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点头说道:“你在前带路,我见到皇上自然就会放了她。如果你们谁敢乱动,我就带着这位皇后娘娘一起共赴黄泉。”
大批的侍卫紧随他们缓慢前行。在黑色的夜幕中,灼热的火把散发着刺眼的光芒,灰黑色的烟雾直通向云天,与黑暗混为一体。
御书房殿外,数不清的士兵将此地团团围住。龙祥宫的侍卫与之相撞,停止了前进的步伐。赵老爷子手上的匕首,直逼赵阴阴的脖颈,语气凶狠坚硬的说:“让开,我要见皇上。”
大殿外的侍卫丝毫没有闪躲,举起刀剑面指向他们。众人稍有迟疑,小玉出声喊道:“大胆!没看见他挟持娘娘吗?”
侍卫依然保持原状,身后黑暗中出现一道身影。声音低沉略带奸笑的说:“老臣正愁着怎样去请娘娘。没想到有人却将娘娘送来。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赵阴阴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望去。他逐渐走近映入眼前。
“你是谁?”她疑惑的问。
那人穿着官服,一脸猥琐的模样。眼角的笑纹深到让人辨别不出他的年龄。他微微弯□子,双手握在胸前,看似毕恭毕敬的说:“娘娘身居后宫自然不认识老臣。老臣乃是当朝太保沈保国。”
“大胆,既然知道是本宫还不快快让路。”她怒斥道。
沈太保浅笑,目光看向赵阴阴身后的老爷子,说道:“本官认得你,你是魁王府的上客,想必是清魁王命你将皇后带来此处。把人交给本官即可。”
老爷子斜眼打量他一番,冷眼笑道:“既然知道老夫是清魁王的上客,你就赶紧让开。人是我带来的,凭什么交给你?”
“老臣有皇命在身,任何人不得进入御书房殿内。”他挺着腰板,理直气壮的说。
赵阴阴冷哼道:“皇命?这是皇上下的旨,还是清魁王说的?本宫看你是想密谋造反。来人把他给本宫拿下。”
没等龙祥宫的侍卫动手,沈太保就出声道:“老臣劝皇后娘娘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娘娘怀有身孕,要是真动起手来。老臣可不担保娘娘可以安然无恙。”
“怎么办?”赵老爷子低声问道。
赵阴阴伸手推下老爷子手中的匕首,轻声劝道:“沈太保乃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何必大动干戈。如果你现在回头,本宫保你全身而退。”
沈太保听后仰头大笑道:“老臣既然可以推举皇上登基,自然也有能力拉他下马。娘娘虽贵为皇后,但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能耐。”
两人目光对视,赵阴阴丝毫没有退缩。转身大声嚷道:“挟持本宫的人,是本宫的亲信。本宫得知沈太保与清魁王密谋造反,特来此相救。本宫命龙祥宫的人突出重围,冲进御书房救驾——”
吴将军见状立刻冲到赵阴阴面前,大声吼道:“保护娘娘——”
刀剑声此起彼伏,鲜血在黑暗中划下暗红色的弧度。惨叫声,杀戮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吴将军带领着一群侍卫,将赵阴阴团团围住奋力厮杀,向御书房缓行。
眼前的人一个个倒下,尸体一路倒在走过的石板上。鲜血溅在赵阴阴的衣角上,她用颤抖的声音嚷道:“擒贼先擒王,抓住沈太保——”
沈太保此时早已退到御书房门前。四周拿箭的侍卫,早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只听沈太保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箭雨迎面而来。不管敌我,一批批侍卫惨叫着倒下。转眼间数百名士兵,所剩无几。吴将军一边挥剑一边吼道:“所有士兵退到娘娘身边,保护娘娘——”
所剩下的五十个精兵迅速退回中央,形成了一圈肉墙。赵阴阴和赵老爷子,还有小玉,被围在中央。
“爷爷,快相办法——”赵阴阴惊慌失措的喊道。
赵老爷子看着四周,慌忙的回喊道:“在想,在想,一直在想。”
片刻后,老爷子望向圆月,此时正好是午夜十二点。他用匕首划伤自己手腕,掏出符咒沾满鲜血。闭目念道:“急急如玉令,天地合一,还魂归夜——”
血符一飞冲天,发出刺眼的金光。已死侍卫的魂魄飞出肉体,冲向四周的射箭手。箭雨停止,惨叫声仍此起彼伏。有人受惊晕厥,有人扔下武器四处逃窜。场面混乱不已。
赵阴阴借机下令道:“去抓沈太保。”
所剩下的精兵回过神来,如风般冲向殿门前。赵阴阴随即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只听身后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紫茜——”
黑暗中闪着银光的箭头,从空中直奔她来,她呆愣在原地,脚下根本挪不开步伐。一个黑影映入眼前,紧紧的抱住她。
他的脸贴着她的脸颊,他沉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若隐若现。她呆愣着,听见他无力的唤道:“紫茜……”
他的叫唤让她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般传来,她的眼泪无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他肩上。这是这个身体所发出的悲鸣,无关她个人情感。
那个男人的身体在抽搐,整个身体无力的往下垂。她想扶起他,可是力气不够用,两个人只好同时蹲坐在地。
男人直视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悲伤。他带着血的手轻拂过她的发梢,嘴角微微翘起。他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答应你,来世……来世……守你到老……”
