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学校的休假日,我便带着画儿上街去买些轻薄的布料,好做几套夏装。杭州夏日的街头,繁闹,却又较其他城镇多了一份画意,一袭温腻,令人不禁放慢下自己的脚步,驻足在这片清波绿柳之间,心怡神静。
而这样如画的景致,却是被一阵喧闹声破坏,就在河栏的南边一时间便聚满了人群,密密实实,黑压压的一片。
“娘,你看,好像是有人落水了。”画儿担忧的说道。
“嗯。”医者父母心,我不禁也停下了脚步,等待着那边的情形。
不大功夫,落水之人便被救了上来,我也不禁松了口气。须臾,人群中却是又传来了更大的喧哗声,似乎那人已经断气了,惋惜的叹息更是不断传来。
不及多想,我牵着画儿便凑至近前,望去是一名男子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带着微微青色,现下应只是郁住了气血才会出现假死现象,若是救治的不及时恐是凶多吉少的。
“我是大夫,让我来看看吧。”我站在人群之外,沉声说道。
听我如是说道,人群立时让开一道空当,我走至那人身侧,快速的取出银针,也幸好我有将银针等物什随身携带的习惯,蹲下身去便落针在其人中穴,又取出一粒养心丸给他服下,一套动作极是连贯迅速。
须臾,那名年轻连咳了两口污水出来,缓过了一口气来,然后便悠悠转醒。这时我搭上他的脉门,发现已是没有大碍,便起身准备离开,而围观的人群却是一拥而上将我围住,响起巨大的惊叹声。
“姑娘的医术可真是厉害啊!”
“真是起死回生之术!”
闻言,我不禁脸颊泛红,轻笑着点头拉着画儿向前挤动着,费了好大的功夫离开了人群,直到转过了街角才渐渐放慢了脚步。此时,我和画儿都微微的喘息着,停在路边。
“姑娘……”
“姑娘……”
循声望去,发现竟是刚刚所救那人赶了上来,只见其快步走到了我的身前,满色还很是惨白。
我不禁微微皱眉道:“你现在不宜跑动,快快回家休息吧。”
那男子却只是面带着兴奋之态,连连道谢:“姑娘,我叫沈致文,刚刚真的很感谢你。”
“没什么的。”而我只是礼貌的答道,或许是因为自幼炼毒的缘由,我对陌生人总是存着份谨慎,不会轻信,所以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若说亲近日之人,恐怕除了师傅,只有那人和画儿了。
而面前的这位年轻男子却恍若未觉我的疏离态度,仍是一个劲儿的表达着感谢,说个不停,若不是他衣服仍是湿的,我真怀疑刚刚落水的是否是他。
“怎么会没什么呢?我听围观的人说我刚刚都已经没有气了,是你救了我的。”一身湿露的沈致文打了个寒颤才继续说道:“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出言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再不回家换了衣服,恐是要感冒的。”
“呃……这样啊……”沈致文带着几分为难的说:“我真的好好感谢姑娘的,可是……”说着又望了望自己的衣服,却又是突的一笑,道:“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谢。”
“不用……”
我的拒绝还没出口,画儿便已将地址说了出来,无奈的望向画儿,她则只是冲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沈致文闻言却是笑得愈加灿烂起来,然后冲画儿道:“谢谢小妹妹。”
“姑娘,那咱们后会有期喽。”说着便又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却又转过身来道:“你若有事,也可以到烟雨楼找我,我叫沈致文,记住了,沈致文!”然后便边回头边向前走,一不留神则又摔在地上,好不滑稽,倒也真是个热情而又有趣的人。
我和画儿不禁同时轻笑出声,又相视一笑,才继续朝布坊走去。
所谓家访
自打入夏之后,我们便在院子中放了个大大的凉榻,每日吃过晚饭,我和画儿便会在此处纳凉。
此刻,朗朗的夜空之下,繁星闪烁,洒落满院的银华。伴着虫鸣清风,悠闲地坐在凉榻之上。
“娘,那颗星星好亮啊。”画儿指着天空东南方向的一颗星星说道。
我望去那正是一颗明亮的星星,我不禁望得痴了,心中染上忧思,良久才悠悠的感慨道:“是啊,好亮。画儿,想听听那颗星星的故事吗?”
