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早晨飘进窗子的雨点弄醒的。窗外,越冬的樟树,在小雨的沐浴下露出鲜嫩的颜色,有层层新叶长出。树梢浸在一团雾气中,如同梦境般可爱。
晏初晓不由用手去接窗外的小雨点,是春雨呀!她不由惊喜,顿时心情大好。她总是这样,会无端地快乐起来。望着窗外的春雨,她的眼睛像是沾了湿气,黑得幽深。
一时兴起,她不由下楼去雨中散步。虽说晏初晓看上去一副横征暴敛的样子,性格上的暴戾随晏爸居多,可是骨子里还是挺诗意的,无端由地会迸发一些少女情怀。
上初中时,学了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多美啊!她不禁想入非非,成天做白日梦。光有思想启蒙还不够,晏初晓立马付诸实践。
每当下雨天来临,她就跟晏爸说要出去溜达,还翻箱倒柜地找油纸伞,硬是一把没有。她着急地问着晏爸:“爸,咱们家怎么一把油纸伞也没有啊?”
“要什么油纸伞!那种伞风一吹就折了。还是黑伞好,爸给你拿黑伞!”说着,晏爸就塞给她一把巨大的黑伞,像是递给她打狗棒一般。
晏初晓愁眉苦脸地看着那把黑伞,不仅一点诗意没有,还比其他普通的伞格外显得粗犷,像个山野村夫。无可奈何之下,她还是打算操着简陋的作案工具行动,心里□道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野百合也会有春天的!
在她步履从容出门的那一刻,晏爸从厨房里探出头补充一句:“初晓啊,待会溜达回来时捎带一瓶酱油!”那句话如同半路窜出的野狗,让她冷不防地震慑住,继而开始狂奔,逃离这个庸俗的老爸。
晏初晓出了大院门口,就开始装纯情地雨中漫步起来。诗句里是诗人无意邂逅丁香姑娘,可她却冒充丁香姑娘主动去寻觅意中人。一路上,她就只见到一些老头老太太,清一色的白发苍苍,鹤发童颜…。。晏初晓不信邪,一试再试,一遇到下雨就踩点出门。殊不知强扭的瓜不甜,月老也怕了她,干脆绕道走。
天不遂人愿,整个初中三年,晏初晓在雨路中遇到的竟是些中老年阶层的,连自己的六大师兄也跟着瞎凑热闹。有一次竟然还碰到命里的魔星—杜雨薇。
杜大小姐冰雪聪明,一下子就觉察到苗头不对,洞察她的动机不纯,狡黠地问道:“大雨天的出门,你这是去搞特务活动还是流氓活动啊?”
“胡说八道!”她被窥去了心思,不由心虚,提高声音辩解道:“我这是给我爸买酱油!不像你,无所事事还满脑子的不良思想!”说完,她立马就往前走。
从那以后,晏初晓就打消了自己的白日梦,发扬阿Q精神心理安慰道,我家又不是住在小巷子里,地点不符;还有都怪那把黑伞,这周围一个像样的都没有;其实还是有点收获的,最起码捡过几次钱…。。
现在,想起以前自己孩子气般做的事,她不由自个儿乐起来。小雨淅淅沥沥的,她没有打伞,早已改了少年懵懂时的习惯。她的长发在雨丝的亲吻下,湿漉漉的,但是心里却倍感惬意。
在路上,看见一个撑伞老农的箩筐里,摆放着用白棉线捆起的一小把的山茶花。绿叶硬朗清脆,花瓣洁白芬芳,浓郁如丝缎,她不禁驻足。
“怎么只有这一把啊?”她有点疑惑。
老农憨厚一笑,朴实地说道:“今天生意好,都卖光了,只剩下这最后一把。姑娘,你要不?我算你便宜一点。”
晏初晓笑着点头,正当她伸手要拿走最后的山茶花时,另一只纤细的手抢先一步夺走“香饽饽”,一个狂傲的女声响起:“老板,这花我要了。我付双倍的价钱!”
就如同到嘴边的鸡腿被人恶作剧地抢走,晏初晓不由愠恼,猛抬头横眉冷对道:“有钱就了不起…。”
她愣住了,刚才未说完的气势逼人的话语立马宛转成“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个抢花的女孩也认出了她,一脸的惊喜,叫道:“赤练仙子‘李莫愁’!”
她也脱口而出:“九阴白骨爪‘梅超风’!”
就像是互对了一个暗号,两人击掌大笑,可把一旁的憨厚的老农弄得心里发毛,还以为遇到了两个女土匪呢。
面前这个女孩是她在L市读大学时的室友兼好姐们之一,苏北。苏北和杜雨薇都是她人生道路中难得遇上的美女,也是她心甘情愿承认的美女。
苏北不如杜雨薇,没有杜雨薇的抢眼的外貌,气质上也略逊一筹,但是她却特立独行,有个特点,这就好比资本主义,虽然没有社会主义那么公平,那么进步,但却能够在短时间里敛聚财富。事实上苏北家也挺有钱的,不过这又是后话。
邪径败良田,败笔乱佳篇
和苏北认识完全因为一个人—一个她情感道路的败笔。其实从晏初晓平常长吁短叹中可以看出,她情感道路的败笔还是蛮多的。但是此人实在败得不像话,连一向聪慧,视男人如粪土的晏初晓毕生都在琢磨,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和此人发展过一段恋情呢。
大二那年,晏初晓的一个暗恋突然有了女朋友。这让她着实伤心过一阵,那时她连去庵里当尼姑的心都有了,还咬牙切齿地发誓再也不会动情。
她记不清此人粉墨登场的细节。只记得被寝室长夏瑜拉去参加老乡会,顺便也联谊一下,帮她缓解心中的郁闷。整个席间,因为心情不好,她都静静地坐在一旁,没像平日里胡侃瞎侃。
乖乖,散场后,祸事就上身了。正准备和夏瑜离开时,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叫唤:“晏同学,等等!”
