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竟然愿意将我们在江南时候的林林总总都讲给他听,想必将他当成知己。他们认识的比我久远,甚至几年分离也不曾改变这份情感,他自然比我危险得多。我垂下眼眸,道:
“既然光隐对你和盘托出,你自然也看得出。我从来不是什么宜室宜家的女子,与他,也并非良配——”
程潜也好,睿王也罢,他们都看上我哪里?程潜想要与他比翼天涯的伴侣,我虽然有心浪迹天涯,却有太多事情放不下。何况若真的让我以“风雅”为日常生活,我宁愿以“案件”为日常生活。他给我的爱情很大很重,却不能填满我的心慌;至于睿王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从来都不清楚。是我在验尸或推理方面的才能,还是与我所谓“师傅”的联系?而就算我嫁给他,爱上他,但是我给的爱情,却不可能填满他的野心,我永远不能成为他肋下的双翼,让他得到那天下至尊的位置。
对于那飘渺不定的未来,我一片迷茫,惟有解决眼前之事,才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昨天在林中,便是一般的男人,见了那情状也是惊骇万分,你却连眉都未动一下,我便深觉你不简单。昨晚与光隐一席谈,今日又见你这般行事,我倒是有几分明了,为何我那两位难兄难弟,皆为你折腰1
我看着他微笑的脸庞,并没有责难,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他侧头看了我片刻,突然说道:
“有趣有趣,难道他们这番盛情,却非你所愿?”
“若只是殿下或光隐,是凤君之幸,只是如今这般情景,已不是什么过犹不及,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叹了口气,他的目光真的很精准,我也不妨实话实说。
对于女性而言,身边有一个好男人便足够了,若是两个就是灾难了。而像我这样,身边这两个一个强似一个,便剩梦魇而已。
不料我话音刚落,他竟笑得更大声:
“若他二人听得你的说法,只怕更放不过你,我倒要为你击节而赞,这世人都道红颜祸水,又有谁想过,其实那祸水心里也是不乐意的呢1
“红颜祸水,谢大人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虽不丑,但离红颜,也还有些距离。”
“若说花容月貌,你扮起来也勉强算的,这便已然够了。红颜枯骨,便是再多美色,迷得了眼,却迷不了心,便是倾人城国,终究是因那男子落了下层。怕的恰是遇到你这般让人累心的女子,是福是劫,惟有听天由命了1
“既然如此,你便劝劝令表兄,若他二位可以另寻佳偶,我亦乐见其成,岂不一举两得?”与其在这里说的玄而又玄,不如做些实际的。
“你是他们选的,自然由他们担着。若没这点气量,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又如何对得起身上的谢氏血脉1
他淡然一笑,说道:
“听闻光隐说,凤先生雅擅茶道,谢珂也想讨教,不知可否有此荣幸?”
我皱眉,这家伙先是说了一大篇话,言下之意,不是要对我敬而远之吗?为何又突然想要向我讨茶喝?
“谢大人——”
“你与光远、光隐相熟,便直唤我表字便可。”
“好,光实,你既以我为祸水,就该敬而远之才是,为何——”
“我与他二人不同,五行之中,刚好缺水1他起身,转头对我灿然一笑,有如朝阳。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基本上主要男性角色都出来了,哎,后面的案子的分量更重,所以请允许我先花痴一下帅哥阿珂童鞋,撒花~~
还有,大家还可以多多留言要分啊,为嘛对于要分大家都没有热情捏?不要也是浪费啊浪费。
12号偶就走人了,这应该是离开前最后一更,大家安心等我回来啊。
朝天子
他笑得越灿烂,我的心理便越不托底。既然他觉得我与睿王和程潜之间,仿若一滩浑水,正常人哪有自愿跳下去滚出一身泥的。看着他举止行为,并没有偏执狂或者被虐狂的临床反应,他这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他有他的千方百计,我也有我的一定之规,在没有搞清对方用意之前,便随着对方的情绪起舞,这是最愚蠢的行为。何况我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凤贤大人的案件千头万绪,还待我披荆斩棘。
我将那件“退休宫女”成为目击证人的案件抽出来,详加阅读。这件案子其实并不算复杂,退休宫女田氏,十四岁上因家庭贫困自愿充为下曹,并顺利通过采选程序,于前朝皇帝十年入宫,从小宫女开始便在东宫服侍。凭借她的谨慎小心,一直做到了二等宫女,后来随着皇帝登基,她也从东宫宫女,变成了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当今皇帝即位的第三年,她因年纪届满,志愿出宫。她并未进宫女养老所,等待“国家分配”,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她所目击的案子,也是一件很简单的刑事案件。最大的疑点在于,这位宫女田氏才完成了作证工作,便因病亡故了。
这宫女的死亡,并没有太大的疑点。因为她自出宫后,身体便一直不好,有复数的证人以及大夫的证词,都证实她得了女儿痨——确切说,应该是肺结核。肺结核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确实难以治愈,只是她死亡的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
“小姐,宫里来人了,老太君说请您换裳,皇上召您觐见。”
我整个人都沉在卷宗之中,茫然抬起头,便看到莺簧略显严肃的面容,正急切的看着我。可能是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她重复了一次:
“小姐,皇上召见。”
皇帝召见我?我心下一沉,我已经和谢瑁说过,就算是案子上呈到皇帝那里,也不要提到我的名字,他答应了我,为何如今皇帝又要召见我?
