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把哭闹不休想要辇路的袁书铃推到袁母怀里,袁书芳挎着个帆布包率先往山下跑去。
袁书芳人小腿短走不快,从家里到竹园坝,都是她自己走一回然后就换蒲碧海或者是蒲碧斌背着走。因为心里豪情万丈,所以即使走了近两个小时的路也未觉的累。
到了竹园坝,袁书芳和两个舅舅起了争执,原因出在火车上。蒲碧海、蒲碧斌两兄弟想节约钱,就说偷偷爬拉煤车,这样一分钱不用即可到广元;袁书芳是反对到底,一是拉煤车不安全,因为车厢边都养着蜜蜂,二是拉煤车很脏,她可不想一下火车被人当作脏鬼。
“可是坐客车的话,我们三个人要给两块钱哦,两块钱可以买两斤肉了。”蒲碧海仍然想说服袁书芳坐免费的火车。
袁书芳翻了个白眼,“不要因为想占两块钱的便宜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拉煤车太危险了,要是被那车厢上的蜂子蜇了,多的都去了。还有啊,想要赚钱首先就要学会花钱,你想要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说完这话的袁书芳自己也在心里感叹,说的是好听,可她自己也没学会花钱呢。
在袁书芳强硬眼神示意下,蒲碧海不舍地用两块钱买了两张到广元的火车票。
挤在人满为患的车厢里,袁书芳难受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味道真是太难闻了,汗臭、劣质的烟味、煤烟的味道……真是什么样的味道都有,袁书芳这时候深深怀念起了十几年后的高速公路,那速度叫一个快,从竹园坝到广元半小时就到了,可惜广元到成都的高速路要等近十年才开始动工。
八十年代的火车烧的还是煤,速度感觉比走下坡的自行车快不了多少,再加上慢车要给特快火车让道,袁书芳三人乘坐的火车一路晚点,他们早上八点多就上火车了到广元却快到中午十二点,而正规到站时间该是上午九点四十左右。
下了火车,疲惫走出站台的袁书芳回头对一脸新奇的蒲碧海、蒲碧斌道:“我们现在去找住的地方。”男孩子就是精力旺盛,在火车上站了几个小时还这么生龙活虎,她现在是恨不得眼前立刻出现一张床然后倒头大睡。
“住旅馆吗?”蒲碧海上前一步抱起了走路摇摇晃晃的袁书芳,这丫头,闭着眼睛走路都快撞上前面的柱子了。
袁书芳没什么力气地翻了翻嘴唇:“住旅馆?你当我们钱多啊,去找一处离菜市场近的民房。”
袁书芳、蒲碧海、蒲碧斌对广元都不熟悉,走走停停,转转问问,最后才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找到一处合适且便宜的住处——嘉陵江畔,皇泽寺边。
经过和民房主人的讨价还价,袁书芳最后以一个月七块钱的房租费租用了她家的一间空房,当然饭要自己煮,水要自己到井里提,而那房间也简陋的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把房间大致收拾了下,袁书芳又带着蒲碧海、蒲碧斌去找铁匠,烤肉的工具都要现打呢。和老铁匠连比带划地沟通了半个多小时候,老铁匠终于明白袁书芳要打出一个什么样的器具,然后双方约好第二天下午四点来拿成品。
如此折腾一番,天已经微黑了,袁书芳疲惫不堪,蒲碧海、蒲碧斌两兄弟也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袁书芳皱了皱眉头,明天晚上就打算开业,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没做呢。想到此,她便开口提议道:“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去小杂货铺买调料。”
蒲碧海、蒲碧斌都无异议。
来到一处小但很干净的小饭馆,袁书芳一口气叫了一蒸笼共八个肉包子,三碗蒸凉面(广元的特产,又被称为女皇蒸凉面),三大碗豆花稀饭,这一下就用去了近七块钱。
肉包子的浓香、蒸凉面的麻辣爽口、豆花稀饭的滑腻解渴。。。。。。蒲碧斌高兴地埋头大吃,蒲碧海拿着筷子的手不断颤抖,七块钱被他们一顿就吞下了肚,七块钱可以买七八斤肉,要是换成烤肉不知道可以烤多少……
见蒲碧海一脸肉疼,袁书芳好笑地用筷子敲了敲他面前的碗:“四舅舅,你要是心疼这点钱就赶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也才能把用去的钱翻倍挣回来。”
蒲碧海深吸一口气,然后也埋头大吃起来,外甥女说的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挣钱。
走出小饭馆时,三人的肚子都有点撑了。
袁书芳取笑地看着蒲碧斌:“五舅舅,你刚才吃饭的样子像一百年没吃过东西,你没看见那老板都被你的动作吓到了。”居然伸出舌头舔碗底,在家里做这些动作是无所谓,但一出来还那样做就有点丢人了,“五舅舅,以后千万别那么做了,不然别人会笑话你的,要是没吃饱你可以继续点饭、点菜。”
蒲碧斌憨憨一笑:“嗯,我以后不会了,只是那蒸凉面真的太好吃了,所以我忍不住就……”
袁书芳迈着小腿往前面走去,“那蒸凉面的做法其实很简单,以后我回去做给你吃,好不好?不过,这一个月你要听我和四舅舅的指挥哦。”
“好。”听见有好吃的,蒲碧斌忙不迭地直点头。
