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滚烫,便连通身血脉,亦似被烧融一般。我亦不知,此刻,我究竟是希望,对面那人早些合上那双直欲令我心神失守的眸子,抑或是,再多看一些,给我更多的勇气,令我能将这双手决然的向前伸出。怔怔对视了良久,心底那苦苦自抑的狂潮终是被那双似带着催促之意的眸子,激的翻腾起来,一股无形的热意,旋即漫卷至全身,来自于男子天xing中的欲 念令我浑身一阵不由的紧绷。
西门吹雪在看着我,目光中却无分毫抗拒之意。手指猛收,呼吸一滞之后却是缓缓吐气,在浑身那股逼人的热意的催迫下,我终是再也耐不住,正待伸出手,却是霎时间光华一暗,西门吹雪的眼睛,竟是在这一时闭上了!通身的肌骨血脉似都在这一刻凝住了,心底的欲 念仍在,一双手却似是如坠千斤,分毫也动弹不得了。目光落于他的身上,心中更是翻腾不息,纠结难解,西门吹雪这般所为,究竟何意?默许?抑或是,对我的久久无所举动,失望了?或许叶孤城确实太过胆怯,只是,生死纵可轻抛,叶孤城却绝不愿,令西门吹雪有一丝一毫的不悦……纵然心知,此刻只应摒弃一切杂乱心思,凝神运气,然而此刻,听着西门吹雪毫不掩饰,犹自粗重急促的呼吸,我却只愿他再次睁开眼睛,若他肯再次看向我,这一次,叶孤城绝不会令他失望!
良久之后,我终是微带遗憾的闭上了眼睛,良机失不再来,我确实不该再有所妄求,只是心头那一团火仍在灼灼翻腾着,喉间仍自干涩,通身热意犹自未退,呼吸与心跳比之往日重了许多,亦是急促了许多。耳中响着对面那人与我一般大异往常的呼吸声与心跳,心头却是只余悔意。见机不至,悔之晚矣,叶孤城久经生死之战,却不想时至今日,反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当真是,心乱了……心下思虑许久,耳中犹自响着西门吹雪几如雷鸣般的心跳声,牙根一咬,一只手终是禁不住缓缓伸出,手心沁着冷汗,手指亦不由微微发颤,心中却是不由的苦笑,看着这只微微颤抖的手,谁又能想到,这只手握剑之时,亦曾稳若泰山,分毫不动,今日却只为西门吹雪,竟颤抖至此,只是不知,亡羊补牢,是否尤未晚矣……
窗户乍然崩裂,一道白影猛然自迸散开的碎块中飞扑向西门吹雪,一手直取胸口。我一惊,又复一怒,原本便已经缓缓伸出的右手瞬时便截下了那人的手,于西门吹雪胸前之处便已开始腾挪相击。只为交手之处离西门吹雪太近,我不敢用上太多内力,只忧一旦失手,便会先自重伤了他。尚幸那人亦无杀意,出手之际并未含上多少内力,手上小巧功夫也同样不如我,只是,我却无法全心与他相斗。以西门吹雪的武功,自然看得出方才我的出手太快,到的亦太过及时,而以我的手运气时所处的位置,本不该到的如此之快才是。心中不由更增忧扰,倘若西门吹雪问起,我又该如何作答?然只微一失神,手腕处忽被重重一击,心神尚未及警醒,身体已然本能的将手腕急速后撤卸力,直至附上一个温热坚实,却又隐隐带着弹性的阻碍。相触之时,我的手指本能的向下微微一按,一股热意旋即直透指尖,正下意识的想要略略揉按一下,心下却是忽的警醒过来,霎时间手掌飞速撤开,又自迎上追击过来的手,背上,却终是禁不住沁出了层层的冷汗。虽只一瞬,却是美好至让人贪恋不已,也可怕至,让人便连魂魄亦要冷透的感觉,只是却仍抵不过,自手掌上传来的,那一股销魂蚀骨的热意,与似连整只手都几欲酥软的触感……
失魂般与那人交手未及几招,眼前便是白影闪过,再看时,床上已然空无一人,而那人身前床下,亦只余一双雪白的靴子。浑浑噩噩间穿戴整齐,心神却方才略略定下。轻轻抚过仿似犹余热意的手掌,刚刚之事,虽非有意亵 渎,但确是我的失礼,纵然西门吹雪当真大怒,亦是无言以对,生死由之便是。只是,纵有所愧,叶孤城心中,却是始终不悔……
叶孤城番外(二十)
昨夜一夜难眠。
叶孤城自幼习剑,时至今日已有数十载,剑下亡魂亦早已不计其数,其中,虽有名声不显的无名之辈,但绝大多数,皆是武林中,当世第一流的高手。纵然到了今时今日,那些亡于我剑下之人,已然不入我的眼内,但在交手之前,出剑之先,亦曾令我紧张过,激动过,兴奋过,只是,除了第一个决斗的对手之外,便再也无人可令我于交手之前,彻夜难眠,直至叶孤城得遇西门吹雪,直至昨日,昨夜。恍惚中,我只觉,那人一身胜雪白衣下,透着体温的温热触感,直至此时,宛如仍留于掌中;月色下,冷意沁骨的形容,亦遮不住的眼底那一丝冰冷却鲜活的恚怒之意,仿若仍现于眼前;而于我居处不远的那处客房中,从那随风隐隐传来的,那滟滟水波流淌、相击声中,我几如看到那清澈莹亮的水流,柔柔自那美玉一般的肌体上缓缓滑落,只余星星点点的水雾,在反射着摇曳的烛火,而那水声亦恍似整夜于耳边不住回旋,催我一夜反覆,辗转难眠。有生以来,叶孤城尚是初次在与人交手前夜,心中所思所想,非剑,而是人,一个本身便如一柄剑一般的人。
