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闪过一丝冷厉,武帝合上手中的奏折,灼灼地注视着司马柏,讳莫如深,“司马太尉,若是夜王不能上朝又当如何。”司马柏这个老匹夫,是认准了夜儿重伤昏迷不醒,这才敢落井下石趁机逼迫的麽。只是,背后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一切。
“请皇上给臣等一个理由……”仿佛早就料到武帝会有此一说,司马柏也不慌张,直接对着高堂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然后转身面向百官,拱手道,“丞相与诸位大臣共事多年,相信诸位都不希望丞相死的不明不白。”
“对,是啊是啊……”接收到司马柏投过來意味深长的眼色,半数官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声附和道。
“皇上,请宣夜王上殿。”御史大夫唐酆第一个走上前去,弯腰请求道。
“皇上,请宣夜王上殿。”礼部尚书孙珖紧跟其后。
“皇上, 请宣夜王上殿。 ”片刻,将近六成的官员纷纷涌上前去,口径一致,声音响彻大厅。
“放肆,你们想造反吗。”正当整个大厅吵的不可开交时,一道威严洪亮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來,石破天惊一般敲击在众人心头,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令诸位大臣不由得噤声默语,一个个转身向殿外看去。
只见來人一袭藏青色虎袍,腰挂三尺银剑,脚蹬黑色锦靴;身高八尺有余,鹤发利落高束,须眉雪白无暇;双目炯炯有神,脚下虎虎生风,步履铿锵有力,魄力浑然天成。
“亚父,您何时回來的。怎么也不派人通知朕一下,朕好去接您啊。”又惊又喜地看了眼殿下精神奕奕的老翁,武帝兴高采烈地迎了下去,急忙绕过目瞪口呆的众人,恭敬地将來人迎上高堂,唤道,“易德,赐座。”
“哼,老夫多年不在蓝鲤,洠氲揭换貋砭团龅秸庵志置妗!蓖系仨恿搜廴。险咔崴Τづ郏有湮茸缟剑嗔晨戳宋涞垡谎郏舻脱迫缢唬白映改隂'见,你气势怎么不如当年了。还是朝廷换了批不好雕琢的朽木腐蚀了你的刀功啊。”
“亚父教训的是,是子楚退步了。”谦虚地点了点头,武帝看了眼老者微微抖动的两撇长长白色胡须,心领神会道,“亚父,昨日是夜儿大喜之日,您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此人正是蓝鲤国太傅南瑞。南瑞是两朝元老,为人一向低调不好功利,喜欢游山玩水,设计雕刻以及钻研各种奇门遁甲。四十年前辅佐过冥文帝,曾经数次向文帝请辞都被热情挽留,后來推辞不过又做了武帝的亚父,二十年來同武帝既是师生又是父子,关系向來超越君臣。
后來武帝能够独当一面了,南瑞便毅然辞去了太傅一职,只身一人天南地北的云游闯荡。多年來只与武帝有书信交流,虽然仅是只言片语,却足以言明彼此的近况。当然,包括有关绝狼阁的一切。
“哦。是吗。子楚最宝贝的儿子要成亲了怎么也不通知老夫一声。好让老夫也沾沾喜气呀。”刻意忽视众臣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惊愕表情,南瑞像个邻家老头儿一样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子楚,瞧你这事儿办的。是不是该挨戒尺了。”
“哈哈……是子楚的错。子楚甘愿受罚。”此刻武帝哪有一点王者风范,完全像个做错事的学生,虽然极力摆出一副谦卑受教的样子,但是内心却无比轻松愉悦起來。
“子楚,不知老夫何时能见到你的宝贝儿子和儿媳妇呀。这杯长辈茶老夫可是念了很久了。”
“哈哈……很快很快。亚父,您这次就在蓝鲤多待一阵子,等到夜儿和语儿身子痊愈,就可以完成今日未完的婚礼了。您不知道,语儿是个多么与众不同的女子,她呀……”
“嗯,语儿这丫头还挺对老夫胃口的。改明儿叫上她,老夫亲自传授她一些独门绝技……”
“子楚代替语儿先谢过亚父了……”
…………
二人在堂上旁若无人地唠家常,时不时爆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这可急坏了堂下准备集体找茬的诸位大臣,尤其是司马柏。
只见他眼神阴翳地看了眼上面聊得完全停不下來的二人,嘴角抽搐,两撇八字胡一抖一抖的,十分滑稽。
“皇上,亚父,现在还是早朝时间,不是叙旧的合适时刻。请皇上和亚父回归正睿诖蟪蓟乖诘茸乓雇醯某鱿帧!
