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姨娘一脸委屈地看向宋大夫,道:“娘不过睡着了而已。”
宋大夫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把了把顾老夫人的脉搏,眼睛看向顾老夫人的枕巾,眼睛瞪了起来:“二少,你不是说老夫人是摔着了?到底摔到哪里了?”
顾远东走过来瞧了瞧,也看见了大红枕巾上那暗红色的血迹,皱眉道:“……好像是后脑。”
宋大夫赶紧将顾老夫人的头拨了过来,赫然看见后脑勺上,已经是殷红一片。
“怎么样?严不严重?”顾远东的心也提了起来。
宋大夫仔细检查了一下,从自己的药箱里拿了药和纱布过来,给顾老夫人仔细情理过伤口,又包上纱布,才回头对顾远东道:“还好,比齐三小姐那会儿轻多了。而且老夫人一向身子骨结实,没有大碍的。不过,”宋大夫叹了口气,“到底是年岁上来了,这失血过多,却不好将养。且看着吧,以后别再气着她老人家就是了。”
顾远东没有说话,却只是横了小赵姨娘一眼,便叫了外面的婆子过来吩咐道:“以后你们在这里专门服侍老夫人,不要劳烦姨娘。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偷懒耍滑,军法处置”
几个婆子哆嗦了一下,忙齐声应是,在顾老夫人床前守护起来。
“这间屋子,以后除了你们,别人都不能进来”顾远东这话,是对小赵姨娘说的。
小赵姨娘低头站在一旁,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便屈膝福了一福,转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记住了没有?”顾远东厉声对屋里面的婆子吩咐道。
屋里的婆子再次应了声是,顾远东才罢了,看着宋大夫道:“既然老夫人这里没什么大碍,还是跟我去看看大都督吧。”
宋大夫应了,把擦洗的药和纱布都留给了几个婆子,又吩咐她们去取一些补血的药材过来,给顾老夫人熬药膳。
“老年人,又失血过多,要慢慢地补。一下子补的狠了,反而会出漏子。”宋大夫最后交待了几句,便同顾远东一起出了院子,往外院去了。
来到外院的武备院,宋大夫又给顾为康量了一下血压,对顾远东道:“高压还是有些高,低压恢复正常了。我们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就等着大都督自己能够醒过来了。”说着,又吩咐伺候的人,不要给顾为康用高枕头,不要移动他,等他苏醒过来,赶紧给自己报信去。
说完这些,宋大夫便收拾药箱回去了。
顾远东静静地坐在顾为康床前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撑在下巴上,双臂搁在膝盖上,脸上如木雕石刻一样。
顾平过来看了他几次,直到天都快黑了,才忍不住问道:“二少,要不要吃晚饭?”
顾远东摇摇头:“不用了,我没胃口。”顿了顿,顾远东又道:“给我拿瓶酒来。”
顾平叹了口气,出去吩咐了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合着一瓶竹叶青,一起给顾远东端了过来。
顾远东没有说话,让顾平陪着他,一起吃菜、喝酒,菜都吃完了,酒还有半瓶。
顾平想再去要点菜过来,顾远东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顾平还想再劝,可是想想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觉得还是让二少一个人独处一阵子为好,便收拾了碗碟出去了。
顾远东一个人坐在屋里,拿着酒瓶对着嘴直接喝了起来。
没过多久,床上的顾为康哼了一声,似乎醒了过来。
夕阳透过窗棂照了进来,照得屋里的一切铺上了一层暖洋洋的红光。
顾为康轻声叫了一声:“灵均,是你来了吗?”
顾远东没有说话,仰脖儿又喝了一口酒。
顾为康的鼻子抽了抽,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睁开眼看了看,问道:“天黑了?怎么不点灯?”
顾远东还是没有说话,觉得身上有些燥热,索性拿手将衣领扯开,拿着酒瓶从头上洒了下去。
屋里的酒气更浓,刺激得顾为康有些清醒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终于问道:“东儿,是不是你在那里?”
顾远东方才出声道:“是,我在这里。”
“你母亲还是不愿意见我吗?”顾为康的声音里面,有着浓浓的失望。
“大都督,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不是橡皮做的。你伤了我娘一次又一次,如今已经是沉疴难起,回天无术了。——我求求你,放我娘一条生路,不要再纠缠她了,好不好?”顾远东头一次,带着哀求对顾为康说道。
顾为康听了顾远东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我真的错了吗?——她是我娘啊。东儿,你也是做儿子的,你说,如果将来,你母亲看你的妻子不顺眼,你要怎么做?”
