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一点,你就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云彩原猛地抬头,目中泛着难以相信的泪水:“殿下你……你竟这般看得起我?”
她笑笑,收回手,“不是我看得起你,而是你本身就很了不起,你看,因为你的付出,大家都好好活了下来,不是吗?”
云彩原激动难抑,叱咤朝堂半载的权臣,此刻不禁老泪纵横:“殿下,我……我真不知……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不知如何感谢我吗?”她转身,指着城门内的某一处:“那么让我来教你吧。”
云彩原怔怔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空阔的街道上,一袭白衣仿佛迎风展翅的白鸽,沐浴在天光下的男子,比她以往任何时候看到的,都要无拘无束。
这才是她的锦儿,那个从小便向往自由天地的孩子。
“看,他已经在那里等你了,你若真的想感谢我,就去见他一面,记住,不论如何,你都是他的母亲。”轩辕梦收回手,命令守城士兵打开城门。
目送马车遥遥驶入城内,轩辕梦吐出口气,仰头望天,不胜唏嘘:“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煽情了……”唉,明明打算把云彩原骂个狗血淋头,叫你懦弱!叫你墙头草!叫你见风使舵!叫你身不由己!可她刚才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那不是她的本意啊,真的不是,她能不能申请ng,重来一遍啊?
自己都原谅云彩原了,云锦作为她的儿子,没理由不原谅她,其实云锦也在等自己主动开口,好给他一个台阶下吧?记得有人说过,双方彼此结为夫妇,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她既然娶了云锦,那就要一并接受当初为了一己私利出卖过自己的云彩原,谁让她是自己的岳母,这坑爹的设定!
五菱城这么大,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她都做好每日晨昏定省伺候岳母大人的准备,云彩原却坚决要离开五菱,按照原定计划,前方北之荒城生活。
那里人烟稀少,地处偏僻,不易被朝廷发觉,轩辕梦一边心里骂娘,一边深切诚恳地请求云彩原留下来,以享天伦之乐,云彩原却铁了心要离开,两人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轩辕梦只得把选择权交给中间人云锦。
只要云锦开口,云彩原就是再铁的心,只怕也要化成一滩铁水。
可谁料——
“这样也好,母亲大人一路小心,找到落脚处后,请派人通知于我,若有时间,我会前往那里看望母亲。”
诶?
云锦在说什么啊,他是不是激动过头脑子坏掉了?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母爱,他就这么放弃了?要是看他身体孱弱,她真想一巴掌把这傻帽掴倒在地。
云彩原点点头,与云锦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明白的凝重眼神,然后毅然转身。
“云相!”为了避免一误选成千古恨,轩辕梦拦住已开始行驶的马车,“我不认为你这样做是正确的选择,以前你逃避过一次,难道现在还要逃避吗?”
云彩原示意车夫停下马车,对轩辕梦道:“殿下,这怕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故而老身冒昧请殿下上车一叙。”
回头看了眼云锦,不见他给自己任何暗示,沉吟片刻,单手在车辕上一拍,跃上马车。
“云相……”屁股还未坐稳,她就打算开始自己的长篇演讲。
云彩原一抬手,将她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梦儿,既然云锦是你的夫,你叫我一个娘也无可厚非。”
轩辕梦嘴角狂抽。好个云彩原,自己刚原谅她,她就要占自己便宜了。
算了,她说的也没错,云锦是自己的夫,她唤云彩原一声娘,也是理所应当的。
“娘。”瓮声瓮气地唤了声。
云彩原瞥她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你这声娘叫得太勉强了。
一个梦儿一个娘叫完,称呼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疏离,“殿下首先要明白,自己长久奋斗的目标是什么,要夺取天下,就不能耽于儿女情长。”
她蹙眉,自己有耽于儿女情长吗?
“不管我有没有被皇上挟持,殿下都不应该去救我。”
“你以为我想吗?如果你不是云锦的娘,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呢。”
云彩原轻声一笑,并不因她的直言快语而生气:“所以啊,我才说殿下耽于儿女情长。”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轩辕梦继续道:“殿下因为我是锦儿的娘亲,就明知危险,却还要冒险前往京都相救,这难道不算儿女情长吗?”
