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话一出,葛力姆乔刚刚还是喷薄而出的气势虽然仍不可立即遏制收敛,但周身的气焰却明显较之刚才感觉要虚夸上几分。
“说起来的话,的确是这样呢~”一直都冷眼旁观的银此时也突然插了进来。
他走到我身旁,状似不经意地伸手扶住我,然后不顾我的抗拒,猛地将之前被我抽出来的斩魄刀收回我的腰间,一边转身对前方还不想善罢甘休的葛力姆乔说道,“虽然我不认为蓝染队长会有兴趣管这种事,但——”
银边说边看了我一眼,面上的笑容更形深邃:“但是看现在的形势,也许却容不得他不管呢。而——”他语气微扬,语尾的声调轻飘飘的向远方氤氲而去,“你真的还要动手吗~?现在~?”最后重心落在了“现在”两字之上。
“嘁!”
葛力姆乔甩开乌尔奇奥拉禁锢住他的手,不满地怒瞪在场的所有人,目光中充满了外露的狂放的凶狠,蔚蓝色的双眸犹如冻结的冰之箭矢一般,尖锐锋利,锋芒毕露。
却,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怒哼一声后,葛力姆乔果断地转身离开。
沉寂再次降临。
我本想过去看翡翠究竟受没受伤,但身形刚刚一动就被银拦了下来。
“你现在过去只会令事情变得更糟哦~”他贴近我的脸颊,用轻到仅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我附耳道,“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朋友在虚圈平安无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才是上上之策哦~”
心中猛地一震,为他的话,也为之前就隐隐察觉到的不对劲。我抬头看银,他同样也在观察着我,微眯的双眸瞬也不瞬,无法从中看出丝毫端倪。
“乌尔奇奥拉大人。”
打破沉寂的是那名叫做锁的金发破面,她面向乌尔奇奥拉单膝着地,一反之前对葛力姆乔的冷淡和无动于衷,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属下处事不周,竟然惊扰到乌尔奇奥拉大人,最终还劳您出手相助,实是失职。”
“……”乌尔奇奥拉的视线扫过她,再扫过她身旁的翡翠,依旧是面无表情,最终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没什么。”淡漠的语气仿似刚刚与葛力姆乔直接发生冲突的人不是他一样。
“喂。”
我放弃与银的对视,回头唤他们。
乌尔奇奥拉听到我的声音缓缓回头,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倒是他身旁的金发从属官立即守礼地对我们微微颔首。
在确认翡翠确实没有受伤之后,我才继续问道:“乌尔奇奥拉,你刚刚说——”顿了一顿,我试图压下心中的怀疑,却终是以失败告终,“你说蓝染哥哥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对。”
简短有力的回答,不容置疑。
“晴~”银从身后叫我,说出的话逐渐弥漫过来,一点一滴地将我淹没,“我不是告诉过你,在这里,只要有心,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可以被轻易得知的吗?”
周身突然一阵发寒。
……原来如此。
翡翠……对于我来说那么重要的一个朋友,你却连她的存在都不能忍受吗?非要除之而后快吗?
思及此,我再也不能忍耐,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晴,你要去哪里?”
除了翡翠的声音从身后小小的传来,听不到其他动静,其余三人似乎都站在原地没动。
“没什么,只是去找蓝染哥哥问清楚一件事而已。”
我回头给她一个微笑,再度转身,不带丝毫犹豫。
所有事物都已经有了变化。
Metamorphosed Bliss Into Lie'VIP'
54、
一路用瞬步向前急掠而去,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扑面而来的冷风就这样毫不避忌的直直灌进双耳、刺进皮肤、涌进双目,带起阵阵阴寒刺骨,伤及肺腑。
狂奔中的身体蓦地忍不住一顿,久违的疼痛从遥远的记忆中缓缓复苏,自腹中一点点向上攀升、攀升。
似乎……已经很久都不曾犯过的旧疾突然袭来,令我不由自主地就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想要服药。清透玲珑的瓶体中装的,是以卯之花姐姐所研制的药为引,后又经过蓝染惣右介亲自加工而成的药丸。本该心存感激地服下,却,在那股似有若无的辛辣味道飘进鼻间的时候,代替了原本的感激,一股薄怒油然而生。
你们隐瞒我,欺骗我,背着我所做的种种事情,我都可以毫不在乎地接受,毫不介意地选择遗忘——因为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很清楚,你们的所作所为,毕竟,其最深处还是为我留下了一席之地。
但——今次呢?
为什么却在明知道翡翠对我的重要性之后,还反而纵容葛力姆乔与她之间的冲突发生?
——在明明可以清楚地了解到一切的地方,暗暗默许这种状况的发生?!!
