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末BG]左手天堂,右手地狱 八汰猫- 第35部分

　　
　　邑辉心头一怔，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三下两下走到风织身边，蹲下身子，以一种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语气说道，“身体还没好，怎么就跑出来了呢？”话一刚出口，他就隐隐有些后悔，又不能当作没说过，只好装作一脸冷漠地别过头。
　　
　　“啊，我已经没事了，抱歉让医生担心了。”风织笑得像枝头微微绽放的红梅，脸色虽然还显苍白却有种掩盖不住的光芒，让人不由想凝视。
　　
　　“是吗？”邑辉收回目光，却不知要说什么，他怕一不小心，自己又不正常起来。
　　
　　“呵呵。”风织只是浅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说起来，我到底躺了多久了呢？身体都觉得僵硬了。”
　　
　　“10多天吧。”邑辉答道。
　　
　　“唔，记得我们到函馆的时候是13号……”风织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突然提高了嗓音，变得有些兴奋，“今天不会是圣诞夜了吧？”
　　
　　“很遗憾，圣诞夜早过了，今天是25号。”邑辉平下心，慢条斯理地说道，顺便也坐了下来。
　　
　　“啊，太遗憾了，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圣诞夜，居然错过了……”风织眼底的失望一晃而过，随即又开朗起来，“没关系，至少没错过圣诞节。”她转头，笑盈盈地对邑辉说，“医生，圣诞快乐。啊，不过，我没有准备礼物呢……”她说着，又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仲怔了半晌的邑辉，忽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口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带刺状态，“我从来没指望你会注意这些，能让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你想到我，已经感到很庆幸了。”
　　
　　“医生，你真是的，还是老样子，说话也不留情面。”风织到也不生气，仍然面带笑容，然后，叹了口气，喃喃自语，“1998年的圣诞节嘛，也不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盯着邑辉玩味的侧脸，问道，“医生，你听说过世纪末预言吗？”
　　
　　“啊，稍微一点，说是什么世界会在1999年毁灭之类的？”邑辉不太明白自家式神的小脑瓜到底在想什么，只能随便回答了一下。
　　
　　“如果这是真的，医生你要怎么办啊？”
　　
　　“那样也不坏，这个腐朽的世界也许早就该毁灭了。”这是邑辉的心声。
　　
　　风织低着头，长长的发丝垂在苍白的脸颊上，遮住了她的心绪。良久，她才又忽然开口道，“呐，医生，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医生会觉得怎么样？”
　　
　　“呃？”邑辉愣住了，眉宇间竟然闪过一抹震惊，这个问题为什么会让他觉得心里隐隐发痛？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像是有什么硬物哽在心室里，阻碍了血液的循环似的。
　　
　　“我只是个软弱的爱哭鬼，所以，要是医生不在了，我肯定会哭的。”风织缓缓抬起头，晶亮的眼眸坦率地直视着邑辉，“但是我知道，医生你很坚强，所以，我希望，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以笑着为我送别。”
　　
　　邑辉的惊异久久才平复，他竭力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可心底的失落去掩盖不住，“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明明都要消失了，还要哭哭啼啼的告别，不是太惨了点么？我希望我离开的时候，是已经觉得幸福的时候，果真是那样，不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吗？”风织食指抵着下巴，眨着眼睛解释道。
　　
　　邑辉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因为他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呵呵，我真傻。”风织忽然笑了起来，“医生你是一定没有问题的，说不定还会为摆脱了我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而拍手称快呢，哈哈……”
　　
　　风织并不清楚，此刻她自嘲的笑声，在邑辉听起来是那么刺耳，简直像是冰锥，狠狠在他的心尖最脆弱的地方扎出一个一个又深又冷的窟窿，血液像是冰冻了一般，让他浑身凉得透彻，无法呼吸。
　　
　　一股难以忍受的沉默在蔓延，由内及外，冻彻整栋屋敷。可是，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欢快的声音给制止了。
　　
　　“啊，医生，快看，下雪了。”风织惊呼起来，猛地跳到了中庭里细细的白沙上面，不顾自己还光着脚丫，在上面奔跑起来。
　　
　　积蓄了整个冬季的云朵，像是终于按耐不住寂寞，在众多善良人们的祈愿声中，为今年的圣诞节落下了完美的幕布。白色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为大地洗去污垢，带来喜悦和祝福，然后，怀着无限遗憾，期待着下一个白色季节的到来。世纪末的嘉年华，若是函馆的童话还没有毁灭，一定会更加流光异彩，炫目迷人。
