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意欣霎时觉得月色都变得昏暗了,皱了眉头道:“外面夜风还凉着,大老爷进去吧。”
齐大老爷沉默良久,道:“你和你大哥,为何都叫我‘大老爷’?——你们应该叫我爹才是。”
齐意欣淡淡地道:“大老爷想多了。我们叫您大老爷,是对您表示尊敬,比叫爹要合适。”
齐大老爷愕然,背着手偏头看向齐意欣,“我们是亲生父女,这样生分做什么?”居然想表示一下做父亲的慈爱。
齐意欣看着齐大老爷的样子,就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堵在喉咙口里,上不上。下不下,十分难受。
现在想来表达父爱,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齐意欣转过头,默默地看着大海。
这个世上。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如鸿沟一样,是无论如何都逾越不了的。
比如说,有着血海深仇的一对恋人,就算再相爱,他们也逾越不了国仇家恨,父丧母亡的鸿沟。
爱情不能战胜一切。有时候爱情甚至连光阴和距离都战胜不了。
齐意欣十分庆幸,她和顾远东之间,没有国仇家恨,也没有任何不可逾越的障碍。
他们的爱情,在合适的时候开花结果,水到渠成。
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
这边顾远东回到副总统官邸,一个人闷闷地睡下。
过了一个月,顾远东才习惯没有齐意欣在身边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他又抽起了烟。每天晚上,他都要站在窗前,抽上几支烟。才能入睡。
这一天,顾远东刚刚将手边的事情整理好,就有官邸的侍卫进来回报,说大总统夫人过来拜访。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外面的路灯鳞次栉比的亮了起来。
顾远东皱了皱眉头,吩咐道:“让大总统夫人先等一等,我随后就出来。”
成丽华在偏厅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等到顾远东姗姗来迟。
“你在做什么呢?我等你好一会儿。”成丽华嗔道。
顾远东坐了下来,命下人上茶,问成丽华道:“大总统夫人有何贵干?”又恢复了以前那种礼貌中带着疏离的感觉。
成丽华有些失望。默默地看了顾远东半晌,道:“你夫人送你岳父回了东阳城,什么时候会回来?”
顾远东点点头,“如果大总统夫人是想见我的夫人,很抱歉,她已经回东阳城了。暂时不想回来。”
成丽华心情顿时阴转晴,笑着摇头道:“我当然不是想见她的。”
顾远东将眼睛转向别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端茶送客的意思。
成丽华咬咬牙,从自己随身的手袋里掏出一份请帖,道:“今晚大总统府有个盛大的舞会,希望副总统赏光。”
顾远东接过请帖看了看,就扔在一边,道:“我不会跳舞。”
成丽华笑道:“你也可以不用跳。只要过去坐一坐,跟人谈谈天就行。你知道,我们要谋大事,就需要人手,更需要大家熟悉一些,联络联络感情。”
顾远东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那里真的有玉玺?能不能给我看看?”
成丽华顿时得意起来。她就知道,顾远东忍不了多久的!
“我可以给你看,不过,今晚你得到大总统府,我给你看你想看的东西。”成丽华笑嘻嘻地道。
顾远东凝视着成丽华,干脆利索地问道:“时间?地点?”
成丽华笑着道:“戊时初,大总统府舞会大厅,不见不散。”
顾远东点点头,“一定。”
成丽华翩然远去。
顾远东又点燃一支烟,看着成丽华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想着,应该差不多了。
这一个多月,经过他的努力,已经初步取信成丽华。他也多方暗示,只要成丽华和李绍林起兵,他就会拥护他们,并且带着顾家军看紧江南的夏扶民。
成家军本来就有一半的军队驻扎在京城外面的军营里,后来又被成丽华陆陆续续从江北营州调了不少成家军过来。一旦成丽华起兵,立刻就能包围国会,解散政府,同时宣布复辟,让李绍林登基。
当然,顾远东也暗示,他支持成丽华的条件,是要取代李绍林。
如果他不做这样的要求,成丽华肯定不会信任他。
要对对方有所求,对方才会相信你的动机。
这一点,顾远东拿捏的十分准确。
李绍林最近也很是不安。他看得出来,成丽华和顾远东越走越近,虽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发生,可是他们两人之间那种默契,让李绍林有些心惊肉跳。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不知道那两个人在谋划什么。
再想起自己的子嗣,李绍林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不能再等了,起事在即。他要秘密派人回东阳城,从赵家那里将自己的儿子接回来。
……
大总统府晚上的舞会非常热闹。
各位夫人小姐穿着蓬蓬的外洋舞裙,如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
顾远东穿着顾家军的玄色制服。准时来到大总统府。
成丽华连忙出来迎接,待看见顾远东没有穿副总统的礼服,有些惊讶,问道:“怎么穿这身衣裳?你的副总统礼服呢?”