顾远东嗤笑一声,道:“不会的,我娘绝对不会看我的妻子不顺眼。这种假设,你就不要套在我身上了。”
顾为康沉默了半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是,你母亲比我娘要强,出身好,性子脾气也好,谁给你母亲做儿媳妇,是三生修来的福气。”顿了顿,顾为康又道:“可是那是我的娘亲,就算她再不好,做再多的错事,我都不能嫌弃她,抛下她。你明白吗?东儿。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无论她做了什么,她永远是我的娘亲,这一点,无可更改。——东儿,你比我幸运,你有一个明理的娘。好好珍惜吧。”说着,顾为康闭上了眼,再不说话。
顾远东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家的事,到底是怎样的?——李家跟我们顾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顾为康闭着眼,只说了一句话:“李家的姑太太,是我爹以前的原配正室。”
……
顾远东一头冲出了顾宅,骑上马,往长街上奔去。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齐家的大宅前面。
顾远东下了马,来到齐家门前,敲响了大门,要见齐家大少爷齐意正。
齐家的门子见是顾二少,赶紧开门让他进去了。
齐家的人刚吃了晚饭。
顾远东直接来到齐意正的屋里,却看见齐意欣正在那里收拾东西。
“东子哥,你怎么来了?”齐意欣回身看见顾远东,欣喜地叫道。
顾远东像是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到了目的地一样,一头栽在齐意正房里的大炕上,熟睡起来。
齐意欣没有办法,只好让人打了热水进来,就近照顾顾远东。
齐意正吃晚饭的时候被人叫去了上官家,还没有回来。
齐意欣也不敢丢下顾远东,只好守在他身边。
过了良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齐意欣捻亮了油灯,坐在炕边的锦杌上,叠起齐意正的衣裳来。
“意欣……意欣……”几声混乱低沉的声音,从顾远东的嘴里缓缓吐出,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得这两个字,在唇边缠绵,在心头萦绕。
齐意欣默然了半晌,轻轻拿起了一旁铜盆里卧着的雪白毛巾,绞干了,跟顾远东擦脸。
从他古铜色宽阔的额角,到他紧锁着的两道剑眉,再到紧闭的双眼,眼周长长浓黑的睫毛,高挺笔直的鼻子,紧抿的双唇,还有唇边间或传出的呓语。
“意欣……意欣……”
“意欣……意欣……”≮我们备用网址:。。≯
“意欣……意欣……”
像是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满腹的心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都浓缩在这唇边心底的两个字上。
意欣。
意欣。
齐意欣一阵心悸,将毛巾放回铜盆里,背靠在床柱子上,呆呆地看着屋顶的藻井出神。
第110章 造势铺路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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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意正从上官家回来,已是深夜。他匆匆忙忙从二门上进来,往自己的院门走过去,却在要进门口的时候,看见叶碧缕带着一个丫鬟,也往自己的院子这边过来了。
齐意正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地问道:“表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是来找我的吗?”
叶碧缕快走几步,来到齐意正跟前,也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大表哥才刚回来?”
齐意正点点头,一边推开了自己的院门,侧身让叶碧缕先进去。
院子里看门的婆子赶紧过来给齐意正和叶碧缕行礼。
叶碧缕略让了让,就带着丫鬟进了院门。
齐意正跟在她后面进来,跟叶碧缕并肩而行,问她:“可是有事?”
叶碧缕皱着眉头道:“意欣从晚饭后一直在你屋里,没有回去呢。我等了半晌,都快到了亥时中了,还不见她的人影。我一急,就亲自过来了。”本来也可以使个丫鬟过来看看,可是叶碧缕担心黑灯瞎火的,齐意欣有个什么意外,让丫鬟一来一去的报信,反而误了事,所以亲自带着人过来瞧瞧。
齐意正听了,脸色严肃起来,大步走上台阶,来到自己院子的堂屋里,对自己的大丫鬟翠止问道:“你们看见三小姐没有?”
翠止和翠行都是从小拨给齐意正的大丫鬟,不过齐意正早年就一个人离开家,去京城游学闯荡,并没有带丫鬟。所以这两个虽然名份是他的大丫鬟,其实跟他并不熟悉。
此时见齐意正的脸色板了起来,翠止忙战战兢兢地道:“回大少爷的话,三小姐一直在大少爷屋里收拾东西呢。”
齐意正多年来一个人过惯了,到哪里都是用一个皮箱装着自己的日常用具。这次就算回了家,也不例外。
齐意欣今日才第一次回了齐家,她的继母齐赵氏居然带着她所出的两个孩子齐意娟和齐意诚回了娘家,不在齐家里面。齐意欣反倒松了一口气,跟齐老太太和齐大老爷、齐二老爷彼此见过,又被齐二太太拉去二房的院子里说了会儿话,才放她回来。
下午的时候,齐意欣也到齐意正的屋里坐了坐,看见他的东西都还放在箱子里,一时嗔怪起他来,担心明日裴表姐来了,看着不像样子,就起了心要帮齐意正把东西重新归置一下。
齐意正本来有两个大丫鬟,还有好些个二等丫鬟和粗使婆子伺候。不过齐意正为人严整,不许别人碰他的东西,就连他的大丫鬟,都不敢去帮着收拾。
齐意欣只好晚饭之后过来亲自动手,帮齐意正把箱子里的衣裳拿出来,又使人去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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