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一看就知道没有受过正规的性教育,竟然不知在女人面前是不能随意裸露身体的,伸手帮他合上衣领,轩辕梦语重心长道:“那个老道姑没说错,没有守宫砂,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如果你帮我引导寒气,你身上的守宫砂就会消失,而且再也点不上去,因此而造成的后果,你应该明白。”
他点头:“就是说,今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娶我。”
这娃开窍了,孺子可教也。“对,没有守宫砂,你就再也嫁不出去,只能一辈子做老男孩了。”
他用非常疑惑,非常不解地眼神看着她,开口道:“那你娶了我不就好了。”多简单的事。
啊?这样也行?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还是血瞳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血瞳,两个人成亲,只要有感情基础的,你明白吗?”
血瞳拧着眉,俊朗的面容第一次蒙上了一层纠结的雾霾:“你说的,我不是很明白,感情基础,是说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她觉得自己跟血瞳无法沟通,此喜欢非彼喜欢好不好!“如果是朋友亲人间的那种喜欢,那我很喜欢你,非常喜欢。”
血瞳眉头拧得更深:“你对我说话,总喜欢这样模棱两可。我又不傻,喜欢一个人,和朋友亲人的感觉,怎么可能一样!”
轩辕梦有些吃惊,她以往,好像真的把血瞳当傻瓜看待了:“血瞳,因为心底的渴望而喜欢一个人,和因感激信任而喜欢一个人,也是不同的。”
不能排除他因自己不戴有色眼镜看待他,且帮他解了傀儡术而心生感激,感激过头后又心生依赖的可能。对待感情,她一向很有原则,若是这种喜欢,她是不会接受的。
也不知血瞳到底听懂了没,他静静跪坐着,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只青花蓝底的瓷杯上。
半晌后,憋出一句,“不是因为感激。”
“那是什么?”说完后,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血瞳变聪明了,她倒变傻了,这话问了跟白问一样,还不如不问。
“其实我就是个怪物。”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把话题拐到这上面来了。
他接着说:“但只要你不把我当怪物,我就不是怪物。”
她看着他,静待他的下文,可他却缄默不言了,最终,只好她来做总结性陈词:“不要因为别人的恶意中伤就看轻自己,也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对于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你无需报复,不予理睬,就是最好的反击。相信我,今后不会再有人说你是怪物,只要你相信自己。”
他突然抬头,那眼光灼然,亮得几乎让她无法直视:“如果能成为你的力量,我宁愿成为真正的怪物!”
安抚的微笑僵在脸上,那一瞬间,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她从没想过,血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她一直都觉得,在血瞳的意识里,只有如何感激和如何报答,偶尔的怨恨也会很快消弭,他这样的人最好骗,性子直,头脑简单,可他既然能独自一人平安活到现在,又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是自己把他看得太简单,太愚笨,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在她心里都是没有意义的。
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结果也就不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换一种方式来看待他了。
可在这期间,她需要认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千万不能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
……
赝月每天都笑得不怀好意,那种古怪中夹杂讥讽,讥讽中带着鼓励,鼓励中携着挪揄,挪揄中又掺杂阴险的笑意,让她是不是感到阵阵毛骨悚然,正当她决定哪怕伤口开裂也要去骑马时,岳阳到了。
老天对她还是挺厚道的,虽然比预期提前几天到达岳阳,但至少她不用在忍受赝月那古怪阴森的眼神了。
因为即将举行的武林大会,岳阳城从东面到西面,北面到南面,凡是有人的地方,就能看到手执长剑,背负大刀的剑客或者刀客,大街上人来人往,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是江湖中人,剩下的十分之一里,有一半是为了记录这场盛大比武而闻讯赶来的文人骚客,相当于记者同志。
总之,岳阳这个地方,平日里不见什么人,安静荒凉如同一座空城,一旦有盛大的比武集会,这里就成了全天下武林中人竞相朝拜的圣地了。
武林大会的正式举办场所,位于城西太一山上的岳阳楼。
听到岳阳楼,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岳阳楼记。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传承千古的名言警句。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忧国忧民了?”赝月老实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开始跟她抬杠。
她目不斜视:“我本来就很忧国忧民。”不知这个岳阳楼,有没有这篇有名的岳阳楼记,如果没有,或许她能借着老祖宗的光,风光一回呢。
“刚才那句诗挺不错的,还有吗?”赝月很配的询问道。
她同样配合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嗯,不错,还有吗?”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还有吗?”
“是进亦忧,退亦忧。”
“继续。”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你在说谁?”
“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够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
“中更有中手,一代更比一代。”
“诶?我想起来了,我有样东西落在马车里了,我得回去拿。”
“……”不听了?她还有很多呢。
岳阳不愧是江湖第一大都城,住在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些武功,别看街边那些半大的孩子,他们的功夫全都不弱。
岳阳楼位于海拔接近珠穆朗玛峰的太一山顶峰上,那里终年积雪,武功低微的人别说是参加武林盟主的选拔,能不能攀上太一山顶都是问题。
她想到自己如今的体质,生怕山顶上的低气压和极寒气温会诱发体内好不容易蛰伏的寒气,难道,真的要和血瞳来一次香艳无比的疗伤渡气?
两手拢在袖中,时不时看了眼走在自己身边沉默安静的某人。
这家户以前老是叽叽喳喳,吵得人头都疼,怎么最近变得这么寡言少语了,太不正常了!
看吧看吧,人果然是贱,他多嘴吵闹的时候,你觉得他烦,他不说话保持沉默了,你又嫌他太安静。
可犯贱这种事,就和放屁一样难以控制,所以,她在第三十九次叹气后,终于忍不住出口询问:“血瞳,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丢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然后继续继续保持沉默。
“血瞳,你别离我那么远,我有点冷。”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强迫他将两人之间三步远的距离缩短为一步远。
看了她一眼,血瞳开始动手解衣襟上的纽扣,她骇了一跳:“你干什么?”
“你不是冷吗?”
她脚步一顿,当场石化。
这话如果换做赝月来说,她或许可以当做是玩笑一笑了之,可问题是,血瞳这孩子死心眼,从来不开玩笑,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要是不认真你就输了。
赝月说落了东西在马车里,倒也不是唬人的,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为体内寒气而烦恼,没注意到赝月何时竟弄到了一份假的名帖。
原来古代也有办假证的造假集团,瞧这名帖的手工和技术,简直就跟真的没有两样,果然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和能力。
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可以提前七日上山报名,一份详细的名帖,是报名必不可少的证件,没有名帖,就没有参加比试的资格,这东西八成跟现代的身份证差不多,作用不同,本质相同。
太一山很高,真的很高。
人们常说,自古华山一条道,这太一山就跟华山差不多,四周全是笔直的悬崖峭壁,上下山只有一条路可行,当然,如果蜘蛛侠来了,那就另当别论。
上山的唯一道路,名为太一道。
虽说是唯一上山的道路,但山道险峻,蜿蜒直上,道路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