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见不到安霓的日子里,他犹如置身椎心的地狱,生死不能。他现在才明了,过去那段对水莲的青涩往事,和现在相较根本微不足道。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到窗前,屋外晴空无云,草木在清风吹拂之下微微摇曳,景物依旧,但人事却全非。
不但安霓不在,就连德叔、宝珠,也都不见了。
不需要询问,当丁卫钢睁开眼清醒的那一剎那,看见的是自己的父亲,而不是他们时,他就很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更了解当父亲知道他和安霓相爱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所以他保持沉默,受了伤的他没有能力抗争。
现在的丁卫钢和以前不同,他不再是无知的少年,也不会以激烈的抗争手段来争取他想得到的东西,他正酝酿着不同的想法。
???正午才刚过,便听见汽车声,仔细一看,有辆发亮的豪华轿车缓缓驶近,然后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那是他父亲的车。
丁父算得真是准确,丁卫钢今早才刚出院,此刻距离他踏出医院大门还不到两小时,不过都无所谓,他已经准备好面对了。丁卫钢知道,父亲此行一定是准备要求他回到丁家,尽管过去他已经拒绝多次,但父亲仍试着以各种方法,企图让他接下丁家的企业。
然而丁家老爷兴匆匆地赶来,为的是昨晚刚谈好的婚事,在事件发生后,他已经开始积极替儿子物色对象,为了避免安霓事件再次爆发,他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卫钢,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和丁家老爷的喜形于色截然不同,丁卫钢的表情显得相当冷淡,他漠然地注视着父亲。
「刚好,我也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谈。」他倚靠在椅背旁,默默地点燃一根烟。「让我先说好了,以免让你浪费唇舌与时间。」
丁家老爷脸色一沉,立刻收起笑容,带着怒意与不满地眼神盯着他。「你也要反抗我吗?我以为……」
「为什么你总把自己的意见放在最前面呢?只要是违背了你的想法、你的计划,全部都认为是背叛、反抗?」丁卫钢叹了口气:「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有意志有想法,有腿有手有脚,不是傀儡,更不是玩具,当然更不会是你的私人物品。」
「但你是丁家的人。」
「离家不被你承认的哥哥也是丁家的人,只因为他没有娶你想要他娶的女人,你就把他当一条狗踢开。」
丁家老爷顽固地说:「是他自己要选择这条不归路的,不能怪我,我当初已经给他机会选择,是他自己不愿回头的。但是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对不对?虽然这些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你只是为了水莲的事还在生我的气。唉,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你接下丁家董事长的职务,哪有女人对你不动心的。再说,我已经帮你找好了……」
「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这个女孩是环扬企业老板的千金,人长得很美……」
他打断父亲的话:「是丁家需要,而不是我需要吧?谢谢你,很高兴你对我婚姻大事的关心,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结婚对像也只有她一个!」
丁家老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面红耳赤地怒吼:「我就知道,是那只小野猫迷惑了你,卫钢,那种女人不适合你的,她只是个乡巴佬,没有身份地位,一点修养也没有,竟然还敢当我的面大呼小叫,斥责我没把你当儿子看,还说是我害了你,太过分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和这种女人在一起。」
「是吗?她斥责你?」
丁卫钢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他不禁偷偷地笑着,安霓铁定是暴跳如雷指着父亲的鼻子大骂,她向来如此,天真率直,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她看不顺眼,绝对开口泼辣大骂。
「这种没大没小没有教养的野人,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教她的,真是人渣、浪费社会的资源……」
「不,你错了!」丁卫钢直视着父亲:「安霓的父母把她教得很好,爱恨分明、勇敢果断,我很羡慕她。」
「你说什么?!」
