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我不以为意地走到西郊那幽谷崖边的时候,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人故弄玄虚了一番,见众人皆一脸茫然,便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我看到那谷底隐约有白光在晃动,于是我壮了壮胆,走近了些,我看到那其实并不是白光,而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名女子,那白光晃动正是那白衣女子在谷底翩翩起舞。”
“那是人是鬼啊?你不会是大半夜遇上鬼了吧?听说西郊本就荒无人烟,那幽谷更是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在那跳舞呢?”
“你还真别不信,那可是我亲眼所见啊,而且那女子啊,貌若天仙,舞姿动人,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哪!”
“那你怎么不把那女子讨了来给你当小老婆啊?”一人讥讽哂笑道。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那幽谷有多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下去了,哪里还有命上得来啊?所以我才说嘛,美女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很多时候那是需要代价的,就看你敢不敢了!”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面露怯意,只继续后面的话题了。
而旁边的雅座之上,一人饶有兴趣地捏了捏下巴,勾了勾唇,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山谷中的风刮得有些诡异,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根本辨不清方向。
天刚蒙蒙亮,太阳从云端露出了头。一声低哑的令下,打破了原有的紧张与空寂。冉云昕站在元懿弘旭的身侧,虚扶着他,刹那间,只见一群黑压压的人脚下生风般地绝尘而来。
元懿弘旭眉间微拢,手上一紧,冉云昕有意无意地紧握了握他的手臂,随即松开,任他犹脱缰的骏马执剑而去。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味,混合着野草泥土的味道,一同钻入冉云昕的鼻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阿旭这样疾速穿梭的身影,犹如一道闪电,将敌人击溃于无形之中。难怪就连贝方首领赫连雄那样的人物,都对他敬之畏之。但她同样清楚,纵是平日里的他再如何骁勇善战武艺高强,此刻的他也绝没有平日的五成。何况对手各个训练有素。
好不容易重逢,好不容易好好说上几句贴己的话,片刻后,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做着困兽之斗,而自己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她只能牢牢地待在他的保护圈里,不敢让他有丝毫的分心。
他们之间的相遇是从误打误撞开始的,假的冉府小姐,却成了真的九王妃。这是怎样的一种缘分,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但她宁可相信,他们的缘分很深,是上辈子就牵好的红线,今生不会那么轻易就断。
那个暗中使坏的主谋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困兽,竟还能坚持这么久。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因为他知道,元懿弘旭已经快撑不住了。
此刻,众人皆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果然够强,便是元懿弘旭如此势如破竹的攻击,大多也仅是受了擦伤而已,还有些甚至巧妙地躲了过去。而当冉云昕看到元懿弘旭正面的时候,她被吓了一大跳。
元懿弘旭的伤口已经完全崩裂,犹如火山喷发一般,血流如注。脸色煞白,嘴唇干裂,但见他身子根本不稳,只有拄着剑才能勉强站住。衣袍翩翩,呼啸而过的风,犹如狼嚎虎啸。剑眉微凛,却不掩眼中疲惫。
显然,他的伤病都加重了。细看之下,方见他身上的小伤更是遍体皆是,就连面颊的那道口子也开始淌血。见到这一幕,冉云昕的心都碎了。然而,最令她感到心碎的倒不是他的伤病,而是他那仍然冷峻不屈的眼神。
明明再这样下去,就算打赢了,大半条命也去了。
冉云昕冲上前去,扶住他的身子,替他减轻分量。
不料,元懿弘旭却忽然立直身子,扭过头去,冲着冉云昕淡淡一笑,温柔而又不失英朗,在初露的春光中,闪出她的阿旭所独有的光晕。仿佛在宣纸上轻轻晕开的墨香。犹记得初见这笑容时的情景。情窦初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坏笑
旭日初升,然而,第一缕阳光照耀着的,却是他苍白如纸的面庞。那双狭长的眸子,此刻也因这毫无生气的煞白,衬得更为深邃。
可那抹似水无痕般的笑,却敛去了一切紧张与动荡。她的心重新回归平静。这一刻,她不再畏惧,即便他们今生的故事就要在此画上句号,她也要笑着陪他走完,方能不负缘分二字。
空气霎时被冻结,双方皆按兵不动。可彼此心里却又清楚,时间的拖延,对元懿弘旭是极为不利的。耗着,显然不是个好法子。
元懿弘旭越发连站都站不住了,冉云昕发际处开始冒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而就在此时,那些黑衣人竟纷纷收起兵器,退了下去。冉云昕正诧异,却见那个幕后之人走上前来,笑意吟吟,诡异莫测。
元懿弘旭双眉紧拧,一脸寒意地望着眼前走来之人,双目微微眯起。且听那人幽幽地开了口:“我倒是没想到,你受了重伤,外加高烧不退,居然还能同我的手下们厮杀那么久。看来我还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啊!”