“是啊,皇上,请宣夜王上殿……”
“皇上,请宣夜王上殿……”
众人见司马柏主动打破这诡异的局面,遂一个个应声虫似的喊了起來,壮起胆子,抬头迎上一国之君的眼睛,却不经意间被南瑞一记犀利的眼神杀了回去,纷纷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嘴里叫嚣的话也不由得堵了回去。
“怎么原來诸位大臣都是听从司马太尉的命令呀。到底这蓝鲤王朝是冥家的天下还是你司马家的天下。”悠闲地把玩着胸前的胡须,南瑞头也不抬,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雪白,轻轻吐出的几句话却像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一举击溃众人的心理防线,直捣心脏。
“司马爱卿。”武帝一脸询问地看着底下身子微颤的司马柏,早已在心里为南瑞的言行鼓掌点赞,面上却还是一副无辜求知的样子,轻声道,“你今日之举可有挑战天子权威的意思。”
“臣不敢。”咚地一下跪倒在地上,司马柏挺直了脊背,举手作发誓状,“臣若有任何谋反之意,必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是啊,皇上,臣等万死不敢有谋逆之心,请皇上明查。”司马党众人见状一个个如临大敌,扑通一声倒了一大片,个个抖如筛糠。
“呵,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冥洛晨冷冷地扫了眼一片混乱的众人,抬眼看了看堂上威风凛凛的鹤发老人,眼里闪过一抹敬仰,“两代元老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这件事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遮掩过去的。昨晚的偷袭不但洠в谐晒Γ谷盟鹗Я撕眉该呤郑运担侨伺率蔷换嵘瓢崭市荨
收回眼中的思绪,冥洛晨上前一步,“体贴”地看了眼众人,温润的嗓音诱惑人心,“想來诸位大臣也是被虚假的密报蒙蔽了眼睛,这才头脑发热地在大殿上奏,并非亚父所说的有谋逆之心,是麽,诸位。”
“是是是。晨王所言极是。是臣等糊涂,遭人蒙骗,请皇上恕罪。”众人早被莫名扣上的罪名吓得不轻,现如今哪里还记得司马柏的命令,个个只想着如何自保。见冥洛晨一脸温和地为自己搭了台阶,便纷纷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急不可耐地顺杆而爬。
“既然诸位爱卿知错了,朕就不追究了。那么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了。众爱卿。”武帝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嘴上却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颇为严肃地问道。
虽然武帝语气温和,面带微笑,但是众人无论如何都不敢忽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魄力,威严,还有不为人知的腹黑。遂忙不迭地说道,“臣等无事启奏……”
“你们……”司马柏脸都气绿了,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唯唯诺诺的众人,几乎要破口大骂。哼,洠氲桨肼飞暇尤簧背龈龀桃Ы饋恚唤銮岫拙俚嘏ぷ司置妫谷米约罕掣耗胗械穆蠲D先穑慵亲×耍獬鸨咎疽欢ㄒā
憋屈地行了个礼,司马柏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正准备同其他人一起退朝之时,突然大殿外传來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道洪亮的女声冷冷地穿透空气,使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皇上是打算就这么避重就轻处理朝政,还是准备徇私枉法冤枉忠臣。”
☆、第112章 螳螂捕蝉
当那抹大红凤袍映入眼帘之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本來心如死灰的司马柏及其同党瞬间觉得有了靠山,一个个跟饿鬼见了亲娘似的端起了笑脸,点头哈腰地给來人让出了一条阳光大道。
而自始至终不曾吭过一声的冥洛阳也仿佛顿时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法宝一般,一直隐忍耷拉的面部表情即刻开成了一朵趾高气扬的菊花。
“呵,果然不会轻易罢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冥洛晨冷眼注视着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武帝扶着南瑞的手垂了下來,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僵硬地转过身,冷冷地扫了眼大殿之中仪态高傲的女人,压抑着怒火,沉声道:
“皇后,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谁允许你一个妇道人家堂而皇之地进这议政殿。作为后宫之首,你难不知道后宫不能干政麽。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和权利。”
皇后低头向前迈进一步,眼睛看着脚下,慢悠悠地开口:“这里是皇上同百官处理朝政的地方,臣妾自然知道;作为后宫女人不得干政,臣妾也知道。”
死死地盯着皇后的头顶,武帝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夫妻二十多年,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她说话越是不紧不慢,就越说明她心怀不轨留有后招,而且还是一招致命的毒招。 此时此刻,他必须先发制人地将她赶走,以防她做出什么惊人之举,遂故意激动地一掌拍在龙案上,怒道:“知道你还敢擅闯那就是罪加一等。來人,把皇后拉下去杖责三十。”
“奴才遵命。”两个侍卫闻言,立刻提着棍子冲了过去,两面夹击地将皇后包围了起來。
“慢着。”一把挡住二人伸过來抓她的手,皇后不退反进,逼近二人朝龙椅方向踱了两步,凤眉轻挑,抬头直视着武帝,反问道,“皇上为何如此急切地要问罪于臣妾。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臣妾揭露出來。”
“你放肆。朕乃一国之君岂能容你污蔑。”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武帝脸色黑如乌云,狂风暴雨一触即发。
突然,左腰处一阵酸麻,武帝恼怒之中依旧会意,遂压制住怒火,坐回了龙椅上,双手死死地扣在扶手上,咬牙切齿道,“皇后,今天你最好给朕一个理由,否则朕不仅要违背诺言废了你,更要治你一个以下犯上诋毁国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