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第一卷:声名鹊起 良籍
度过了最艰难的几天,原本精神萎靡的流民们开始正式安定下来,墨非也准备离开这个小村落,她不擅长农事,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无论如何也应该出去看看。
正在墨非计划着出行时,卫宣意外地过来邀请她一起去炤国国都堑奚。这正合她意,原本她还担心因为不熟悉环境而走错路,或者误入了战乱之地,如今有个领路之人,这可要方便多了。
几人于是收拾行囊,告别主薄后便一起离开了这里。
卫宣年轻时就经常周游列国,对各地形势了如指掌,一路上给墨非介绍了不少奇闻趣事。墨非仔细听着,甚少发言,从卫宣的一字一句中慢慢推敲着这个时代的状况,原本枯燥的旅途也因为聊天而显得愉快不少。
到第二天的时候,几人幸运地遇到了一支三十来人的商队,这才结束了艰难的步行,搭上了前往炎竺城的顺风车。
在这个时代,文士武者都是倍受尊重和关注的人,那商队领队在见过卫宣的符牌之后,连路费都没要就同意了他们的加入。商队领队是个是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姓许,人称“许掌队”,有双细小而精锐的眼睛,留着短须,总是一脸笑呵呵的样子。
在他将卫宣的符牌交换之后,目光不由得多次看向了墨非。实在是墨非的模样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太过显眼,一头爽利的短发附贴在脸庞,五官俊秀,剑眉凤眼,皮肤洁净无暇,比之一般女子更加细致,却又多了一般女子所没有的飒然,孑孑独立,即使衣着粗劣,也掩盖不了“他”的丰采。
生活在战乱时代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种阴郁之气,而一般生活于中下层的百姓更是时常表现出卑怯和惶惶,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不同,“他”的气质异常的干净,有如清晨的甘露般晶莹透彻,仿佛丝毫未曾沾染人间的尘垢,即使混杂于人群之中,最先让人注意到的绝对是“他”。
“咳,能在此处遇到文仲先生真是许某的荣幸。”许掌队冲着卫宣报了抱拳,目光又移向墨非,问道,“不知先生身后这位公子是……”
卫宣看了看这人的眼神,有些了然地笑道:“这位是在下的小友,名为浮图。”
墨非学着卫宣的样子,两掌相叠地微微行了个礼,却没有说话。
许掌队见卫宣的介绍如此简单,那少年的回礼也如此略略,便在心底猜测“他”或许出身不凡,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傲气,便压下了心中的心思,仔细地招呼着。
“许掌队,是不是该动身了?我还想尽快去明楼放松一下呢!”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循声望去,来人年约二十来岁,一身青色劲装,身材健硕,长发斜斜绑束在一边,容貌俊逸,唇边挂着懒懒的笑容,手上还抓着一把长剑,走路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一种气韵,显然是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
许掌队还没回应,那男子的目光就被墨非给吸引了,他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几步走到近前,有些无礼地上下打量,在卫宣忍不住斥责时开口问道:“这是你的家仆吗,尊下?”
卫宣不悦道:“这是敝人的小友,非仆役。”
男子也不在意卫宣的态度,继续问道:“那是平籍还是良籍?”
墨非心下有些疑惑,却并未随便开口,卫宣沉默了一会答道:“非平籍。”
男子这才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不过片刻又自我介绍道:“某炎竺孤鹤,是武士行馆的一等武士,不知道少年如何称呼?”
“浮图。”墨非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磁性,和她的外貌一样,没有一般女子的柔美,却同样让人感觉舒服。
武者孤鹤邪笑道:“看来你们是要与我们一起同行,某一定会多加关照的。”
说完又看了墨非一眼便转身离去。
卫宣皱眉道:“他是武士行馆的人?难怪如此无礼。”
许掌队抱歉道:“虽无礼,但确实有几分本事,还请文仲先生和浮图公子不要介意。”
“算了,还是要多谢许掌队愿意搭我们一程。”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车队要出发了,委屈几位乘坐载货的马车。”说着把几人领上了马车后便吆喝队伍启程了。
看近处没有什么人,墨非询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卫宣看了看“他”,叹息道:“你的模样还是太过出彩了。”
墨非皱眉,她实在不认为自己这种中等偏上又丝毫没什么打扮的样子有多出彩,顶多只是让人看着顺眼而已。再说她现在在别人眼里是个男人吧!
