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嘤咛一声,张开了眼睛。扑扇的睫毛显示她现在还是在一种迷蒙状态。手上的力气用大了一些,她仿佛才发觉那不是个梦,登时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他,“你……”
“也永远只有你,会这样肆无忌惮的用这个词来称呼朕。”他轻叹一声,坐在了她的身畔,轻轻的握紧了一些她的手,“怎么醒了?”
“皇上,您……”她想要起身,却被他又按着躺下。
另一只手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压低声音道,“还是用‘你’来称呼吧,我听着亲切。现在也没旁的人,不碍的。”
“为什么?”憋了半天,她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深夜到这里来,又为什么要对她如此纵容?他们吵架了不是吗?她惹恼了他不是吗?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哪里一点像吵架后的两人。
她不解,他又何尝透彻。
他只知道,自己白日里忙碌的朝政和奏折还可以缓解一下,入了夜却是刻骨的思念她,没有一刻能够停息。所以他来了,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了。原来,他也是任性的,不是吗?
“看你现在的情况,病应该已经好了,伤也好了吧?”没有回答她方才的问话,而是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恩,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了。”
木木的享受他给予的温柔,伊然还是有些失神,这是梦吗?是梦吗?
如果是梦,为什么会如此真实,如果不是梦,又为什么会这样诡异。
“这不是梦。”他笑着说,迎向她诧异的眸子,“喜欢的人在想什么,我心里是知道的。”
喜欢的人……伊然怔住了,她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傻,除了发呆竟然再也做不出别的反应。喜欢?他说喜欢自己?
清了清嗓子,她终于开口道,“皇上又何必这样纡尊降贵的来看臣妾,如果让人发现了,于威名有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隐隐的,心里有些害怕。她太怕这一沉迷,将是永无救赎的沉沦。
“我说了,不必那样称呼,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他收了笑,微微有些不悦。
伊然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挣扎,轻声道,“礼法不可逾越,还请皇上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当真要如此疏离,如此推拒朕?”他站起身,冷下脸问道。
“皇上言重,您是君,臣妾怎敢推拒,只是有违礼法的事,万万使不得。”她依然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秦旭飞冷笑两声道,“好,很好!你若执意如此,那便随你所愿!”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一阵冷风证明他曾到来过。
一滴泪滑落在床褥上,她的心里好难过。可是……可是她好害怕,就让她鸵鸟吧,就让她逃避吧。总好过投入所有以后的却落得一场空空,那样的结果更让她无法接受。
他是帝王啊,他不可能只属于一个女人,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所以,放了吧,还是,放了吧……
竹林遇对头
一连三日,整整三日。
伊然嘴上从没念叨过什么,一样的吃吃睡睡,远离是非,可是她心中一直在默默的数着,念着。
三天了,整整三天没有见到他了。无论白天黑夜,以至于连一向睡眠很好的她,居然也会知道失眠的滋味了。深夜里惊醒,总是仓皇的在屋子里找寻他的身影,又每每是一场空。
苦笑,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自己毅然决然的将他推离了,又纠结着,难过着,口口声声不要失了心,终究还是在无意中失去了啊。
什么时候呢?都说女人会忘不了自己身体的第一个男人,她自认不是那样死板保守的人,可却逐渐迷失在他宠溺温柔的眼眸中,明知道或有一日,那眸子中的宠溺将不是为她而绽放,却也无法自拔。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这样每天心心念念着一个人,讨厌每天会在睡梦中惊醒,更讨厌自己的心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所以,她要改变!要拯救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
可是琴棋书画她不爱,刺绣下棋也不会,想来想去,还是睡觉比较适合她。反正这几日一直都没有睡好过,趁着日头正暖,补上一觉,也不用担心谁会来打击她,不用烦恼他会不会惦记她。
主意打定了,她便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上一次在西鸢宫后院曾见过的那片竹林,就睡过一次还让小绿给吵醒了,现在不会再有人给她什么赏赐,什么惩罚,那里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翻出上次用过的简易吊床,领着小绿直奔那片竹林,当吊床绑好的时候,她已经是喜的见牙不见眼。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后来想了想,一拍巴掌道,“小绿,去拿一本书来!”
“书?主子要看什么书?”小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伺候这些日子,几曾见小姐读过什么书。
伊然摆了摆手道,“随便啦!就……女诫好了!”