“你可问清楚了,是单召见我,还是与清儿一同入宫?”
“问过了,并没有传见表小姐,只说召小姐入宫。老太君吩咐,小姐整顿好了,便先去花厅见她,莫要着急。”
皇帝召见,自然要隆而重之。相比我而言,莺簧自然更有经验。
我给了“简洁不失礼”的要求之后,她便从我自己都没搞清有多少件衣服的衣橱中,选出了一件雪青色的礼服和象牙白的襦裙,让我穿上,围着我开始忙碌,很快便将我从“邋遢”的形象中解放出来。
到了老太君处,她也点点头,伸手向托盘,取了一块造型别致的玉佩,系在我的腰间,脸上的表情,好像我只是要到后花园走上一遭般,说道:
“君儿,你自管去,不必理会那起人噪啰,万事有我这老婆子在,塌不了天。”
我听得头发发麻,这位老人家还真是老当益壮。像睿王和齐王这等人精的老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不过有她老人家这句话,至少我安全无虞。
上了宫中派来的车子,我闭上眼睛,先将让人头昏脑胀的案情清空,虽然有老太君保驾护航,毕竟对方是一念便可杀人的皇帝,我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小心应对。
下车又是走路,沿着抄手回廊,我在小太监的指引下,来到了应该是“候见厅”的地方,有宫女上前,为我解说觐见皇帝的礼仪,如此折腾了半晌,我才被真正的“传见”。
上次见到皇帝,是在城郊的驿站,十分仓促的走了个过常这次我才要真正地面对这个庞大碧落王朝的统治者。
行礼如仪,只听得上面传来一句平身,我站起身,直到被要求抬头,才又“得见天颜”。这位碧落朝的第一号人物,刚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容貌端正五官英挺,想必年轻时也是帅男一枚,然而他的这等“美貌”,已然随着岁月的洗礼退居二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居高临下的帝王气势,让人不敢与之眼神正面相接。
同时在这间“议事厅”的,我认识的人,有睿王、齐王、程潜、谢瑁以及曾有一面之缘的秦相以及出生时非常“倒霉”的夹在睿王与齐王之间,而母系家族又身份低微,常常被人忽视掉的魏王。而还有一些人,我并不认识,不过他们的衣着,想必也都是朝廷的一品大员,“丞相俱乐部”的成员们——“参知政事”群。
从前代皇帝起,为了更好的“凝聚众人的智慧”,便在一部分“朝廷重臣”的官职前,加了“参知政事”的名衔,凡是有这等名衔之人,便有参与“丞相级”会议,决策国家大事的权力。本朝的“参知政事”,一共有十位,睿王和齐王,皆名列其中。
这么高级别的会议,却传了我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小人物来,想必是谢瑁已将案子侦查结束,皇帝想亲自过问此案吧。否则谢瑁也不会在参知政事之列。
我平稳了心态,只等着皇帝发问。
“听得阿灿说起,京师少女失踪案得以完结,凤先生居功至伟。”皇帝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无比的沉稳与威严。
我低下头,目前形势不明,只能顺着皇帝的话,静观其变。于是我道:“虽为匹妇,亦有应尽之责,民女不过是略通勘验之道,至于全案,皆赖二位殿下,以及谢、程二位大人之功,民女惶恐,如何敢当‘至伟’二字。”
“此案之犯为谁,卿可清楚?”
“民女只问勘验事,至于凶嫌为谁,并非民女可过问之事,殿下与大人们并未告知民女,是以民女并不知晓。”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勘验是我的基本工作,如今我所做的事,更像是从前做法医的时候,只从客观的角度,去分析尸体以及犯罪手法,至于查案的事情,都是由他们在外奔走,我依然不是当初的凤翔之,总有不便之处,所以也只能等着查出犯人他们向我通报一声。
他们还没有说,我自然不知道,甚至案子审结,也是这次进宫,见了这阵仗才猜出来的。
身居上位的皇帝并没有开口,倒是谢瑁站了出来,道:“圣上,此案尚未定论,是以臣不曾将案犯告知凤先生。”
“如此更好,卿等有何疑议,不妨便径直问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