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讶然,“这可是在匈奴军营中啊。”
“有什么关系?”张嫣苦笑道,“放心吧,她们这个时候还不至于动我的。”抬起眼眸,,醉态可掬道,“当日在雁门关前。多谢你救命之恩。”
孟观淡淡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才不是这样。”张嫣摇头道。“北地打起仗来以后,你一定很担心冬歌姐姐吧?如今战乱频起,就算是雁门也朝不保夕,当日只要你进了雁门城,就可以和她重逢,在她身边保护她。却为了救我,一同落到了匈奴人手中。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怔了怔,狠狠的灌下一口马奶酒。苦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与冬歌夫妻情意深重,你却对我姐弟有再造之恩,你既有难,我怎么能不救?”
张嫣扑哧一笑,道。“此事之后,你对我地恩情还报便真的够多了。不必再以当日之事为念。”
孟观应了一声,见张嫣面色泛红,眼波流转,已是醉的有些神智不轻,不由得暗叹,这么点酒量。还敢喝烈的匈奴酒。扶着张嫣上榻,替她褪去靴子。盖上毡毯,忽听得张嫣喃喃喊了一声,“舅舅。”
张嫣心中委屈,当日她落难,孟观都回过头来救她,刘盈却没有。她不是不知道刘盈的做法是对的。也曾经亲口劝过他要继续做他该做的事情。只是难免还是有些委屈。
舅舅,我很想念你。
舅舅,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舅舅,你可曾想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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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地议和国书送入长安之后,吕后召开廷议,垂帘于宣室殿前,询问众臣之意,朝臣有人请战,大多数人却畏于匈奴威势,倾向于议和。
吕后清楚的知道。只要匈奴外患一去。只怕暗伏地潜流便再也藏不住要爆发出来。只是她更清楚的知道,只要战争再多打一天。刘盈便会更多一天的危险。于是命太中大夫石奋前往与匈奴议和。
与匈奴的龃龉,这一次可以压下来容后再算。相比而言,她更迫切的需要剪除掉国内的危机。
长乐宫前,青色宫装女子拜道,“臣妾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忙,不见闲人。”
王少使一笑,也不生气,从袖中取出一锭黄金,轻轻递到宦官手中。张泽用手掂了掂,轻柔的笑了笑。若是平常,他是绝对不会将一个小小少使放在眼中地,但是,在此非常时刻,未央长乐二宫山雨欲来。面前的女子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使,未央宫中妃嫔等级最低的一个,却是皇长子刘义的生母。
如今,陛下在宫中病重,膝下仅有这么一个皇子,虽然母亲出身实在有些卑贱,但若陛下事有不测,那么,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大汉的下一任皇帝。有这么一层顾虑在里头,他便不敢对面前这个小小少使跋扈,让自己笑的和善,道,“既如此,奴婢进去向太后禀告一声。”
长信殿中,六岁的男童在从人地引导下拜见太后。因为年纪幼小,又对严厉而陌生的祖母颇为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自己绊了一下。吓的眼泪汪汪的,要掉也不敢掉。吕后见了心烦,喝道,“笨手笨脚的。哪里像一个堪当大任的皇子?”
不是自己心心念念地孙子,终究是从骨子里亲不起来,而刘义的存在更是提醒着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在外静默死去的可能。
“太后娘娘,”张泽面色微变,步履匆匆的走上前来,禀道,“朝中大臣并吴楚几位王爷入宫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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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收留了一个汉人少年,”
冬日的草原色泽枯黄,渠鸻牵着马与妹妹阿蒂并肩行走,忽然问道,“有这回事么?”
“是有这么一回事。”蒂蜜罗娜笑着抬起头来,道,“当年我随单于去过长安,曾与单于失散,他曾救我一命,是我的恩人,所以,哥哥你要替我报答他哦。”
渠鸻失笑,“你若真要报恩,送他一些金银珠宝就是,还要劳烦哥哥做什么?”