毕竟是习武之人,一夜未眠并未于我有太大影响,虽说高手相斗,只争一线,但今日相约西门吹雪,只是切磋,并非生死决斗,尚不需全力以赴,而可忧者反是心神不凝。美色由来最易撼人心神,动摇金石之志,西门吹雪虽不可以美色而辱之,却当真是这世间,最易撼动叶孤城心神之人,无论是绝代剑客,或者,只是西门吹雪这个人。既已无眠,略略打坐了一个时辰后,天光未亮,我便起身洁面净手,穿衣整冠,然而侍女们正为我穿戴之时,耳畔却是忽的响起一丝细微的声响,只没多久,便停在了西门吹雪的房前。我只觉呼吸亦不由的瞬时一滞,多年兄弟,孤鸿的武功虽非尽出自我手,但也曾多番指点,此刻立于西门吹雪房门之前的人,必是孤鸿无疑,只是,此时此刻,他本应从我之令,于这几日闭门苦练下盘,以免来日再如那一日般,与人相斗时却是下盘不稳,反累及西门吹雪。微微垂目,双臂舒展,由得侍女们细细梳理规整,心下却终是禁不住分出了大半心神,毕竟,孤鸿此刻正立于那人的门前,而我却只得停于屋内……
侍女们早已退下,天光亦已渐亮,孤鸿呼吸之声仍是清晰可闻,西门吹雪屋内却是静似无人。屋中一片冷寂清静,我却只觉心内如火急焚,灼烤不息。为何,孤鸿久立门前,西门吹雪却无分毫反应?西门吹雪与我武功想当,且亦是久历生死,我在此处听闻尚且如雷响耳际,他又岂会毫无所觉?心下抑不住一阵焦灼苦涩,剑法练至极处,便如我与西门吹雪,往往难得于人前放松休憩,忆及昨夜二人同床尚需凝神相对,而此刻……或许,西门吹雪待孤鸿之意,确实更胜叶孤城。
我默然静立,形容不动,心下却是只余悔意。昔日只为令他行止畅意,我予西门吹雪所居之处幽胜难言,窗面亦俱各以薄胜蝉翼的薄纱相附,内外相望几可一览无余,唯恐碍其观景之意,却不知此刻反是徒惹心焦……隐于袖中的手指根根收紧,脚下欲行却似是生了根一般,昨夜失手尚可请恕,然而沐浴之事却实是我思虑不周了,两事同出,虽说西门吹雪心怀高洁,xing冷如冰,纵然当时未觉,经此一夜,只怕,叶孤城于他心中,或许已然成了心藏不堪污念之人了,然而,我却无法明辩己心,只为,指掌相触之时,水流交击那刻,叶孤城确然是,难以自制的心旌动摇,妄念难熄……
不知于屋中默立了多久,西门吹雪的房门终于开了。风中隐隐传来两人低声交谈之音,我几是克制不住的,欲凝注心神倾听,然而,想及素日里,西门吹雪看我之时,那双幽深平静如深潭,却满蕴了信任的眸子,默叹了一声,只默然颌目静待。
只闻得,西门吹雪的脚步近了,更近了,直似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心头,每一次落地,都令我只觉心头微颤,通身血气奔涌,几是难以自制的身躯微颤。事隔一夜,西门吹雪又究竟会如何看我?于他眼中,叶孤城此时又已是何等样人?我既希望,他能够尽数忘却昨夜尴尬,心底却又隐隐的期盼着,他能够记得,记得昨夜二人曾举杯对饮,两心皆悦,记得两人曾同床相视,含情无言,记得潺潺水声,随风而传,曾令叶孤城品佳茗而觉无味。而那指掌间,隔衣所传的体温和触感,乃至,于月色凉风间微颤,散着如美玉般莹莹微光,复又令我忆起碧水潭前,那小半截带露的雪白手臂的修美的足,只叶孤城独自难忘已然足够……自西门吹雪挪步之时,我便早已立于门前相待,勉力自制,只待西门吹雪的叩门声稍停,旋即一探手,房门洞开,而我心心念念之人,亦现于眼前。
西门吹雪的眉峰依旧凌厉如剑,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在对上我的眼睛之时,却似是少了几分冷意,我更没有错过,于目光相触之际,那幽深的瞳仁甚至在这一瞬间,微微错开了我的视线,于是,不由的,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霎时于我的心底跳了出来,莫非,方才,他在害羞?心底一惊,一念尚未及生出,我便下意识的,旋即生生将此不敬,亦更加可笑的念头掐灭于心底。那个冷酷似冰,那个寒傲胜雪的男子,那个视剑更胜xing命,比起像人,更像一柄剑的西门吹雪,又怎么会有这种于他身上便堪称可笑的想法?这终只不过是,叶孤城的一厢情愿罢了……
只是,心念既起,就再也难消,一时间,便连眼神,我亦是不由的敛去些许锋芒,我终是无法再继续以看一个纯粹的、完美的对手,乃至知己的目光,来看待西门吹雪,只为当此之时,我与他之间,已不止有剑,亦有情,因剑而生,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