卫宣继续道:“你应该知道,各国贵族士人之间时兴男风之好,一般相貌姣好的年轻男子都容易惹人觊觎,再加上你如今飘零在外,又没有一个镇得住他人的身份,稍不留心就有可能被他人欺辱。”
墨非面上淡然无波,让卫宣以为“他”已经了然于胸,谁知“他”正在冒冷汗,同时庆幸自己与卫宣同行,否则说不定还没出这个郡就落个悲惨收场。
卫宣抬头望了望队伍前方的武者孤鹤,随后问道:“浮图,你真的没有符牌吗?”
墨非摇头。
“那可就有点难办了。”卫宣抚了抚须道,“没有一个好的身份,你恐怕早晚会有麻烦,而且你的身份还不能只是平民。符牌有五种,奴、平、良、贵、王,前两种没有丝毫特权,生死都被贵族们掌握着,而文士武者属于良籍,可以出相入仕或成为世家大族的客卿幕僚,有一定的地位和名望,像刚才那个许掌队和孤鹤开始都对你有些心思,但知道你不是平籍时才收敛了一点,否则就有可能直接要人了。”
墨非心下危机感顿生,看来得尽快解决身份问题了。她大概知道这个古老时代的等级森然,律法粗暴,平民百姓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强权下卑微地活着,但求温饱就满足了。可是她绝对受不了被人随意欺辱,她愿意尽量地适应环境,可也不能完全认同这个时代的规则,若不想成为悲剧就只能努力寻求可以自保的力量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卫宣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我去堑奚是为了进入大王子内府,一旦成功,我便有机会为你办个户籍,良籍虽然有些困难,可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如此便多谢了。”墨非对他报了抱拳,真心对眼前这个人充满感激。
卫宣点点头:“只是这些日子你要谨慎些,即便你真是良籍,那个孤鹤也不一定对你死心了。”
墨非抬头朝前面看去,正好与忽然转身的孤鹤对了个正着,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冲她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惊得她立刻转过视线。
商队的行进速度并不慢,可要到达炎竺城还有两天路程,待太阳下山,队伍便寻了个适当的地方扎下营。
墨非跟着卫宣坐在一辆马车边,她的背包里还有几袋老婆饼,可以勉强充饥。卫宣则带着闲子做的干粮,看着都没什么胃口,可也不得不吃。
早先跟着流民领到过一些粗粮,尽管墨非也是个可以吃苦的人,可那些东西实在太过劣质,用来煮出来的粥只能勉强入口,连续数十天都吃着这样的东西,她几乎快忘记肉的味道了。
就在她想着红烧肉吃着老婆饼的时候,一只烤得黄橙橙的鸡腿出现在眼前,墨非抿了抿嘴,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叫“孤鹤”的男人正一脸笑容地蹲在她身旁。
“少年,给你。”晃了晃手中的鸡腿,似乎十分热情诚恳。
墨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鸡腿,面无表情地垂下凤眼,淡淡回绝:“我有吃的,多谢好意。”
孤鹤挑了挑眉,从“他”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想法,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笑声,他斜眼瞟了一下,不以为意,只是把手中的鸡腿硬是塞入墨非的手中,不容拒绝道:“只是一些吃的,你不要就扔了吧!”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刚才发出笑声的几人走去。
墨非看着手中的鸡腿,犹豫着吃还是不吃。
卫宣在一旁道:“食物都是珍贵的,别浪费了,一个鸡腿而已,不用在意。”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墨非也就不再多想,专心吃起来,虽然没啥盐味,但数天没吃过肉的她还是满足了一把。只是她没注意到远处的孤鹤在见到她吃下自己送的食物之后,露出了一个十分愉悦的表情。
“我说孤鹤,你真对那少年感兴趣?”一男子搭着孤鹤的肩膀笑道。
“当然。”孤鹤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表情,“我孤鹤看上的人,怎么能轻易放掉。”
“可是人家可是良籍,又是名男子,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另外一人也道。
“这我知道。”孤鹤又朝墨非的方向看了看,“少年不凡,看来得花些心思了。”
“那倒是,我还从没见过如此出众的男子,看‘他’的皮肤,细腻如绸缎,摸起来肯定比女人还舒服。”
“哈哈,说的是。”
孤鹤哼了一声:“这可是我的人,别随便调笑。”
“你先得手再说吧!若你不行,我们可上了。”
“要不要现在就比划一下?”孤鹤扬了扬手中剑,挑衅道。
其他男人立刻消停了。
不知道自己成了他人调笑的对象,墨非在吃饱喝足之后,便在离卫宣不远处找了块平地铺上席子,仰躺着和卫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待到睡意来袭,便在偌大的星幕下徐徐入睡。
活了二十几年,即使在数十年前就成了孤儿,她也从没过过像这些天一样的艰苦生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嗯,深以为然。但愿这样的日子有个尽头,她不需要享受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