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方氏笑得一脸和蔼,牵了赵相宜的小手,随着那个小厮一路进了大门。
趁着烛火细细打量,赵相宜发现这间房子并不大,如赵老二所说那般,四周都是房间屋子,中间的空地分为三截,最里头那块是堂厅,想来是待客用的,中间的是露天的天井,最外面这块,也就是他们正踩着的这块地,临近大门,两边摆放了不少花卉盆栽,想来是走路观赏用的,相当于现代的玄关。
赵有根听了风声连忙携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出来迎接,嘴上喋喋道:“我以为你们不会来镇上看灯会呢,要早知道你们也要来,我一定租辆马车到村里去接你们哩!”
“有根客气了,我们也是顺道搭亲戚的牛车来的,这要你租马车去接我们,可是太破费了!”方氏回笑道,目光触及赵有根的妻子郭氏,不禁温婉道,“上回我们让有根带回来的东西你可吃了,管用么?”
郭氏性善,贤惠知礼,知自己的丈夫格外尊重这一家子人,也是温柔地笑道:“可管用了,才吃了两回,我就不咳了,身子也大好了许多,可是劳烦婶子操心了。”
“哎哟,多柔顺的媳妇,有根你好福气的!”方氏不免夸赞道。
这时,赵老二适时递上了手里的年货,赵有根一瞧连连推阻道:“哎哟,这是做什么,我们家都还没上你们家拜年去,你们却上我们这拜年来了,可使不得使不得!”按理说,赵家二老的辈分是要比赵有根他们高的,赵有根思及此,切不敢逾越。
“这有什么的,咱们乡下人顾不得那些礼节了,上一年你们帮了我们太多,这算是谢礼还不成么,只是太单薄了些,我们家也拿不出许多好的哩,你们不要嫌弃就是!”方氏帮忙给推了推,终是将年礼推到了赵有根的怀里,并故意佯装生气道,“想是看不上这些?不收下我可生气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有根也不好再拒绝,亲自收下了年礼,后又交给小厮拿进去放好,之后才想起要让自己的儿女们叫人。
“你看看我糊涂吧,居然让你们站这么久,来来来,我们里面去坐,离灯会还有一阵子时间呢。”又是笑着将自己的一双儿女往前推着介绍道,“这是磊儿,这是柔儿,磊儿柔儿来,你们快叫人。”
磊儿是赵有根的大儿子,名唤赵磊,今年五岁了,见父亲发话,便是很乖巧地叫了方氏奶奶,赵老二为叔叔,又唤了赵月琴为姑姑。之后,还十分亲昵地跟孩子几个打了招呼。
赵老二见状,立马笑道:“别说,这生在城里的孩子就是知礼些,不像咱们家的这几个,成天的野性难训,跟泼皮猴子似的!”说完,大家难免哈哈大笑起来。与此同时,赵弘林也像对方打了招呼,赵有根见状不禁指着赵弘林赞道:
“要我说你们家弘林却是比我的磊儿还要乖巧斯文,虽然不曾有条件上学,学问却不比同龄的孩子低,读书写字样样精着呢!”
“有根叔叔新年好,有根婶婶好,还有磊哥哥,柔妹妹!相宜在这给你们拜年了!”赵相宜见状也是笑嘻嘻地打了招呼。
为此,又是赢得了郭氏的一阵好夸。
赵柔是赵有根的二女儿,今年三岁了,比赵相宜小一岁,也不知是娇惯的还是身子不好,才站了一会,就要郭氏抱抱,郭氏无奈,抱起了赵柔说她一点也不如赵相宜乖巧。
除此之外,赵有根还有个三女儿,最小,去年冬天刚刚出生的,这会子正在屋里熟睡,由奶娘看着,就不准备带去灯会上看热闹了。
这厢,大家齐聚在赵有根家的堂厅里,郭氏使唤了家里唯一的丫鬟上茶和点心,尽管他们家在清河镇上不算是顶有钱的,可在方氏等人眼里,却是过得十分气派奢侈了。
大家伙说笑了一会,便一起出了门,到街市上看灯会去了。
两家人走在一起,大人小孩很多,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一时指着那盏莲花灯说好看,一时又说那盏宫纱灯更妙。
赵柔到了外面,性子却是更活泼些了,一直咯咯地笑,也不要郭氏亲手抱了,在铺满了青砖的地上跑得很是欢实。
赵有根特地带上了家里的丫鬟和小厮,为的就是怕人太多,挤散了孩子们,要他们俩看紧些个。
赵相宜这回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何为江南古镇,但见街市两旁都是些花灯摊子,或以脂粉首饰小吃摊子之类的,吆喝声,欢呼声不绝于耳。不远处是街尾,有座拱桥,拱桥两边缀满了各色花灯,桥上挤满行人。
桥下是一条清澈的小河,贯穿整个清河镇,河面上此时此刻正漂泊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灯,多为许愿用的。
小河两边多为居民楼,临水而建,将江南古镇的特色与柔美表现得淋漓尽致。
拱桥的另一端,是另一条繁闹的街市,那里灯火通亮,犹如白昼。
一行人缓缓地走着,说笑着,赵相宜一时没看好脚下的路,被东西绊倒,往前一扑,险些没栽到河里面去,却是撞到了前面的一个人!
