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的青皮已经在家用脚踩脱落。敲开核桃坚硬的外壳,再把里面的核桃仁去除外皮后,咬一口,呵,白嫩香甜,月儿怎么都吃不够。
被褥还是她原来在乡里上初中时的被褥,半新不旧,没有蒙被套,布床单洗的发白掉色。脸盆、暖壶等生活用品也是她曾经用过的。
月儿原本就对县一中的建筑不抱多大希望,但当她亲眼见到学校的规模后,心里还是略微有些失望。
不大的操场是黄土铺就,倒也还算平整。不过月儿注意到操场边还有一些空地没有被利用,否则操场会更大。
宿舍楼、教学楼都是三层楼建筑,还有很多平房建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的。不过让月儿新奇的是,分开一片片建筑群的是一个个可爱别致的月亮门。
来报到的新生、旧生很多,学校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月儿自然谁的不认识,父亲也没见到熟悉的人。
父女两人在新生注册处登记、报到完后,就按着负责老师的指点去了女生宿舍楼。
月儿的宿舍在一楼,304,房间不算大,床位是上下铺,里面分布了八个铺位和一张桌子后,基本就没多少空间了。
宿舍里已经有早到的学生在整理床铺,见到月儿他们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月儿见其他床上都有东西,只有靠门的一张下铺空着,就把行李放在了那张床上。
父亲把月儿送到宿舍后,就提出要走。月儿见宿舍里乱糟糟的,也没留父亲。
她送父亲走到月亮门时,父亲停住脚步,不让她送了。
父亲从衣服最里层,仔细地取出一个小布包,谨慎递给月儿,说:“学费和书费已经交过了,这些钱你留着吃饭,买些姑娘家用的东西。钱省着点用,吃的也别太差。县城不比乡里,你和同学、老师要处好关系,一个星期记着回趟家,别让你妈担心,记住了啊!”
……
月儿再次回到宿舍时,那几个收拾好床铺的女生已经坐在床上看书了。
她见人家比较冷淡,自己也失去了打招呼的想法,埋头整理着自己的床铺。
说是床,只是一块木板上放着一床薄旧的褥子。
月儿铺好褥子、床单,放好被子,枕头,把衣服叠好放在枕头边,找了个旧衣服,包了些水果和馒头,放在枕头边,提着剩下的水果、馒头,出了门。
正式开学到后天了。她想先去看看如秀,然后再买点日用品。
如秀正在宿舍里洗衣服,她看到月儿非常高兴。
“等我一会儿,就快洗完了。”
“就你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啊。别急,我来帮你吧。”
“嗯,她回家了。”秀儿宿舍只住了两个人,这让月儿羡慕不已。
晾完衣服回到宿舍后,山月儿问秀儿:“秀儿,现在一个礼拜能休两天,你是怎么安排时间的?怎么不出去转转?”
秀儿正往自己的手上抹雪花膏,闻言摇摇头说:“这么个小地方有什么好转的。”
月儿笑:“秀儿你心大了,县城不大,你想去哪里转呢?”
秀儿把雪花膏递给月儿,月儿不喜欢闻那香味儿,推开了。
“我们剧团新来的胡琴老师是省城来的,他说省城才是真正的城市,街上的车各种各样,多的和流水似的。商店比咱这里的两个商店都要大,楼房高的必须乘电梯。还有公园、游乐园、咖啡厅、舞厅、游泳池等好多咱这里都没有的好玩有趣的地方。”秀儿向往地说。
一说这个,山月儿也有些向往。以前,她喜欢休息时间宅在家里,很少去那些娱乐消费场所,现在却是由衷地想念那种舒适惬意的放松方式。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曾经的得到是多么的珍贵。
唉,如今自己想享受那些都难喽。这个县城缺少娱乐场所。
秀儿忽然有点高兴地说:“月儿,如果这次我们的新剧演出成功的话,有可能要去省城表演呢。到时候,我就能亲眼看看省城有多热闹繁华了。胡琴老师的家就在省城,他说到时候他会带我逛的。”
月儿看着秀儿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幸福脸庞,心里不禁喟叹一声:山里的孩子就是向往外面的世界。在这个连电视都很少能看到的地方,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只要听到外面的世界多么多么好,就产生无限美丽的遐想。青墨就曾和她探讨过游泳池是不是和村里储雨水的涝坝一样大。
游泳池和涝坝相比?