脑中灵光一闪,就蹦出这么个书名,说出来以后自己也是一脑门子心虚的汗。她什么时候看过这种书啊,滴汗!
小绿满腹狐疑的去取了来,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主子怎的想起来看这个了?”
“呃……不是看的。”她有些汗颜,“是装装样子的。”
“装样子?”越说小绿就越糊涂了,睡觉而已,装什么样子?
伊然嘿嘿一笑,“这么雅致的地方,这么惬意的环境,难道不应该躺在吊床上翻两页书?多么美妙的一副景象啊!虽然我看不了两页就会睡着,即使睡了,身上盖着一本书,也是优雅的,对不对?”
一席话说的小绿脸也黑了,“主子……好奇怪的想法。”
“嘿嘿,附庸风雅,附庸风雅而已!”伊然笑得很虚,她也是闲的没事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轻轻跳上吊床,半躺在上面。一条腿松松的搭下来,随意的晃着吊床,而另一条则微微屈起,然后捧着女诫,自己都觉得多了那么点书卷气了。
只是……这女诫确实不太好看啊!她翻了没两页,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再加上秋日的暖阳,小风那么一吹,不一会儿,就成了美人横卧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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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伊然的的确确是失宠了。秦旭飞不但不再召她侍寝,连见都不见她一面,这几日,除了贺兰芷侍寝过一次,也没再召过别人,这越发的激起了路莺菲的妒恨。
她只侍寝过一次,还是顶替了伊然去的,结果半夜秦旭飞就抽身离开了,这成了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耻辱。她把这笔账都记在了伊然的头上,认定了她是成心让自己难看,否则哪里会那么好心让她替自己去侍寝。
而且受了奇耻大辱,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谁也说不得。相对贺兰芷的明讽而言,路莺菲更恨伊然的漫不经心。
每日里,贺兰芷不是去淑妃那里品茶,便是陪太后说话,她想磨牙都找不到人,看了看伊然关着的房门,估计又在睡觉,心里更是怒火万丈。
凭什么她跟头猪一样吃吃睡睡就可以得到皇上的亲睞,她这般极尽逢迎却只能换的一个羞辱的背影。明明当初皇上看中的是她,明明她国色天香,天生丽质!即便现在皇上已经好几天没有宠幸她了,路莺菲依然对她曾享受过的感到嫉妒和不平。
西鸢宫不算小,却静的让她抓狂,用完午膳无聊的在院子里随意走走。
绕到后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一片竹林,是自己以前都没有注意到过的。看着茂密的竹子,她心里一阵郁结,连植物都比她来的有生气,
狠狠揪下一片竹叶泄愤,却听到似乎有人的呼吸声,顿时大感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藏在这里?做什么呢?
走了两步,路莺菲顿时有些乐,嘿,冤家路窄啊!居然在这里碰到死对头,她还躺在那里睡得那么香。
她就是讨厌她!讨厌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讨厌她成天只会睡觉的样子,讨厌她永远都那么自得其乐的样子。
就像现在,她不应该在屋子里垂头丧气,哀叹着自己的失宠,起码也应该憔悴不堪啊!可是她居然能这么悠闲的躺在这里睡觉。这一切都让路莺菲觉得不平,觉得愤怒。
本想叫醒她,想了想,还是绕到树后,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那时她防身用的,在身为武将的父亲的教导下,她习惯随身带着这么件防身武器。此刻,居然派上了用场。
杀她?不,不!那太愚蠢了!
她只是想给她一个小教训,仅此而已。对,仅仅是个小教训!
用匕首轻轻的去磨那个拴住竹子的绳子,动作不敢太大,以免吵醒她。不过她确实多虑了,伊然睡沉的时候向来是雷打不动的。很快,她便将一边的绳子磨得只有一点点细的连着,看起来摇摇欲坠,然后是另一边……
再见宁致远
如果可以,伊然真的不想再见到宁致远,起码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起码不是这么快这么频繁。
从宁致远那半挑的眉,戏谑的眼,她就可以看出,他在忍着笑。
她很想揍他!虽然那张脸蛋很英俊,很帅气,但是此刻在她眼里真的很欠揍!
原因无他,此刻她又是趴在床上和他进行第二次会晤。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宁致远都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到底是他克她,还是俩人八字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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