第一卷 赵家村 第050章 我娘早死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冲撞我们夫人!”一声尖利的女声忽然劈头盖脸地从赵相宜的上方传来,赵相宜只以为是自己撞到了什么大户人家的主,刚想理论,却听方氏赵老二他们都齐齐地怒了起来,一时又骂人,一时又欲打架也似。
赵相宜回头看自个的亲人们,刚想劝阻,却听见一声格外熟悉的嗓音响在耳侧,只是那句话却是生生地刺痛了在场许多人的心:“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人。”
赵相宜猛地一抬头,但见丫鬟婆子簇拥之下,站着一个身着银红色雪缎袄裙,外罩一件天青色绒毛大氅的妇人,梳厚重贵气的发髻,头上身上的金银玉质首饰堆得满满的,虽然样样价值不菲,可那些东西交杂在一起,在赵相宜看来,却很是俗气难看。
而那俗气妇人,不是别人,却是几月前跟人私奔得无影无踪的吕氏!
“认错人?哈哈,天下间还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么?难道说这山鸡披了一层外衣,就真成凤凰了不是?!”赵有根忽然怨愤地走上前来,直指吕氏,赵相宜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吕氏的身子微抖了一抖。
就在这时,她身旁的一个蓝袄丫鬟忽然上前来斥责赵有根道:“哪里来的狂徒,胆敢辱骂我们夫人!说话放尊重点!”那个丫鬟便是刚才指责赵相宜走路不小心的那个。
“不就现在有几个臭钱了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想认我们,我们还不屑认你呢!跟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娼妇认识,真真是有辱我们家的名声!”赵老二也是上前骂道,并抱起了赵相宜来,对她小声道,“相宜,你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娘,是么!”
“嗯!我娘早死了!”赵相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吕氏脸上挂不住,欲走又被赵有根堵住,走不了,只得暂且先让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给后退了些距离,仅留方才那个伶牙俐齿的和两个壮实的家丁在身边,心想着,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对自己越不利!
“你怎么有脸这么享受奢侈!你根本不配做两个孩子的娘!”方氏一面摸着赵相宜的头,一面浑身颤抖着,数月前好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在今天遇见了吕氏之后又立刻高涨了起来!以至于趁着丫鬟不注意的时候,上前扇了吕氏一记重重的耳光,把她打了个踉跄!
吕氏捂着脸咬着下唇看方氏,刚欲说什么,却听方氏冷道:“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在你脸上了!你已不是我们赵家人,今日遇见你,我们本不相干,但这一巴掌,为的不是我自己和家里的名声,而是为了两个孩子!”
“都说了你们认错人了!”吕氏那铺满脂粉的脸忽然略含薄怒,最后眼珠子一转,干脆撕破脸来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休书不都是给了么,还能有什么牵扯。是不是要银子?我可以让丫鬟给你们!”
“我呸!谁要你的臭钱?”赵有根本来很是冲动得想拉吕氏去见官,可听吕氏一句休书已给,心里也是无法,只得上前几步抓住吕氏的手臂狠狠道,“你最好不要再让我抓到有什么罪证,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呸,大过年的因着你说这些个晦气话!”紧接着又啐了一口!
两个壮实的家丁立马拦了上来,推开了赵有根!
“奶奶,这人头上怎么站着一个小孩子呀?”赵相宜偎在赵老二的怀里,忽然淡淡地说,一时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静止了声音,深感背脊微微发凉。
“咦,那小孩子拿手紧紧地捂着她的头哩!”赵相宜还嫌吓人不够,连着又添油加醋道。
一家子听了都不免渗得慌,更别提是身在其中的吕氏了!乍一听赵相宜咋咋呼呼的这么说,心里早已起了鸡皮疙瘩,最后只得携了家丁丫鬟们匆匆去了。
小孩子眼睛干净容易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这样的说法在古代是很有可信度的,赵相宜记下了这个说法,这会正派上了用场。与其辱骂吕氏,倒不如故意弄个莫须有的东西出来吓死她,但愿她今天晚上回去会一直做噩梦,被吓得精神萎靡才好!
“婶子,这种人咱们不跟她计较!横竖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休书也的确给了,咱们现在不能拿她怎么样了!”赵有根上前几步安慰着方氏,方氏深吸了一口气,尔后摆摆手强笑道:
“我知道,倒是可怜两个孩子了,打小没了娘。”
“我们家不需要娘亲,相宜已说过,娘亲早就死了。”一直未开口说话的赵弘林忽然张口道,不是不敢骂吕氏,而是怕污了自己的口。
赵老二却是接着说:“要我说,这恶人有恶报的说法却是真的,刚才相宜那么说,想是年小眼睛干净,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依我看呀,这个吕氏早晚得被那些东西给折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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