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看了墨非一眼,又走近几步,不着痕迹地将他挡到身后,笑道:“陛下想向浮图讨教些什么?能否允许臣听?”
“哈哈,有何不可?”凨霆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略略一扫,道,“花园风景正好,且随孤至花园倾谈小酌。”
说着,便领着内侍率先离开。
栖凤上前拉住墨非低声道:“为何没通知我一声就入宫?”
“我也不想,然宫卫直接跨刀来请,我能拒绝吗?”墨非抽了抽白己的手,没有抽动,抬头看向栖凤,就见他正定定地看着她。墨非微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栖凤偏了偏头,硬声道:“待会找个机会离开,庆王他……”
后面的话也没说完,两人一起举步向花园走去。
走出内殿门口时,墨非忽然抬头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心生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问:“你将我的刀带来了吗?”
栖凤回答:“带了,暂由内殿守卫保管。”
墨非沉默,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声惊呼:“啊!陛下一一有刺客,快来人啊!”
栖凤墨非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迅速向发声处跑去。
待他们跑到时,只见花园中已有数十人,内侍宫女惊慌的缩在一旁,暂且不提,令人晾愕的是,刚刚还好端端的庆王竟然一身染血地倒在地上,而不远处一名身着侍卫服装的男子正被其余几名侍卫压制着,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短刀,脸上满是晾恐。
“陛下。”栖凤几步上前扶住凨霆,发现他左背上中了一刀,看位置,离心脏十分近。他冲着内侍道:“快叫太医!”
“已经去通知了。”一名内侍战战兢兢回道。
“到底发生何事了?”
一侍卫回答:“刚才陛下经过中殿门口时,肖劲突然暴起,举刀刺杀陛下。”
“不,不是我。”旁边那名被压伏在地的侍卫大声辩驳道,“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刚才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自己就动起来了。我地位卑微,断不敢做这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无论如何,此事都是你做下,死罪难免,甚至要累及你的家人,肖劲,你好自为之。”那侍卫颇有些沉重道。
那侍卫大哭。
墨非皱着眉看向从那侍卫手中掉落的短刀,正是她的军刀。
湛羿?你在干什么?莫非庆王凨霆便是你的仇人?
【鸠荣,这便是你的后人,这便是你的后人,你竟然,竟然……】
竟然什么?湛羿的声音帝着愤怒和痛苦消失在空气中,再不可闻。
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正在这时,几名太医在内侍的带领下匆匆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群带刀侍卫。
侍卫一来便将此处戒严。
趁着太医检查凨霆伤势时,侍卫长下令道:“将在场所有人暂时拘禁,等候盘查,主凶压入地牢,严加看管。”
几名侍卫领命,上前将在场众人带走,其中栖凤与墨非也被送进了一间囚室,只是因为栖凤的身份,得遇比其余人要好。墨非亦托他的福,被分于一室。
栖凤难得面色凝重,似乎被什么困扰着。
这其中内情大概也只有墨非知道,但她肯定是不会说的。
想不到湛羿的仇人竟然便是庆王,只是为何他在得手之后会是那样的反应呢?
“庆王的伤势如何?”墨非突然问。
“那刀直刺要害,恐怕不容乐观。”栖凤道,“但愿陛下无事,否则不单庆国危矣,我们也不能保身。
墨非暗叹,真是一波未平一彼波又起。不久前才有逃生的希望,如今竟然又身陷皇宫。
庆王被刺之事果然在朝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此事虽然暂时向外保密,但估计不用多久,庆国上下都会知晓。
那名主凶侍卫被连夜审讯,在几番苦刑之后,此人虽未招出自己刺杀庆王的原由,却招出自己是上将军铎晦的人。
这就不得不让人开始阴谋论了。上将军铎晦乃一名晓勇善战的武将,曾经为庆国稳定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远征景国的主将便是他的学生,其权利威望可说仅次于宰相与阐修君等人。他若要谋反,绝对有这个实力。
只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派人刺杀庆王?铎晦会做这样的傻事?