冉云昕看到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犀利寒锐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元懿弘旭一番,随后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想我改主意了。”他顿了顿,笑得愈深了,“元懿弘旭,你若愿意答应投靠于我,我便可以考虑放了你们。”
任谁听到他的这句话,都会觉得可笑,然而,那人却不以为然。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该想想你身边这位如花美眷,你总不会舍得拉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跟你陪葬吧。好好考虑,我给你半盏茶的工夫,是生是死,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他用有些低哑的声音补充道。
冉云昕发现,元懿弘旭这样一个高冷之人,此刻面对那人挑衅般的施舍,居然犹豫了。
其实,他们应当感到幸运的,至少多了半盏茶相聚的时间。然而,如今的他们却被无边无际的沉默紧紧包围着。
冉云昕扶着他回到洞穴里坐下,蹲下身子替元懿弘旭重新处理伤口,顺便将其余的各种创伤也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元懿弘旭凭着自洞口透进来的光,注视着满脸忧色的她。
冉云昕不敢看他,就这样任他凝视着,两个人都不曾开口。冉云昕故意放慢了动作,仿佛这样时间便能停在此时。
明明是春暖花开之际,这荒凉的郊外,却是“春风不度”。山风吹进来,还是有些微凉。
元懿弘旭忽然伸手,替她紧了紧衣裳。冉云昕身子蓦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抬头,面上一僵。他的双手落在她的肩头,指尖传来的温度,丝丝点点,逐渐变得尤其炙热。
元懿弘旭此刻就像一只越烧越旺的火炉,恶化的伤势带来的体虚体寒,慢慢被高烧占领,除了嘴唇仍然泛白之外,整张脸被烧得犹如丢进炉子里的煤炭。然而,那双眼眸却依旧透着不灭的光芒,正如她此时灼灼的目光。
四目对视,虽然无言,但彼此却心知肚明。
沉默已被打破,再佯装下去,只能越发尴尬。
冉云昕倏尔笑了起来,元懿弘旭微惊,不由问道:“不凡在笑什么?”
冉云昕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继而站了起来,又踱了几步,而后才轻盈地转过身来,衣袂翩翩:“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我大闹王府的场景。”说着,又径自轻笑一番。
高烧令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语速也放慢了不少:“你还好意思说,又是上房揭瓦,又是下地放火的,惹得本王一连好几日都没睡个安稳觉。”
“诶,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没有放火啊,不过就是熏了点烟出来而已。”冉云昕将手背在身后,微微扭动身子笑盈盈地说道,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元懿弘旭面上一黑:“也亏得你说得出口,本王还在睡着,你倒好,扇了那么多烟进来,教本王衣衫不整地就走出了屋,让底下的人看了好些笑话。”
他说话虽慢,气息倒还平稳,但她明白他是在硬撑,因为他额上的冷汗是骗不了人的。
“那是你活该,谁叫你之前一直捉弄我来着?新婚之夜羞辱我,后来还把我关禁闭,我从小到大还没被饿过一顿呢,你一下就饿了我两天,饿得我是前胸贴后背。你如此‘善待’于我,我当然得好好回敬一下咯!”
冉云昕又踱了几步,继续笑着说道:“不过,那次还真是逗,你居然袒胸露背地就走了出来,更戏剧的是你接着又被迎面泼了盆水。没想到堂堂冷傲威武的九王爷,竟也会有那样一天,那件事可是足足笑了我一个礼拜呢!”
“哦对了,说起来,王爷吃起醋来的样子,我也甚是喜欢哪!”冉云昕一脸坏笑地说着,“记得有一次,怀鸣国三王子不过就是帮我看一下头部有没有受伤,你倒好,冲进来就是一道利光迎面劈来。王爷怕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吓人吧,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好像我当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回忆完毕,她又转而发自肺腑地补充了一句:“不过,阿旭吃起醋来的样子,很可爱。”
元懿弘旭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撇过脸去,暗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沉声说道:“本王从不吃醋。”
“原来王爷也有这么不诚实的时候呀!敢做不敢当,可枉为君子哟!”冉云昕高抬下巴,有模有样地论道。暗中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头的黑线,她不禁唇角高扬。
“算了算了,我就当你默认了吧!省得王爷金口一开,说我趁火打劫屈打成招,我这一介女流可没处诉苦哇!”
元懿弘旭越发无语。明明恶人先告状。
“哦对,还有还有……”
冉云昕似是要将他们的故事一一回忆起来。看着她如此欢悦的模样,可人的笑容,元懿弘旭心头微动,嘴角不自觉地弯成了一个弧度。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心头却忽然萦起一丝莫名的不安,伴着山风在洞内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