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免管得太多了，身在青楼不是我所愿，而家亦非我所能待的地方，属于我的从来只有岳鲁宁而已。
“但从今天起，就有关系了。”他凝眉，说的煞有介事，仿佛有些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我听了他的话只觉诧异，“怎么有关系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很特别吗？我可没觉得哪里特别了。
听着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知道他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与其冒昧惹事，还不如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
只是我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
“嫣娘已经把你的初夜卖给了本将。”他淡淡的语气，恍若和风拂面，波澜不惊的，我心中不禁冷笑，
“初夜？”
“是，那可是足足五万两银子，可就这一夜，你让本将大出血了一回，本将现在总不能血本无归吧。”
他的脚步在我身后徘徊，我清楚的明白他所谓的不能血本无归意味着什么，只是不知道我的初夜对他而言竟会那么值钱？
却只都那一夜早已给了别人。
而那人永远不会是他。
如果…如果可以，我是否应该借机做点什么，最好让他和嫣娘鹬蚌相争，我也好求得一时安静，最好可以在今天混出去。
毕竟这会儿人多。
打定主意，我不由转过身去，笑的天花乱坠，“我想问问是谁告诉你，我还是完璧之身的？”
“你的意思是…”
你的初夜，卖给本将了
黑暗中，他那双漆黑的眼瞳迸射出一抹精光，此刻深深的望住我，我毅然决然，“没错，你的那五万两算是白花了！”
他出手如此阔绰，不是我能想像得到的。
“白花了？！”
他的眸光突然冷凝，倏尔又柔和起来，“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我不碰你而已。”
“你凭什么这么想？”
没见过自己说真话，却还有人傻傻的不相信。
“就凭你不是自愿入的青楼，而是被抓来的，且年纪尚小，出身清白！”他自信满满的说着，我听了只觉好笑，心知眼前的这个大将军是被嫣娘给诓了，“身家清白？那你可知我家在何处，姓谁名谁？”
自打进了秋月楼，我就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姓名和身份。
一来是想保护自己，二来根本不希望这里的人知道我。
“你…”他说了一个字不由打住，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不由欣然一笑：“你说不出来了吧？”
“呵呵，岂会！”
他唇角一勾，得意的笑起来，绕着我转了转，目光紧盯在我脸上，“对你，应该没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了！”
“是么？将军说的如此玄乎，那就说来听一听。我还真想知道将军知道我多少事！”
我料定他所知道的应该是从嫣娘那里听来的，而嫣娘既然可以随意给我取了个叫如燕的名字，那么就能捏造一个假的身份给我，既是假的听听就算了，反正现在，我等着有人过来开门。
所以拖延时间才是我目前最需要做的。
他绕着我转了一圈，才悠悠然道：“你叫如燕，是杨松的女儿，说到杨松你应该知道他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早年间，他年轻英俊，潇洒风流，在一座茶馆认识了你娘，暗生情愫，继而跟你娘生下了你！可惜风花雪月过后，他却并没有把你们母子放在心上，竟然在一天的早上不告而别。
如燕，不能让我的五万两白花了
你娘带着你饱经风霜，直到十年前才让你认祖归宗。然而你娘福薄，一年后就重病去世了。
怎么样，本将说的可有假？”
他停住脚步的时候，两眼望着我，面容沉静，我暗暗心惊，不自觉地垂下头去，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是从哪儿听来的，除了我是叫如燕的名字是假的，其他的竟全是真的！
会是谁告诉了他这一切？
秋月楼中难道真的存在认识我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笑而不语，犹自绕着我打转，我用眼角余光瞥见他停在我身侧，此刻一动不动的望着我。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我笑着反问，“真的假的，对将军来说有什么不同吗？在将军眼里，我难道还可以不是青楼女子？”
若说他是派人查了我的身份，这不可能！京城这么大，也不会巧到真有一个人叫如燕，且身份经历跟我那般相似。
一定是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猜想，告诉他这一切的人，应该是一个对我相当熟悉的人，可他出于某种原因又不愿说出我的真实名字。
这个人会是谁？是他吗？杨枭？
出宫之后，我根本没见过什么人，知道我的人除了绿儿和赵宏宇，已经是寥寥无几。