“不救你,云锦会很痛苦。”
“这就对了。”云彩原义正言辞地看着她:“殿下如果只是为了保命,那我之前的话就当没说过。但殿下,你究竟要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在你为了所谓的情义而不惜以身犯险时,你的对手,却在准备着屠戮的陷阱与刀子,你可有想过,此次你一旦进京,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不要高看自己,也不要小看敌人,你要走的这条路注定艰险,任何的失误都将是致命的。纵观历史,哪一个成功的帝王不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一步步攀爬到最高点?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首先,你的手里,要握有足够保护他们的力量,这力量是什么?不是你的意志,也不是你的坚韧,更不是你的自信,而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剑。”云彩原目光雪亮,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凛然与气魄,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数十载的丞相,轩辕梦被那双沉淀了智慧与刀光血影的眼看着,几乎移不开视线,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牢牢握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一定要狠,优柔寡断只会让你丧失保护他人的力量,记住你面对的是什么,你想得到的又是什么,把手里的这支剑磨利了,让它见血封喉,一招制胜,只有不怕失去,才能真正做到永不失去。”
只有不怕失去……才能永不失去……
她回味着这句话,胸腔像被一柄重锤击中,来来回回激荡着那颗跳动不停的心脏。
“我已言尽于此,该如何行止,殿下是聪明人,应当明白。云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要只想着如何保护他,要把他当成你的战友你的伙伴,你将会发现,他不是你身后的负担,而是一把可以助你所向披靡的战刀。”
轱辘轱辘,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轩辕梦呆呆站在空旷的路面上,灵魂被震离九天之外,似乎还未回归,直到身边传来声音:“原来权欲的战场,对母亲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转头看向云锦,第一次发现,这个像是被风一吹就会飘走的男子,竟然也有一双刚毅果决的眼。“你说得对,独自离去,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你又想瞒着我,一个人偷偷前往京城,是不是?”果决的目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森的质问。
这分明是秋后算账啊!
“那个……我闲来无事,整顿一下军纪而已,你太敏感了。”她笑呵呵搀上云锦的臂弯。
“是吗?”温润的微笑,亲和的言语,压迫力却十足。云彩原说得对,云锦他根本就不脆弱,瞧那瞥来的眼刀,若化为实物,整个军队都能被他给灭了。
“不说这个了,你帮我分析一下,那个救了云相的蒙面人到底是谁?”
云锦慢悠悠道:“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南宫。”
“为什么?”
他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因为只有他才能知道你还招惹了哪些男人。”
囧……云锦这算是调侃她,还是在驯妻啊。
“我对你们都很忠诚的……”小声的嘀咕声,云锦挑挑眉,她赶忙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蓦地,她脸上的笑僵住,映照殷红夕阳的漆黑双目中莹润点点。
“梦,怎么了?”
她急急朝前奔了两步,双目圆睁,他清晰看到她眼中的神色从欣喜骤然变为失望。
“呵呵……”她捂住双目,可眼睛却依然睁得大大的:“我好像看到他了,可我知道,那不是他,只是残阳的一道影子而已,你一定觉得我很傻是不是?”她猛地抬头,哑声道:“云锦,我讨厌红色。”
☆、第197章 云散月现
二月二十三日,御龙军正式北上,与朝廷大军在龙华中部交战,夺取城池三座。
三月十四日,继续北上,再夺城池两座。
三月二十八日,夺城池五座。
四月九日,占领包括岳阳在内城池三座。
至四月中旬,御龙军夺取龙华近一半土地,起义军规模空前盛大,与朝廷势均力敌。
岳阳城。
四月春光明媚,万籁复苏。
这里的每一条街道,都是她所熟悉的,又是她所陌生的。
缓步行走在与赝月共同走过的街道,恍惚之中,感觉他似乎还在身边。
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记的,有些悲伤,也不是说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那些烙印在血液中的悲伤,此刻燃烧成烈火,让当初亲眼看到他被埋葬在一片废墟瓦砾下的痛,再一次袭上脑海。
那样惨烈的战场,那样轻易消失的生命,那脆弱得让人无法直视的悲伤,所有的一切,在经过一道道熟悉的街角时,猛烈地狂涌而来,阳光暖融,放眼望去,一片明媚如花,可她的眼中,却只有一片艳丽的红。
红色的袍角,红的袖口,红色的身影,红色的翩跹,还有……红色的热血。
阳光有些刺眼,她一以手遮眼,赤红的眼角酸涩得难受。
果然有些事情不能想,想多了难免心痛,可她又如何不想呢?那个男子,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轨迹的男子,用鲜血与未来换取她的胜利的男子,不会劝说她却会陪她一起喝酒排解心事的男子……直到今天,她依旧不敢相信,他已经离开了自己。
这或许属于人的执拗吧,似乎只要她不相信他已经离开,他就真的还在自己身边。
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在她彷徨无措的夜晚,在她征战沙场偶有放弃的时候,在这温暖宁谧的春日午后。
他无处不在,因为他一直,都在她的心里。
抬目远眺,看到前方有一家卖艺术品的店铺,店内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十分别致。
她记得,自己曾与赝月在那里为了一个琉璃盆争论不休,她说那是艺术品,是用来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