袁书芳轻笑一声,五舅舅就是被妈妈他们宠的太厉害了,以致于都十五岁了还如小孩子一般赤诚,希望这一个月能让他各方面都有所长进。
赶在小杂货铺关门前,袁书芳和两个舅舅买齐了油、盐、酱油、醋、味精、辣椒面等烧烤需要的调味料,因为买的都是精品调味料,再除去房租、烧烤器具的费用,他们来广元时身上带的五十七块钱只剩下不足十块钱了。
蒲碧海数了树兜里剩下的钱,一脸惨色:“圆圆,钱根本不够,我们还要买炭,买肉,买菜……起码还要五十块钱才够。”
眼里闪过一丝奸诈的笑,袁书芳俏皮地摇了摇右手食指:“四舅舅,别担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钱。”
“你要去哪儿找钱?”一上午能弄到五十块钱,有这么好的事吗?蒲碧海怀疑。
“秘密,”袁书芳蹦蹦跳跳往皇泽寺的方向走去,“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第二天天一亮,袁书芳就从用干稻草临时铺成的地铺上爬了起来,幸好现在是盛夏天不至于冷着或是冻着,一睁开眼就和蒲碧海血丝尽显的双眼对上,袁书芳双眼露出隐隐的笑意——四舅舅大概是一夜没睡吧。“四舅舅,早。”袁书芳呵欠连天地和蒲碧海打招呼。
“圆圆,我们去哪儿找钱?”因为一夜没睡,蒲碧海的声音很是干涩。
“五舅舅,快点起来吃早饭了。”袁书芳用脚踢醒还正在打鼾的蒲碧斌,转头笑眯眯对蒲碧海道:“吃了早饭,我们就去广元中学找三舅舅。”看蒲碧海被折磨的一夜没睡,眼睛浮肿,袁书芳也不好意思再隐瞒什么了,“他骗了家里那么多钱,与其让他在外面摆阔乱花,还不如给我们拿来做点有益的事。”
蒲碧海恍然大悟:“去三哥那里拿钱啊,可是,”笑脸霎时变为苦瓜脸,“三哥怎么会愿意把钱给我们?”
袁书芳一脸笑意盈盈,眼里却快速闪过狠意和狰狞,“哼,不给?如果他想在同学面前丢脸的话。”现在的三舅舅满身虚伪,或许只有来个釜底抽薪的方法才能让他改变。
蒲碧海疑惑地看着袁书芳,他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袁书芳一路问着找到了广元中学。
袁书芳十岁的时候就转学去了南充,无论重生前还是现在都是第一次来广元中学。破旧的校舍,斑驳的墙壁,唯一能让人看得过眼的就是那宽阔的水泥地操场和周围随处可见的高大树木,作为广元历史最为悠久的重点中学,广元中学因为地域的限制而显得有点黯淡无光。
蒲碧海羡慕地摸摸生锈的铁栏杆,以及因为七月骄阳的炙烤而不断掉落石灰的墙壁,期待的心情让他完全无视了这座学校其实很破烂的事实,九月份,他就要坐进这所学校的教室里学习……
找遍了学校的教室却没有看到哪个教室坐着补课的学生,蒲碧斌惴惴不安道:“怎么找不到三哥呢,三哥不是说他在学校补课吗?”
袁书芳冷冷地勾起了唇角,蒲碧海的脸色变得苍白,两人心里都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定根本没有补课这回事。
随后,袁书芳在一间办公室里遇到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师,“老师,请问高三年纪的学生在哪里补课?”
“补课?”老师推了推鼻梁间的老花镜,回忆道:“我们学校没有补课的师生啊。”
袁书芳和蒲碧海心里一紧,三舅舅(三哥),你真的做的太让人失望了。
“啊,我想起来了,”头发花白的老师又突然道:“高三二班的梁老师在家里帮几个学生补课,听说那几个学生的成绩不是很好,梁老师就想帮他们补补课看明年能不能上个一般的大学。”
蒲碧海一喜:“请问您知道那位梁老师住哪里吗?我哥哥叫蒲碧兴,好像就在那位老师那里补课,我们有点急事要找他。”还好,还好,三哥没有完全骗人。
“找哥哥的啊,好,我告诉你们梁老师的地址,梁老师住在xxxxxxxx。你们啊,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梁老师,梁老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可是为了学生他简直把命豁出去了,连暑假休息的时间也拿出来帮学生补课了,而且不但不收学生的补课费,还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那帮子不争气的学生……”头发花白的老师带着对梁老师的佩服和对学生不争气的焦急絮絮叨叨着,没有注意袁书芳三人已经一脸沉默地走出办公室。
走出广元中学,蒲碧海满心不是滋味地看着袁书芳道:“圆圆,你三舅舅那时真的一点不顾你外婆的命吗?”
袁书芳抬起头,天空初升的朝阳暖和了一下渐渐冰冷的心,回头脸笑眼不带笑地对蒲碧海道:“是哦,妈妈和你跪在他面前时,他不但不拉你们起来,不阻止三舅母骂你们,还偷偷把扫把递给了三舅母。”
蒲碧斌走在袁书芳和蒲碧海身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此时绝对不是他问话的好时机。
袁书芳和蒲碧海带着一身的霜寒之气去找那个骗人、骗钱的蒲碧兴了。
016
蒲碧兴心不在焉地坐在班主任梁老师家的客厅里听梁老师讲着课,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男生、一个女生,见两个男同学一边打呵欠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