“嗯嗯。”画儿忙点头应道。
“在很久以前,有个叫牛郎的少年,从小跟着哥嫂放牛,可他的嫂子却总是不让他吃饱穿暖。但牛郎任凭挨饿,找野果吃,也把牛放得饱饱的。有一天,他的嫂子给他做了一碗鸡蛋花儿面条。牛郎刚要伸手去接,老黄牛却是挣开笼头,一下子拱掉了面条碗。然后又朝他嫂子扑去,吓跑了她。”
“此时,老黄牛竟是说起话来:牛郎啊!这面条里有毒药。结果,两只啄了面条的母鸡,扑楞几下便死了。老黄牛又说:你嫂子存心害你,那女人一会儿就来同你分家,她说咋分,你尽管应下,分家后往南走上一天,晚上就有安家处了。过了一会儿,嫂子真同牛郎分家来了。牛郎按老黄牛的话,听嫂子摆布,然后牵着老黄牛往南走走了一天,在那里的村子安了家。”
“有一天,牛郎在溪边捡到了一位姑娘的衣裙,那姑娘名叫织女,而且是王母娘娘的仆女,专给老天爷织锈衣裳。而在黄牛的说合下,牛郎和织女结了婚,成了夫妻。男耕女织,勤勤俭俭,日子非常甜蜜。”
“真好。”画儿开心的轻喃道。
“原来,黄牛是天上的力神,被贬成牛。如今撮合牛郎和织女再犯天条,黄牛死后,牛郎按照牛大哥的嘱咐,把牛皮做成了靴,把肉挂在树上喂喜鹊。一晃三年,织女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天,牛郎正在地里干活儿,听见轰隆隆一阵响雷,回家一看,王母娘娘正拉着织女往外拽,抓起织女,一阵风上天了。牛郎连忙穿上那双牛皮靴子,身子一下子轻得像燕子,把两个孩子放进两个篓儿里,抽根扁担一挑,脚一蹬,一步迈到半空云里了。王母娘娘见牛郎追上来了,忙从发髻上取出一枝金簪一划,一条茫茫大河,拦住了牛郎。他一急,见竹篓里放着一个牛梭头,拿着使劲朝织女扔去,牛梭头不偏不斜落在织女身边。牛郎大声哭喊:看见梭头别忘记我!织女忙从袖子里取出织布榴子扔向牛郎,还说:每月初七来看你!织女的手不准,织布榴子落在离牛郎很远的地方。牛郎只顾招呼接织布榴子,把每月初七听成了七月初七了。每年到了七月初七,晚上夜静时,站在葡萄架下或丝瓜架下,就会听到牛郎和织女在鹊桥上说悄悄话。”
“那颗星便是牛郎星,两边有两个不太亮的小星星,那是那是的一双儿女,稍远的地方,有颗比较亮的星便是榴子。画儿,你在看西北方向,那颗最亮的就是织女星,它的一边还有颗星,是梭头。”
画儿听得痴了,望着我欲言又止,良久才说道:“他们的小孩真可怜,见不到自己的娘。”说着便巴巴的望着我,倚到了我的怀里,又说道:“娘,咱们在院子里种葡萄架好不好?”
“好啊……”遥望着牛郎和织女星,他们的相思隔着的是银河,而我和大哥呢?
就这样,我和画儿各怀着心事,便在院子里睡着了,夜深了,只有月光洒满院落,还伴着几声蝉鸣,却显得多出了几分阴郁。
转日的上午,我和往日一样在摆弄着院内的花草,可是院门却在此刻响起。是谁?家中应该是不会有客人前来的呀,难道是昨日所救那人?想着我便从花草中站起身来,打开了院门。
“谷老师?”我惊讶的望着门口的来人,竟是画儿的班主任。
“您好,我是来画儿家做家访的,和家长进行初步了解。”他礼貌的说道,带着合宜的微笑。
“您请进来吧。”说着我将他让到了屋内,端上了杯茶水,便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的家里真的很干净。”谷老师笑了笑说道。
家里确是纤尘不染的,我素来喜好洁净,墙脚之下、板壁缝中,也被我冲洗得没留下半点灰土。闻言,我只笑了笑,问道:“画儿在学校还好吧?”想来谷老师特意前来,定是因为画儿。
“很好,她很聪明,也很好学,是个极优秀的学生。”
闻言,我不禁将笑容渐渐加大,这时谷老师却又说道:“只是……”
“怎么了?”见状,我便料想定是画儿在学校出了什么状况,只是她那样懂事的孩子会惹什么事呢?
“夫人,是这样的,就在前几天班上的杜小葳和王勃同学产生了一点儿争执,可是,自那日起王勃就没有再来上课,我今日才得知他竟是起了满身的红疹,数日来昏迷不醒。”
“红疹?”我心中一惊,却仍是镇定的问道。
“是的,可是医院也查不出什么病因,说是可能是心理作用。我就想可能和小葳打架那件事有关,可是我却一直问不出他们打架的原因,所以便来了您家。”谷老师歉然的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因为画儿和小葳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来麻烦您帮忙问问画儿的。”
“谷老师,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力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谷老师似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然后又望着屋内随意的问了句:“画儿的父亲不在吗?”
闻言我不禁一愣,似乎一直没听画儿提起过自己的父亲,而我则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已不在这个世上,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他吧,须臾,我才答道:“画儿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或许是由于我刚刚片刻的沉默,让谷老师极其自责,似是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一般,脸上流露出忐忑的神情,一幅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慌忙的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的。”我笑了笑答道。
“那在下先告辞了。”谷老师连忙便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