「我说我羡慕她,我羡慕她的成长过程,我羡慕她的一切。」
「反了!反了!卫钢,你的头脑在生病的时候也坏了吗?不成,我得帮你再找医生好好检查一次。」
「不必了,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丁卫钢拿出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袋,里面仅有两三件衣服和盥洗用具,他潇洒地朝肩上一扛。「父亲,请多保重了,有时间的话我会再回来看你的。」
丁家老爷焦急了。
他在儿子的身后追赶。「卫钢,你不可以这样,如果你敢踏出去,就不要承认你是我儿子,我会真的将你从丁家的继承人中除名!这一切不像上次只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我是认真的!」
「爸爸,你还是没有听懂是吗?我从来就不在乎丁家的财产,那是你挣得的,不是我。还有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儿子,但我承认,就算你将来不愿见我,我还是会回来看你。」
「你给我回来!」
丁卫钢微笑对父亲挥手告别:「再见了。」
「回来!」丁家老爷的步伐根本赶不上他,他大喊:「快来人啊,把他给我拦下来!」
这些人哪是丁卫钢的对手,尽管他的身体才刚痊愈,但两三下轻轻松松地将拦阻他的人全都解决掉。
当他踏出别墅大门,丝毫没有半点留恋。
阳光撒在他的头顶上,铺在他即将要走过的马路上,分散在四周的绿叶、树干、围墙上,丁卫钢的心开始奔放起来。
安霓再等等,我就要来了。他在心中激动地喊着。
???安霓望着锅子里烧焦的鱼,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六条烧焦的鱼,而且是在短短一星期内发生,真是毁了她天才女厨师的英名。
她沮丧地干脆把菜都摆到一旁,理都不想理。
拿了只扫帚往外面庭院跑,郁闷地扫起落叶。
不论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让自己闲着,安霓告诉自己,哪怕是最讨厌的扫地,她也都抢着做。
只可惜现在不是落叶缤纷的秋天,掉落的叶子少得可怜,两三下,稀少的落叶就全进了垃圾桶。
正当她准备拎起垃圾桶回去时,却发现围裙上沾了两朵酢浆草。
她细心地从长茎中挑出一条白色细长的线,左右手各拿一条,开始玩着小时候常玩的游戏。
「好吧,右边是会回来,左边是不回来。」她默默念着。
让两条细长的线紧紧地交缠后,安霓的手竟有点发抖,迟迟不敢用力拉扯。
唉,干嘛没事替自己找事做呢!
她想松开,但两条细线却已经分不开了。
安霓望着手中的酢浆草发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嘿!」
她没有发觉有人走到她的身后,对方突然出声,安霓被吓了一跳,一紧张,酢浆草被她扯断了,还来不及查看断裂的是哪一端的细线,她的唇已经被身后的人深深吻祝
不是梦吧?
这样的吻她在梦里已经梦过上百次。
紧张的安霓吃惊地睁大眼,朝思暮想的爱人,现在正紧搂着她。
「你刚在赌什么?」丁卫钢指着她手中的酢浆草。
安霓根本不需要知道是左手还右手的酢浆草断了,她张开双臂,激动地拥住卫钢,拚命摇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他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地捧起她的脸:「下一次不可以离我这么远,也不可以离开我这么久。」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嘟起嘴笑着。「才说呢……让我等这么久,我以为……你终于发现爱的人不是我……所以……」
想到这里,安霓彷佛受到很大的委屈,眼泪又滚落下来。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你都忘了吗?受伤的时候,你竟然喊着水莲的名字,我以为……」
「嘘!别再说什么你以为不以为的话,昏迷的人说的话胡言乱语你也听啊!我才以为你放弃我了,想你的个性应该会不顾一切翻墙进来找我的。」
安霓瞪大了眼。「医院的墙很高耶,我根本就翻不过去,后来还因为行迹 鬼祟被警察带回警察局。」
「你真的试过?」丁卫钢没有想到安霓真的这样做过,他惊讶地摸着她的头。「真是的!」
「不管啦,是你害的,害得我在警察局登记有案,污点一辈子也抹不掉了,都是你、都是你……」她轻捶着他的胸膛。
「好吧,让我来赔偿你。」
丁卫钢低下头将唇迅速贴住她的,温柔地亲吻着,挑逗地爱抚着,一如冬日阳光般令人感到舒畅,安霓深深陶醉其中。
「够不够?」他问。
「不够、不够……」安霓紧攀住他的颈项,不肯让他离开。「不够,绝对不够!永远都不够……」
两人浑然忘我地激情拥吻,根本不顾房子里探头出来偷看的其它人。
管他的!爱就是要毫不隐瞒的表现出来!
安霓正在身体力行她的至理名言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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