蒂蜜罗娜摇摇头,“他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人世,我想要带他一同回匈奴。哥哥是左谷蠡王么,自然可以帮我照顾照顾他。”
渠鸻怔了怔,“有这么回事么?”忆起曾经远远瞥过一眼的少年瘦小背影,摇摇头道,“我们匈奴人重勇士,他年纪太小,身手又太弱,真跟着我们回雄渠怒,不会过的好地。”
阿蒂抿唇偷笑道,“哥哥,你不知道,他很可爱地。”
“好。”渠鸻习惯于迁就妹妹的话,见此,便不在意地答应下来。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卷:满目河山空念远 二零八:峰回
第四卷:满目河山空念远二零八:峰回
前元七年秋九月,刘盈渐染沉疴,月余不能起身视事,立皇长子刘义为太子。辛酉日,百官奉同新太子庙见高庙。太宰正要开始庙见之礼,宫人匆匆报道,“启禀太后娘娘,齐王楚王在高庙之外求见。”
吕后微微一笑,心中凝重,知道刘交二人既然敢不顾宗王不得擅入长安之命,公开照面。只怕是已经到了图穷匕见之时。
她起身,冰凉凉吩咐道,“命戚中尉带北军赶过来。一旦哀家有令,便上前擒拿齐楚二王。”
神情肃冷。
是否自己这些年来安静了太久,他们将以为如今未央宫中只剩下一对孤孙寡祖,却已经忘记了,自己从不是手慈心软的女子?九年之前,她曾在长乐宫中诛杀淮阴侯韩信,守住了儿子的储位,以及丈夫刘邦后方的安平。当时之日的惊险,多年之后,自己回忆起来,尚有些心惊肉跳。而今日之局面,却远甚于当时。
毕竟,淮阴侯虽然号称身经百战用兵如神,身份却只是列侯,手下无一兵一卒,只能够矫诏借狱犯行事。一旦被诛,则手下势力云散。齐楚二王却是高帝血亲,显赫一方的诸侯王,有着属于自己的军队。
如果惠帝如今安好,自己可凭仗太后位份压制二人。但在此皇帝行踪失去,皇子年纪太小,威望不够服众,大汉枝强干弱,风雨飘摇。不足以压制各诸侯国。朝中大臣亦有一些心存观望,而刚刚与匈奴经历一场大战千疮百孔的大汉,又是否有能力立即同诸侯再打一仗?
楚王齐王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敢气势汹汹地闯进高庙。
只是,他们没有算到一点。
吕后淡淡一笑,弯腰对着刘义唤道,“义儿。过来。”神情慈和。抱起乖巧的小刘义,笑道。“义儿,外头有一群坏人,你陪着祖母将他们打出去,好不好?”
刘义难免有些害怕,却依旧奶声奶气的回答了一声,“好。”
吕后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额头。三个月的时光过去。到如今,她对儿子已经没有抱多少幸理,那么这个唯一留下的孙子,纵然自己并不是十分喜爱,但也是这个世上自己仅余的直系子孙。她会如同当年为刘盈一样,守住他应得地地位。
她是大汉的太后,运筹帷幄。但同时,她也是一个女子。在游刃有余地时候。她会想要大汉变的更好。但当局面逼仄的时候,她却心眼很小,只想守住自己的血脉平安康贵。毕竟,她一生杀伐果断,这天下纵再好,如果不是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她要来又如何?
更何况,她不是刘邦,刘邦可以不惧怕失败,他失败了之后可以遁逃,还可以重新聚拢手下,从头再来一次。但是自己再强悍,也不过是一个女子,一旦失败,则除了血脉相关的吕张二氏,不会再有人对自己如同对刘邦一样忠心。而纵然真的是拼到两败俱伤。也不会就这样将已经得到地东西拱手让人。
所以。她整理了整理衣冠,道。“众位卿家随本宫来。”
她从来都无路可退。只能够一往直前。
“楚王叔。”高庙之前,齐王刘襄双手发汗,迟疑问道,“太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名正言顺,百官拥护,咱们与她对抗,真的有胜算?”
“怕什么?”刘交端然笑道,藏住了眼中的蔑然。轻轻开解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什么都不做,只待在封国之中安安稳稳的等着,皇帝的位置能掉在你头上?未央宫中已经传来确信,那个在宣室殿养病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皇帝。太后当初再厉害,也是凭着她有一个当太子的儿子。如今陛下不在,她一介女子,能成什么气候?”
远远地,宫人们通传道,“——太后驾到。”吕后牵着皇长子刘义的手走出高庙,刘交低下头去,行了一个揖礼,“臣弟参见皇嫂。”随即抬起手来,傲然而立。
“原来是楚王爷,”吕后瞥了他一眼,淡淡冷笑道,“昔日高皇帝定下祖制,诸侯王非宣召不得入京,两位王爷如今出现在长安?莫非是想造反么?”
“太后这就冤枉本王了,”刘交微微一笑,拱手道,“本王等并非不知祖制,只是听闻有人欲矫诏以宫人子搅乱皇室血脉,身为刘氏宗室,忧心不已。宁愿领这抗旨入京之罪,也要维护皇室血脉。”
左相王陵上前询道,“楚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刘交微微一笑,“本王在楚地听说,陛下病重,有人却随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孩子,便说是陛下血脉,立为太子,臣等为刘姓宗室,俱都不服。”
“一派胡言。”王陵甩袖气怒道,“皇子刘义乃陛下长子,前元三年三年三月生产,虽因生母出身卑贱而声名不显,但宫中彤史,宗正谱牒俱有记载,是正正经经的皇家血脉,宫中女史及宗正大人皆可为证。”
“王丞相,”刘交拜道,“丞相一贯忠心耿耿,本王一向佩服。只是今日本王在高庙先帝灵前,说的不是国事,而是刘氏家事。丞相还是不要多言的好。”
吕后道,“王丞相退下吧。”步下道,“今日策太子庙见,宫中女史虽不曾前来。宗正大人却是在的。不妨请宗正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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