牛将军定定的望着我，此刻目不转睛，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心跳莫名的快了几分。
“老实说，我跟你的身世很像？”他的声音突然有几分无力，我不由奇道：“像？如何像了，哪里像了？”
“本将的秘密能告诉你的吗？”我笑，转眼看向漫漫黑暗，“你可以不说，反正我也不感兴趣！”
“是么？”牛将军勾唇浅笑，走到我面前站着，“春宵一度值千金，如燕，你是不是应该让本将花的那五万两…有点回报？”
他意味深长的腔调令我心头生出几许不安。
谁收了你银子，你找谁去
“你想干什么？”
察觉到他朝我伸过来的手，我立时后退一步，戒备的望着他，“谁收了你的银子，你找谁去要回报，跟我没关系。”
我可没让他花五万两银子来买我的初夜！
再则，我根本没初夜可卖。
想是那嫣娘自以为聪明，却不知我是谁。
“那银子可是花在了你身上，怎么跟你没关系？”他的声音突然冷硬起来，甚是不满。
看来是想霸王硬上弓了！
“诚如你所说，我是杨松的女儿，你敢这样待我，就不怕他日，他与你为难？”
我带有一丝侥幸的说着，心知在杨松心里，我只是他可以用来送人的物件，可有可无。
但，我毕竟是桃妃。
而他毕竟是丞相。
“你大小不过是他的私生女，他会为了你跟我这个堂堂的大将军过不去么？你太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了吧。”
他的语气毫无温度可言，冷冷的将事实摆在我面前，让我无法逃避，同时缩回朝我伸过来的手，
“我的话可能很难听，但是却是实话。”他倏然温和起来的腔调，让我感到窒息。
他的忽冷忽热，的确让人不可捉摸。
只是，我分明从他眼中看不出他对我有那种想要占有的欲望，难道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试探我么？
“是不是你们都喜欢这样伤害人！”
先是端木华岩，现在是他…好像我的处境，他们永远比我看得清楚，然后摆在我面前，纵使我不接受也是枉然。
那一夜，端木华岩什么话也没说就让我喝药打胎，这一天，他明明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却把我在杨松心里的位置说的一清二楚…
是否在每件事情里，我都是最糊涂的那一个！
“伤害人？”他疑惑，“我几时伤害你了？”
迎着他懵懂的眸光，我转开身，侧头看着远处的那一点烛光，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不过是父兄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明知道我在爹的心里一文不值，你现在却还说出来，难道这不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吗？”
他微微一笑，不但没有愧疚之意，反而轻描淡写，“你很坚强，至少在我眼里，你是坚强的。所以，你现在应该面对这样的事实。”
“坚强在权势面前有用吗？”若我问身边的人，估计我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会告诉我没用，
“最后还不是得向权势低头，自此万劫不复。”入宫，是我最错误的选择，同时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而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全都是家里有一个审时度势的爹爹和争名夺利的哥哥。
他们不甘平凡的背后却是要我做出牺牲…
我想我永远忘不了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
“怎么，你经常被人伤害？”
他似是怀疑的口气，叫我听着很是讽刺，也许在他眼里，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
“别用那种怀疑的眼光看我，难道你觉得我还像个孩子吗？”什么都不曾经历，如同一张白纸？
他摇头，微眯起来的双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我明明有着同样的身世，我就可以奋发图强，能有今日将军的地位，而你却…自甘堕落，沦落风尘…”
我忽而苦笑一记，“自甘堕落，沦落风尘？你即已认定我是这样的女子，现在为什么还要花费那么多银两来买我的初夜？在你心里，难道我不该是一文不值的人吗？”
“你…不得不承认，你很牙尖嘴利，本将说不过你！”他冷着一张面孔，对我爱理不理的。
“是说不过我，还是将军觉得如今功成名就，是时候享受了，所以才会来这烟花之地寻欢作乐，眠花宿柳？”
我咄咄逼人，饶是他想认输，我也不想就此退让，只因心中对他刚才的话有所不服。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这么草率的认定我是个自甘堕落的人！
女人，把嘴闭上
我有说过我喜欢这儿，有跟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吗？从我进秋月楼那天开始，我就没想过要跟任何一个男人接近。
“你…太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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