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仁慈……”
风晴雪忍不住说道:“苏苏,我怎么听不懂?”
女娲轻叹一声,“巫真……前世与太子长琴相识……若是她知道焚寂剑灵乃是太子长琴命魂四魄,或许……”
墨北微从秦始皇陵出来后回到幽都的这次,她本想说出焚寂剑灵之事,不想竟知道墨北微懂得“聚魂之术”,立刻把这打算取消。天狼能为太子长琴违逆天帝,此番若是再……纵是天狼愿意……纵是巫真愿意,她却不愿见到,巫真再次因此身犯险境。
“上古之时,吾在人界游历,偶然经过盘古之心聚集而成的悬空之山……意外在山内发现了一对短兵,更难得的是,它生就有灵,自名为‘剑’。吾心中既惊且喜,便将它带回……后来,吾发现,‘剑’的威力竟比众神所制诸般武器法宝都更可怖,能毁灭神灵魂魄……众神为之惊恐,吾将‘剑’收在身边不再使用。剑中有灵,求吾赐名,吾见它锋利无匹,直似能断星月之光,故名之‘星切’。”
女娲轻声叹息。
“火神祝融制得三琴,名曰凤来、凰来、鸾来,时时弹奏,凤来化灵,能说人语,祝融大喜,求吾使凤来成为完整生灵。吾确有一术,可牵引生灵命魂而出,聚天地之力,成完整生灵,然尚未完全……未经尝试,不敢轻用,只恐失败,令祝融不喜。是以……”
女娲稍稍停顿,似是平静心情。
“器中生灵,吾此前只见‘星切’如此……因此,吾询问‘星切’,是否愿意一试。其时,吾与星切日日相处,情同母女,吾却令她担此风险……星切剑灵在吾面前……化为年轻女子。吾心中喜悦,以天上最亮星辰为她命名……这才发现……”
女娲微微摇头,眼中涌动悲戚懊悔之色。
“天狼灵智无损,却……再无昔日诸般喜乐。法术并不完备,天狼……无悲无喜,无笑无泪。吾追悔莫及……吾完善法术,方始用于凤来琴……凤来琴灵得名太子长琴……太子长琴温和沉静,并无七情不足。”
百里屠苏这才明白,为什么悭臾会说,若说天狼星君是太子长琴的姐姐也不算错。
“墨姐姐前世是……莫非……”
风晴雪惊讶地看着灵女,“天狼……”
女娲轻轻点头。
“伏羲建造天庭,率领众神登天,将一众追随者点化为仙,吾为天狼求得仙位,封为天狼星君。天狼喜静,一向独来独往,只与太子长琴相熟……吾猜测……或是因二者同为牵引命魂之术所造,先天有一份熟稔……”
“所以,娘娘担心如果墨姐姐知道的话,会把太子长琴的魂魄从剑里放出来?”
女娲面色颇为凝重地点头。
“吾确有此担忧……焚寂,乃是龙渊七剑之一,想来你也略有所知。在龙渊部族诞生的久远以前,曾经有过一处名为安邑的地方,首领蚩尤悍勇无匹,他的胞弟襄垣更是古往今来天下无双的大铸剑师。襄垣创出魂魄炼制之术,使用血涂之阵和名为‘铸魂石’的邪物,分别将生魂引出与保存。灵魂之力深不可测,襄垣最后以身殉炉,以‘星切’为范本,用自己的三魂七魄成就了世上第二柄‘剑’,亦是唯一一柄由凡人所造却能伤及神体的可怕兵器……”
“这个襄垣……实在太厉害了!”
女娲叹道:“神,只不过倚仗天生灵力……许多时候,凡人的智慧,却是远远超越仙神……伏羲为此恐惊,一夕屠尽安邑,然而,这支血脉的旁系却渐渐流传下来,等待着向神复仇、创造逆天力量的机会……”
风晴雪说道:“就是……龙渊部族吗?”
女娲点头续道:“龙渊终于铸成木、火、水、金、土、阴、阳七把凶剑,威力虽不可与始祖剑匹敌,却也不容小觑,伏羲又如何能放过他们?这就是吾为何要将龙渊之人带来地界,并将七剑封印……”
方兰生疑惑地问道:“这样……为什么不把剑也一起带到幽都?”
“地界浊气过重,对凶剑毫无抑制之功,而天界……吾万万不能坐视凶剑落入伏羲之手。自然……人间的封印随时光流逝慢慢减弱,吾知焚寂封印之力乃是七剑中最早衰竭的,即遣巫真与巫咸前往乌蒙灵谷处理此事,谁料巫真因故昏迷,醒来之后,只知乌蒙灵谷已毁,巫咸下落不明……数年来,巫真一直致力于查明凶手、寻找巫咸,却无甚结果……如今想来,昔日定是有人以乌蒙灵谷上百族人的灵血与魂魄,配合天时施展血涂之阵,将焚寂剑灵引出……最终又被封印在了你的体内……”
百里屠苏含恨说道:“屠我族人,毁我家园!如此移魂又有何意?!”