月儿撇了下嘴,这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游泳池又大又干净,池里的水比井水都清澈。涝坝的水是平时下雨时集下来的,池水混浊不堪,如果不沉淀,简直就是黄泥水。可就是这样,村里人洗衣服,饮牲口都用那里的水,调皮的孩子们还喜欢在涝坝里玩水、游泳,既不卫生,又不安全。
月儿听青墨说过,有小些的孩子陷进涝坝底部的淤泥里,被溺毙了。
父母明令禁止青墨不许玩水。但孩子嬉水天性无法遏制,青墨小时候就经常偷偷玩水。
“将来有钱了,一定要给自家修个小型游泳池,让青墨玩个够。“月儿暗暗想着。
“月儿,你知道吗?我们胡琴老师说……”秀儿继续诉说着胡琴老师对省城的描述。
月儿仔细听着,心里却有些疑问:“秀儿和新来的胡琴老师走的很近啊。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晚饭,如秀嫌食堂的伙食不好,拉着月儿去外面饭馆吃了碗臊子面,又买了几个香喷喷的油糕。
月儿很喜欢吃这种油炸的年糕,留了两个打算当明天的早餐。
晚上,秀儿不让月儿回学校,留她住下,说让她明天看自己练戏。
她每周双休日的安排就是一天休息、整理内务,一天练戏,是个非常刻苦上进的好孩子。
夜里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叽叽喳喳了半个晚上。好在宿舍里的另一个人没回来,不然肯定不乐意。
不过,听到秀儿很多话都提到新来的胡琴老师,尤其得知这个老师还很年轻,胡琴拉的很优秀,在剧团人缘也很好时,月儿心里嘀咕的更厉害:秀儿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对胡琴老师投入了过多关注和信任。她要不要提醒秀儿,她已经对他有了特别的感情呢?说真的,月儿不想让才15岁的如秀这么早就喜欢上一个人。
有些话如果不点透,当事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心事的。她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说,不然本来心无芥蒂的秀儿如果从此后真的开始介意那个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但是,月儿还是忍不住,她说:“秀儿,你和那个老师别来往的太密切,不然别人会说闲话的。”
如秀楞了一下,似乎才考虑到这点,然后说:“不会吧,我从没和他单独在一起,也从没特意找过他。我们都是好些人在一起说话,应该不会有人说闲话吧?”
月儿放心了,笑着说:“既然大家都在一起闲聊,就不会有人乱说什么了。你全当我那话没说吧。”
其实,照一般人看,山月儿此时的想法太多余,人家如秀只是多谈论了这个人而已,她何必想那么多呢?
但大家别忘了月儿前身是28岁的岳珊,她有着成年人特有的敏感和理智,对待感情问题非常冷静。她知道,15岁的少女正怀春,也容易陷入男女之情,如秀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希望如秀将来在感情上受到伤害。何况,此时的社会风气还很保守,她更不希望如秀被别人在背后议论指点。
她希望如秀能离那男的远点儿。
后来的事情发展证明,山月儿那时候的忧虑并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当时的山月儿只是对如秀推崇备至的胡琴老师有了很大的好奇心,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值不值得秀儿对他的信赖和崇拜呢?
新生军训
山月儿是星期天下午在秀儿那里吃完饭后才回到学校宿舍的,那时宿舍里的八个人全都来齐了。
月儿在路上就下定决心,这回她一定要改变自己的性格。有句话不是说:性格决定命运吗?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先从改变自己的性格和处世态度开始吧!
因此,当她回到宿舍发现其他人都是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时,她大声说:“大家好,我是一班的,我叫山月儿,以后将要和大家在一起住三年,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
女孩子们都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抬头诧异地看着她。
看没人回应,她有些发窘,自己以前很少这么主动和人打招呼。不过既然开了头,就坚持下去。
她微笑着看了每个人一眼后说:“反正以后大家都要熟悉起来,不如我们提前开始。喂,姐妹们,你们忍心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吗?”
这话一说出来,姑娘们都笑了。其实也都是15岁的小姑娘,只是农村的孩子羞涩内向了点,很少有这么大方开朗,主动和人打招呼的。
一个个子高挑,穿着较为洋气的女孩先走到月儿面前,笑了一下说:“我叫杨彩霞,也是一班的。我们是同班同学。”月儿仔细看了眼那姑娘,发现她挺秀气的,就拉着她的手,很真诚地说:“你真漂亮,和你这么个美女同班,我真幸运。”
杨彩霞不好意思地笑,说:“你长的也挺好看。”
月儿知道她那是恭维她呢,于是笑着说:“好看,好看,我们都好看,不过你最好看。”
两人笑,其他人也跟着笑,大家纷纷自我介绍着。
乱哄哄地好热闹,月儿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宿舍的都是一班的,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嘛。
月儿把自家的水果拿出来摆在宿舍里唯一的桌子上,分给大家吃,别的女孩子也拿出自家的水果、零食之类的,边吃边聊,于是最终宿舍里开起了茶话会。
宿舍门和窗没关,月儿她们宿舍欢快的笑声感染了其他女生宿舍,有同学纷纷探头张望,月儿看见了就笑着招呼:“进来坐啊。”
于是认识本宿舍女生的同学也加入了她们,304宿舍里简直成了女生聚会点。
看着互相嬉笑玩闹的姐妹们,月儿心生感慨:当年的自己如果性格也能这么大方开朗,也许很多事情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正当山月儿她们欢声笑语,很快就熟成一片时,有人怯生生地敲了敲开着的门板,细声细气地问:“山月儿在吗?”
月儿闻声望向门口,发现一个穿花格子衣衫的秀气女孩正羞涩地看着她们。
她起身疑惑地问:“我就是,你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