更头疼的是,即使此事跟铎晦有关,目前也没人敢去抓他。谛珀的御备兵力虽然不少,囚禁铎晦不难,难就难在谛珀之外还有数万的守军,此乃铎晦的亲兵,稍微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引起士兵哗变,到时后果就难料了。
况且如今庆王生死不知,一旦他不幸驾崩,这王位就不知道是谁的了。庆国历来男丁单薄,每代都只有一名皇子能存活,现任庆王有女无儿,后宫亦没有有强势的王妃出来控制场面。
如此一来,朝中各大臣的行动开始变得微妙,一些命令被隐而不发,而另一些命令则隐发不报。庆王的生死将决定朝堂格局的变动……
数天时间,栖凤与墨非等人被提审过数次,其中栖凤有阐修君的打点,倒是无风无险,只是因为刺杀庆王的刀是栖凤带入宫中的,审讯官循例多问了一些短刀的出处,栖凤只说是从行商处购置,因为喜爱而随身携帝。
而墨非却差点吃了一顿鞭子,因为她是炤国人,完全有刺杀庆王的动机若非栖凤执意维护,她恐泊早已遍体鳞伤。
在谛珀某座宅院中,有一男子正遥遥地望向王宫的方向,此人正是追寻浮图而来的巫越。
庆王被刺出乎他的意料,原本近日就能将浮图救出来,却不想事清变得如此复杂。不过也无妨,只要浮图暂时安全,他便还有机会。此次来谛珀不仅为了救人,也为了挫挫庆国的锐气。
庆王重伤,说不定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总是忘记将一些生僻字注音,这回补上。
凨(feng)霆
阐(chan)修(xiu)君
铎(duo)晦(hui)
71章中方宸为墨非所算的卦“见舆(yu)曳,其牛掣(che),其人天且劓(yi),无初有终”,这是一个比喻,出自周易,意思是前期会受皮肉之苦,而后转危为安。
第74章 谛珀峥嵘(七)
湛羿那一刀几乎要了庆王的命,只因他的心脏位置比正常人偏右所以逃过了当场死亡的命运。在太医的悉心照顾下命虽然暂时保住,但人依然处在昏沉之中。
在庆王无法临朝的这段时间,朝中上下风声鹤唳皇城守备比之从前加强了数倍,大臣们人心浮动,政务搁浅。
作为此次刺杀行动的幕后嫌疑人,上将军铎晦被秘密监视,却没有敢明目张胆地去抓人。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充足的证据并得到几名朝中重臣的支持,谁也没这个胆子做这个主。
宫中虽然极力保密,但庆王被刺这样的大事,想瞒也瞒不住。很快整个谛珀的百姓都知道了,众多有学之士无不震惊,在守卫森严的皇宫,竟然有人能轻易刺杀到庆王?传言中刺客就是宫中侍卫,可是人们更愿意相信这刺客不过是颗棋子,他背后必然还有一个地位很高的大人物。
“宓钰夫人,数月不见,一切可好?”凤祥苑中,一名高大的男子站在院子中,对着一间居室房门行礼道。
屋中半晌没人回应。
男子又道:“夫人以信物将在下召来,莫非只是让在下空对门庭?”
“先生莫怪,请入内详谈。”一个清冷的声音终于从屋内传出,接着房门被打开,一名侍女走出来迎接:“将军,请。”
男子顿了顿,跨步走了进去。
室内幽静素雅,淡香怡人。男子在小厅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目光看向屏风之后。
“庆王的事,想必夫人已有耳闻。”男子淡淡说道。
“是。”宓钰夫人回道,“我儿栖凤如今还被囚宫中,庆王的生死,直接关系到他的安危。”
男子笑了笑,“那么,夫人召在下前来,是希望在下保栖凤公子无恙?”
“不,我儿毋须阁下作保,无论庆王是死是活,都无人能伤害到他。”
“那……夫人想?”
“我要你说服铎晦支持阐修君,助他夺得王位。”
男子微微一震,半晌才道:“此事甚难。”
“如今铎晦处于嫌疑之地,他不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早晚要受到绞杀。与其被人秋后算账,不如兵行险招。”
“ 呵。”男子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沉吟道,“即便如此,他有何埋由一定要选阐修君?”
“他又有何理由不选呢?”宓钰夫人的声音依然清冷。
男子抬头看了看屏风,沉默了一会才说:“在下一直以为夫人对阐修君毫无感情,却不想夫人竟然愿意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暗中策划如此大计。夫人可曾想过,谋反可是大罪,一旦失败,必将株连九族。”
“成大事者,皆善于抓住时机,敢为人所不为。皇图霸业,不就是你们男子最想要吗?如今庆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国内兵力空虚,无人主持大局,如此良机,为何还要瞻前顾后,不敢搏上一搏?”
男子陷入沉思。
宓钰夫人又道:“庆国看似繁华,实则危机暗藏,皇族人丁单薄、寿命不长便是最大的隐患。凰霆只有两个小女儿,无人可继承大统,一旦他驾崩,国内必将陷入混乱,到时各方势力倾轧,谁最先夺得主动,谁就是赢家。你们是希望后发制于人,还是先发制人?”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心惊于宓钰夫人的魄力和见识,几句话说出来,让他忍不住意动。
过了好一会,男子道:“好,宓钰夫人曾救过在下一命,在下便应了此事。”
男子离开凤祥苑,在集市中逛了很久,直到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偷偷进入了一个另一座宅院。
刚进入内院,男子就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在与一名满脸胡须的男子下棋。
“小公子。”男子朝男孩行了一礼。
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