顾远东笑了笑,俯下身,靠近成丽华耳边,意味深长地道:“我穿副总统的礼服。有什么意思?——要穿就穿正的。”眼风就向李绍林那边飘过去。
成丽华一下子红了脸,心里扑通直跳,忙镇定下来,轻声道:“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有你的。——你急什么?”说着,成丽华眼珠一转,对顾远东招手道:“跟我来……”
顾远东四下看了一眼,微笑着跟人打招呼。眼光转到上官辉和叶碧缕那边的时候。顾远东微微颔首,对上官辉使了个眼色。
上官辉会意,拉着叶碧缕道:“你过去跟那些夫人小姐好好聊一聊。”正好是指着顾远东那边的方向。
叶碧缕应了。板着脸走过来。
顾远东对她打了个招呼,顺手从侍应手里接过一杯鸡尾酒,递到叶碧缕手里,道:“上官夫人,喝杯酒。”
叶碧缕本来不想接,可是顾远东已经顺势将一张字条递了过来。
叶碧缕心知有异,忙接过鸡尾酒,笑着道谢,然后走回上官辉身边。
上官辉从叶碧缕手里接过字条,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打开看了看,就揉成一团,塞到自己的袖袋里,对叶碧缕低声道:“把酒洒在自己身上,然后我带你回家。——京城很快有大变,我们得赶紧离开。”
叶碧缕一惊。忙道:“那我娘家怎么办?”
上官辉摇摇头,“他们不会有事的。有事的是你我。”
叶碧缕一怔,继而明白过来,马上将鸡尾酒往自己的裙子上一泼,就尖叫一声,怒道:“这是我新做的礼服!——完了完了,我得回去换衣裳!”
上官辉上前安慰她道:“你就是毛毛躁躁的。舞会还没开始,你怎么就把裙子弄脏了?算了,家里还有一条新的,咱们回去换了吧。”说着,就对大总统府的管事道:“我夫人把裙子弄脏了,想回去换一条再来。”
那管事得到大总统和大总统夫人的密令,今晚通宵舞会,到天明之前,不许放走一个客人。可是政务总长夫人不过是回去换条裙子,一会儿还回来的,应该没事吧?
那管事犹豫起来。
叶碧缕焦急地道:“现在不走,等会儿就赶不上第一支舞了!”说着,就将一张银票塞到那管事手里,笑着道:“行个方便,我们马上就回来。”
那管事接过银票,匆匆扫了一眼,见好像有一千两那么多,一时心热,态度都好了许多,忙道:“要不上官夫人一个人回去,上官总长在这里等着?”
叶碧缕嗔道:“那怎么行?我可不会开车。”说着,不容分说,拉了上官辉出去。
那管事只好罢了,在后面追着道:“要赶紧回来啊!”
说话间,上官辉和叶碧缕已经上了自己的车,风驰电掣般往上官家开过去。
“还要去通知齐意正他们家。我们和他们一起,马上坐齐家的大船离开京城。”上官辉冷静地道,吩咐叶碧缕,“你回去抱孩子,给孩子收拾东西就行了。别的都是身外物,放在这里也无妨。我去通知意正他们。幸亏他堂弟齐意礼跟他们住在一起,不然更麻烦。”
叶碧缕应了,在自己家门口下车,赶紧去给孩子收拾东西,然后将自己日常用的东西,和一些早就收拾起来的细软放在一个皮箱里面,带着一个乳娘,两个丫鬟等在门口。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汽车喇叭声。
叶碧缕带着下人,抱着孩子,连忙走出上官家的宅子。
外面来了三辆大车。除了上官辉自己开的那辆,还有齐意正一辆,齐意礼一辆。
叶碧缕抱着孩子上了自己家的车。一个乳娘和两个丫鬟也都跟着上了车。
三辆大车迅速往码头行去。
来到码头。齐家大船停在不远处的深水区。
今日码头居然有戒严的趋势,齐家以前停在这里的小船都被赶得不见踪影。
齐意礼和齐意正、上官辉商量之后,开着车掉头回去,来到一个走私的码头。
那里一向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那里的人只认钱。不认别的。
齐意礼跟那里的老大有些交情,当下立刻找到这里,用十根大黄鱼,换得对方出一艘小船,送他们去远处的齐家大船。
幸亏已经天黑了,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零星渔火在海上飘荡。
那老大对齐意礼抱怨道:“若不是看在齐二少的份上,我们是死活不会出海的。你知不知道,上头有人打过招呼,说最近几天,不仅要戒严,还要禁海……”
上官辉和齐意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惊诧。
成丽华和李绍林,到底要做什么?!——他们怎么敢?!
“二少那里不会有危险吧?”齐意正忍不住低声问道。
上官辉没有做声。过了好久,才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着。就给齐意正使个眼神,让他不要多说。
也是他们动身的早,戒严还没有部署好。
那老大的小船将他们三家人趁夜色送到齐家大船上的时候,真正的戒严令才下到京城的各处码头,包括那些控制在黑道手里的小码头。
那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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