那个男生就拦在她们面前,气喘吁吁。夏瑜贼贼地一笑,会意地先行离开,就抛下她孤身一人。
“什么事?”她不耐烦地问道,心里对这个其貌不扬,纯属芸芸众生的男生没什么好感。
男生自我感觉良好,先行介绍道:“我叫袁志和,市场营销专业的。你叫晏初晓吧?早就见过你,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认识。我们能交个朋友吗?”说完,还没征求她的意见,就要和她交换联系方式。
晏初晓看他挺诚心的样子,没怎么想清楚,就把电话号码给了他。
没想到,袁志和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几乎天天都来找她,还不知道到哪里捣弄了几首情诗来大献殷勤。糖衣炮弹外加猛烈的舆论攻势企图来攻陷她这座碉堡。在硝烟滚滚中,晏初晓是坚守,坚守,再坚守,还是没坚守住。
一个有故事的黄昏,她冷冰冰地走在前面,而袁志和紧跟上,还不时在自己耳边聒噪。晏初晓怎么也没想到会迎面碰到她的暗恋和其女朋友,顿时满脸通红。
她的暗恋还是温和地朝她笑笑,没吭声。倒是他一旁的女朋友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初晓,交了男朋友啊?我说怪不得在学生会和书画部怎么不见你的身影?”
这女的到底什么眼神?明明自己和袁志和像娘娘和太监的关系,她却说成男女朋友,成心让自己下不了台。
不蒸馒头争口气,晏初晓立马挺直腰杆,一把拽住一旁已成哑巴的袁志和,如同握住一枚炮弹,不屈不饶地回应道:“对啊!我和他就是男女朋友。怎么?不行啊?”
那个女的似乎闻出火药味,觉得如果再和她叫板下去,没准会惹来杀身之祸,立马噤住声。她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就袅袅婷婷地依偎着男朋友远去了。
晏初晓有点悲哀,从始至终,她的暗恋一句话都没说,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对待她,也不再把她当哥们了。这时,如梦方醒的袁志和激动地说道:“初晓…。初晓,你说答应…。答应做我女朋友啦?”
她当时万念俱灰,干脆破罐子破摔,毁灭自己得了,就大声对袁志和说道:“对,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女朋友!你要是敢劈腿你就死定了!”
袁志和立马动作娴熟地指天发誓,保证绝对忠诚。现在想想简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和袁志和交往半个月中,当问及为什么会看上自己时,他居然语出惊人:“初晓,因为你文静,给人一种想保护的感觉。当时在席间看见你忧伤的样子,就给我一种雨巷中丁香姑娘的感觉,我真的太幸运了,能有你当我女朋友!”
正在吃饭的晏初晓差点被噎到,不会吧?自己在初中一直苦苦寻求的缘分不会是他吧?她当时真想给他一句“你真是瞎眼了!”可是看他诚恳,老实的样子,她决定要好好待他,哪怕眼前这个男人外貌再平凡无奇。
一个礼拜后,事实证明她也瞎眼了。袁志和的“庐山真面目”被她一个姐们常静给揭穿。
正当她还在呼呼大睡,会周公之际,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梦游般地拿起手机:“喂?”
听筒那头立马传来常静十万火急的声音:“晏子,你还在睡啊?你猜我在蓝莓酒吧看见了谁?袁志和那小子正搭讪一个漂亮女孩!”
晏初晓的头脑立刻清醒了,忙赶到案发现场—蓝莓酒吧。这地是常静课余打工的地方,也是她们寝室五个(原本有六个)常常出没的地方,算得上革命大本营。
她赶到时,就一眼看见袁志和那小子正腆着脸跟另一个漂亮女孩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频送秋波,眉目传情,暗度陈仓…。反正什么龌龊的词现在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晏初晓沉着脸,感觉是被人暗捅了一刀,而且是在自家门口。岂有此理?这时,常静抽空走过来,安慰道:“节哀顺变!”
她看了看常静,估计常静也被她的满脸乌云噤住了,不再多言。
正好酒吧的舞台互动,问谁能上来唱一首《爱的代价》。晏初晓想都没想,径直上台,抓过话筒就唱起来,一首柔情略带哀伤的《爱的代价》愣是被她唱的慷慨激昂,人神共愤!下面还有人像是边听Hip Hop,边喝着酒有节奏地晃动着身体。那小子却像是聋了一般,依旧沉湎于美色中。
直到一曲终了,晏初晓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脸上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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