再也按捺不住自心底涌起的愤懑,我猛地甩手将药瓶扔了出去。
——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小巧清透的药瓶跌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因这过激的碰撞而破碎成一朵斑驳之花,露出白色细腻的纹理。
我看着瓶身上原本古朴温润的蓝色“晴”字在眼前化为零落碎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不可名状的感觉,仿佛自己的灵魂也随着这一摔之力而化为飞灰一般。不可阻挡的剧烈疼痛也随之猛然袭来,我用力的、用力的强忍,才勉强阻止住口腔中逐渐弥漫过来的甜腥继续蔓延而出。
暖褐色的药丸从破碎的缝隙中泄露出来,藉由惯性顺着地板一路滚动滑去,在寂静的走廊中摩擦出轻浅又沉重的轨迹。
然,最终还是停在了一双脚旁。
缓缓的,仿佛空气凝滞住一般,威压紧张的氛围中,沉稳而略显冷峻的声音从斜前方飘了过来——
“看来我对你的纵容……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蓝染的双眸向下微瞟,瞥过滚落一地的药丸,然后再度转回到我的身上,“但是这其中的代价,你可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他开口,一如既往的平和语气中却尽是一片山雨欲来的气势。
蓝染就这样叫出我的名字:“逝晴。”
胸口依然沉闷,我强忍住抚胸的欲望,缓缓抬头,视线与面前男人的目光相接。
蓝染惣右介站在回廊彼端,身形笔直挺拔,一如烙印在我记忆深处的样子,优雅而沉稳。一时间令我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笔直伸展的身形,仿佛生了一双翅膀似的直插天际,非常美丽……同时,也依然非常遥远。
就算时值今日,我已放弃了瀞灵廷,追到了虚夜宫;就算此时此刻,我和他之间只不过相距着一段短短的回廊——却依然无法抹消掉这段遥远到灵魂深处的距离。
“为什么……”他缓缓开口,视线再次掠过脚边的药丸,眸中不经意掠过一抹幽光,问道,“为什么——扔了它?”语气温和,却是不容轻慢的质疑。
“因为,我不需要。”我回答,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在开口的瞬间再也无法抑制住口中浓重的腥甜流溢而出。
“呵。”蓝染轻笑,唇边勾勒起一抹冷笑,“不需要?”如冰般沉稳的声音中隐隐蕴含着一抹无法忽视的压力。即使相距着一段距离,也令我不禁觉得有些背脊发凉。那种感觉就像之前一直处于冰河期的冻结湖面,此时因为意外的碰撞而微微龟裂开来……缓慢的、一点一滴的,却是绝对的、实实在在的,逐渐开始解冻了。
我抬头看他,蓝染凝视着我的目光如芒刺一般深邃尖锐。
这个人,这双眼睛,究竟容纳了多少我无从得知的心机筹谋?究竟承载了多少我触摸不到的野心欲望?
“嗯,没错。”注意到他此刻目光的焦点,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拭去了唇边的那丝粘稠,但仍保持平静地直视着他的双目,毫不闪避:“因为……就算命运可以改变,但,寿命却终究都是无法改变的。”
“寿命……无法改变吗?呵。”蓝染轻笑出来,深棕色的双眸中似有幽光在暗暗燃烧,无声无息的将最后一丝希望焚烧殆尽,徒留一片令人看不清楚的苍茫灰烬。
就当我正无法预测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甚至连再看我一样都没有。干脆利落的动作,沉稳冷静的步伐,踏在回廊中映下长长的阴影,仿佛能够将一切全部囊括于其中。
蓝染的突然离去令我在一瞬间不禁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影已将隐没在回廊的尽头。再也顾不得多想其他,我连忙追了上去。
Sometimes questions are more powerful than answers 。
有时候问题比答案更具魅力。
与记忆中之前的回廊有些不同,顺着蓝染哥哥消失的方向一路寻去,我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虽然通道似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同,两旁墙壁的表层依然是略显苍白古旧的暗纹,每隔几步之遥就点缀着明亮的光束,但……却还是能察觉出这里的道路比之前曾经走过之时,要曲折遥远上了许多。
难不成——这里的回廊竟是可改变的?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暗思忖,虚夜宫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地方。不过却也难怪,这里毕竟不是别人,而是经由他一手创建出来的。
回廊尽头的房间很大,巨大纯白的门深深地嵌在墙壁之中。若不是灯火随着气流的微微流转而忽明忽暗,在其之上映照出深浅不一的暗影,触目一片相连的白色几乎要令人看不出来它是一扇门。
轻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房间与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微微昏黄的光线,安静宁谧的和室,缓缓氤氲着的淡香,与内室中桧木特有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飘进人的鼻端。整间屋子都充满了宁静温和的氛围,而身处于那安稳漩涡之中心的,则是一道在灯下书桌上书写着的身影。
——那是我记忆中蓝染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