　　
　　如果那时你还在我的身边，我一定会带你来看真正的夜景，这一季已经错过了的圣诞节梦幻曲。


三二回
　　多亏了八云这个不怎么称职的天座的细心照顾，当然其实也少不了医生的背地相助，风织恢复得很快，圣诞节的翌日，就能到处走动了。
　　
　　邑辉也懒得再和八云这个麻烦的女人打交道，拽着风织匆匆回了东京。
　　
　　嗅到了都内不甚清新的空气，风织一瞬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下意识地捂着右手手腕，又不由感叹，这一次旅行，真的发生太多事情了。
　　
　　医生还是照常上下班，比起以前还忙了不少，按他自己的话来说，等待被他宰割的小羊羔们因为他的暂时离去而焦灼不已，现在要分出精力来好好补偿。
　　
　　风织听到这话只觉得浑身掉鸡皮疙瘩，幸好忍住了没有做出反胃的动作。
　　
　　不过，这样以来，她也乐得轻闲，至少不用提心吊胆，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个大瘟神。
　　
　　于是乎，风织又开始了她舒舒服服的宅女生活，看看书，上上网，聊聊八卦，似乎早就忘记了几天前她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只不过，偶尔拿在手里把玩的发簪到也是不是能唤起她的记忆，提醒她曾经有过这么一回事。
　　
　　转眼间，过了一个平静的正月，不知不觉，大街小巷渐渐开始飘散巧克力的甜味，浓郁芬芳，让人的精神也欢愉起来。
　　
　　虽然逐渐蔓延的巧克力味道越发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可是却没有影响风织，既然她在日本没有什么熟人，也就没必要在意这些，除了许多店面橱窗里陈设的花花绿绿的情人节礼品能够稍微引得她多看两眼，让她意识到还有这个节日之外，没有多余的内容。说起来她连正月新年都是浑浑噩噩渡过的，其他什么的就别提了。
　　
　　直到和网友CAMELLIA谈论起这件事，她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懈怠了。
　　
　　CAMELLIA：义理巧克力啊，义理巧克力！你不会连这个都没准备吧？
　　风织：…………
　　CAMELLIA：不会吧，真的没有？
　　风织：……点头
　　CAMELLIA：我说你啊，真是让人无语！！！！！
　　风织：…………
　　CAMELLIA：是我无语，不是你无语好不好？？？算了，总之，你先回忆一下那些平日里照顾过你的人有多少，然后好歹送一下吧。真是，不通世故的小女孩一个！真怀疑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风织：……我知道了。
　　
　　于是，风织关了电脑，拿起钱包，就往门外走去，目的地居然是……便利店！要是在终端那头的CAMELLIA知道了，一定会哭死的。
　　
　　唔，要说平日里照顾到自己的人嘛，也就是医生和神执事了吧。很好办，根本不用扳手指，风织拿起货架上的两盒巧克力，顺便还为自己拿了两包牛肉干，三袋薯片，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零食，到柜台结帐去了。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来为自己购置零嘴还是为了专程准备礼物的。
　　
　　出了便利店，看看天色，似乎离吃饭的时间还早，风织觉得很久没有出来走动了，不如到路边公园那里小坐一会儿吧。
　　
　　街边的小公园距离邑辉的公馆只有几分钟路程，倒是个相当幽静的地方，中央有一些给附近小孩游戏的滑梯、沙地、秋千等等，四周则种植着一些花草树木，地方不大，却尚可供人休憩。大体上跟日本常见的小公园没有两样。
　　
　　在冬青树的密林里，有几个长椅，也许是被树丛遮挡了视线，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相当冷清，却是风织中意的几个小地方之一。因为没有旁人打扰，她可以尽情发呆。
　　
　　在树林里绕了一会儿，她正想到自己习惯的那张树下长椅边坐下，走近了却忽然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占了。
　　
　　这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领子很高，几乎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没了，头发有些微长，却梳理得很整齐，一双漆黑的眼睛此刻正盯着手中的报纸看，可是响亮的“哗哗”翻动声却分明显示出他的无聊，也打扰了这片宁静的小树林。
　　
　　风织只是感到有点失望，自己心爱的座位被人占了，谁都会觉得不舒服吧。她扭头看了看，发现风衣男子对面还有一张长椅，正好空着，就走过去坐下，然后，拆开一袋牛肉干，吃了起来。忘记说了，她发呆的时候喜欢吃零食。
　　
　　风衣男子也许是周围的景色都看遍了，树林那么偏僻，又值傍晚十分，没有其他人在，不知不觉就把目光偷偷转移到了新来的女孩身上。这不看不要紧，越看却越目瞪口呆。
　　
　　啧啧，这个女人也太能吃了吧，从刚才开始就没见他停过，牛肉干、薯片、泡芙、小曲奇……不多一时，就被消灭在那张樱桃小嘴里了，真怀疑那单薄的身子怎么装得了这么多东西。
　　
　　即使是再迟钝的人，被人这么看也不可能不察觉到吧。
　　
　　那边风衣男子正目不转睛地观赏，这边风织小姐正在拆开最后一袋薯片，她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直直地反看那位半蒙着脸的疑似帅哥。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某人意想不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