“……此间过往,若想明白,可往幽都之东忘川蒿里一探,或许能够寻得你想要的答案……”
“……多谢大神指点。”
襄铃小心翼翼地问:“那,有什么法子能解开屠苏哥哥身上的封印呢?”
“封印所以霸道,乃是因为借用了血涂之阵的力量,但也并非极致难为,只是须寻天下清气所钟之地,方能施术解封……然解封之后……便将散魂……不可鲁莽。或者……尔等……可寻巫真一问……巫真曾向吾询问魂魄之事,其时若有所思。”
“墨姊……”
“百里姑娘被——抓去,真是……”
红玉皱着眉,“如今想来,我有一猜测……或许,欧阳少恭亦是知道百里姑娘于魂魄之事有所造诣,方才……将百里姑娘留下。”
女娲沉思片刻。
“以吾所知,巫真虽非智计过人,但多年行走各处,自有一份分辨人心的本领。巫真剑术法术均可说优秀,不会轻易被人困住……”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立刻变了神色。
“……想不到……对方竟是如此处心积虑。巫真有体寒之症……常年服药……”
百里屠苏双瞳微缩,握紧双手。
“什么?欧阳先生的药……”
风晴雪惊讶地以手掩口。
“怪不得……我就奇怪了,为什么百里姑娘一睡就是一个月!若是无伤无病,怎会无端端睡上这么久?!”
方兰生气恼地握拳,“欧阳少恭……”
“……历经血涂之阵的魂魄,无法再轮回往生,只能……化作‘荒魂’。荒魂不可进入轮回之井,否则一样要灰飞烟灭。”
女娲心有不忍,补充道:“除非……使用‘渡魂之术’……”
此刻大约只有红玉还能心平气和地问话了,其他几人,或是气愤,或是心忧,都失了平常心。
“何谓渡魂之术?”
“三魂七魄同世间万物并无不同,亦有清浊冷暖,且如身体发肤乃是天生,魂魄之性亦不可改变。荒魂,若能在消散前,寻到同其相似的生灵魂魄,便有可能将对方身体与魂魄据为己有,即是取而代之,对方的记忆将不复存在……”
百里屠苏面露不赞同。
“这,与杀人夺命有何两样?”
“确是并无不同……只因那个被夺取的生灵,无论仙、妖、人、兽,必须是活着的……此即为渡魂之术,以此法可跳脱轮回,不断获取新的肉体与寿命,直到荒魂的魂魄之力耗尽,便再也无法渡魂……然而,即便寻到相合魂魄,施展起来亦是凶险万分,须以极其强大的精神之力压制对方,否则荒魂和对方只能落到玉石俱焚、两两消散……”
百里屠苏思索片刻,缓缓摇头。
“生死有命,又何必为了活下去做出这等事情……”
“命运脱序,终不得再返常道……但亦不必就此绝望,血涂之阵乃大铸剑师襄垣一手所创,后世之人如何承袭,仍难以知晓其中真正隐秘,或许,另有途径能够让历经阵法的魂魄不至化为荒魂……”
“娘娘是说……叫我们直接去问那个襄垣?”风晴雪为难地说,“可他已经变成剑灵了……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伏羲屠戮安邑之后,将始祖剑封于云顶天宫深处,未尝不是觊觎其中邪力,然而剑灵襄垣那一刻起仿佛沉眠一般,再也未曾现身……伏羲虽勃然大怒,却终究无法舍弃始祖剑强大的力量,只得将其封存。是时,雨神商羊预言,襄垣会于遥远的数千年后重新现世……如今算来,便在这十数载之间了……”
方兰生惊喜万分。
“真的?!我们……我们能见到他吗?”
女娲肃容说道:“伏羲轻易不可能令其他人接近始祖剑,吾须设法应对。然无论如何,哪怕希望渺茫,仍不失为一个转机,亦是吾长久以来的期盼。”
“娘娘也在等那位大铸剑师醒过来吗?”
女娲重重点头。
“每一柄古剑虽只得一个剑灵,铸造之时却可能吸纳了千千万万魂魄。有生灵自愿殉剑,生生世世与剑为伴,而更多的则是苦苦挣扎过,依然难逃噩运……若得襄垣指点,能够让这些魂魄自七把凶剑内散出却不化作荒魂,至少还可再去轮回转生……”
女娲看向百里屠苏,“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不可放弃希望……”
她伸手,将一道法术加在百里屠苏身上。
“这是……”
“虽仅数载,却也能助你抑制体内凶煞,但于朔月时效力将会大减……”
“太子长琴……抑或该称你为大巫祝之子,不必言谢。神力亦非万能,未能令你脱出这错乱因缘……吾深感惭愧……还有一事,须告知于你。缺少铸魂石,断无可能引发血涂之阵,巫真亦曾回报,青玉坛持有铸魂石,只因其时青玉坛尚在内乱,她不便不告而取……如今想来,那唤作‘玉横’的铸魂石……与当年乌蒙灵谷惨祸应有牵连。”
女娲微微皱起了眉。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