那是张陌生的脸孔,鲜血几乎掩盖了他半张脸,他的眉毛浓密带着杀气,眼眸深邃乌黑。他轻咳了声,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他带着笑倒在她肩膀上,抚在她脸颊上的手瞬间掉落在地……
脑海中零零碎碎的片段在闪烁。男人爽朗的笑容,女人妩媚的垂眸。两人策马在原野上,牵手望着落日的山岗。女人奔跑在花丛中,男人靠在树旁喊着她的名字。唤道:“紫茜,快回来……快回来……”
女人狼狈的追逐着马队,跌倒在岩石上,仍忍着痛起身追赶。她撕心裂肺的喊着:“吴易,我等你回来,我等你回来——”
这是袁紫茜付出生命所坚守的男人。是那个闭上眼,在夜里呼喊过无数次的男人。是那个她发誓,一生非他莫属的男人。吴易——
身体仿佛在被某种东西用力的撕开,脑袋在被石砖用力的拍打。她无法呼吸,全身都在颤抖。她听见一个人在哭泣的嚎叫。声音宛如雷电,悲如风雪……
☆、(番一)野菊花
袁紫茜与吴易的悲歌——
他是将军府下人的儿子,少年得袁将军器重开始习武。每日清晨起床,他都会在庭院中央的木桩上独脚站立。日复一日。只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走出这个大门,成为一个令人敬仰的大将军。
那一天的清晨,下起了绵绵细雨,天色灰蒙蒙的。他从木桩上跌下好几回,鞋底太滑总是摇摇晃晃。房檐下有个小女孩儿,发出清脆的笑声。他望过去,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小小姐早!”随即又从新站上木桩。
她总喜欢站在那里看着他。有时候安静的像不存在,有时候会突然的发出嬉笑声。他每次都说着同一句话,而她从不说话。
雨越下越大,他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半晌,还是跌倒在地。这一次他很不幸,眼眶划过边上的木桩血流不止。
她慌忙的跑过来扶起他,拉着他走到房檐下。她拿出一件浅粉色手帕,盖在他受伤的地方,转身急冲冲的跑走。没一会儿,她端来一盆温水替他擦拭。
那是他第一次那样近距离与她接触,他觉得有股暖流划过胸口,不自觉的傻笑起来。她撅嘴瞪着他,好像是在问他笑什么。他红着脸颊低头不语。
十三岁那年他入伍参军,是当时最小的士兵。临走前,他在她门前放了束野菊花,便不辞而别。因为袁将军说上战场的士兵,没人敢说自己可以平安归来。
那一仗一打就是四年,他经历了无数次与死亡交臂的战役。终于凯旋而归。
那一年他十七,她十四。她站在将军府门前,垫着脚挥手。他远远的就认出了她,因为她头上插了一朵黄色的野菊花。
那时候他住在军营,偶尔有些重要的军机密函送到将军府。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有机会碰到她。
她缠着袁将军让她骑马,模样甚是可爱。袁将军无奈答应,让他教她骑马。再三吩咐让他保护好她的安全。
她看似柔弱,可骨子里却固执的很。即使被马摔下来,也从不哭闹。他那时候问她为什么想学骑马。她说:“书上说骑马会让人感觉到自由,我想知道自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们常常策马奔腾,有时候会去山谷,有时候会去草原。他们开始很自然的说话聊天,很自然的牵手游走。仿佛是上辈子定下来的誓言,这辈子注定要厮守终身。
那样的日子没过多久,袁将军开始禁止她骑马。他说女儿不知不觉大了,到了该避嫌的年纪。他们相对而望,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袁将军不可能同意他们在一起,他毕竟是下人出身。
为了能更匹配她,为了两个人可以在一起。他开始念书学写字,每日恨不得时间可以再长些。
他终于当上了袁将军的副将,终于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行的时候。皇上定下了选秀日,袁将军决定送她进宫。
他们决定私奔,相约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两人到了港口,还是被抓了回来。他犯了擅离军营的重罪,要以军法处置,斩立决。她跪在地上,百般哀求,甚至拔刀以死相逼。袁将军无奈只好放了他。他让他去前线,忘记这里的一切。她当时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她说:“如果今生无缘,来世相约。不离不弃,厮守到老——”
他看着她,嘴里说不出一句话。袁将军有知遇之恩,向来对他不薄。他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士兵拽着她往外拉,她哭嚷着说:“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即便到了皇宫,我也会等着你……”
他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伸手想去拉她。侍卫一脚将他踹开。她挣扎着,仍不妥协的喊着:“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
他再次踏上了征途。她摆脱看守的家奴,追在队伍后面。她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看到她狼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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