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只有摇摇头,不理他了,也就转了身先去别处打扫。
展铭琴室里,一抹晨曦照在他僵坐着的侧身上,一时间他的脸庞竟有一种明暗相间,阴晴不定的神秘感。
从他手心里深深的指甲印来看,他已经挣扎纠结一个晚上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迟疑的敲门声:“师兄。”
是非烟。
僵坐了大半夜的展铭终于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听着门外担忧的声音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展铭?”
展铭在心中一声长长的叹息,任重道远,自己又何必舍近求远,为什么要去弃珠捡木?
稍稍定一定心神,展铭过去打开房门,一时间面容纯净得如同朝露一般的非烟立在金色的朝霞中,击打着自己的眼底。
“展铭。”非烟担忧着定定地看着展铭。
展铭微微有些惊讶,非烟今天怎么了,怎么不像平时那般叫自己师兄,而是一口一个展铭?
“展铭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以至于夜不能眠?”非烟满眼的担忧,进得屋子里亲自给展铭倒上一杯水递过去:“沐风王府的演出虽然重要,但是也不能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展铭送了一口气,原来非烟想的是这个。但转而也就歉疚地望着非烟:“没有的,师妹,我没事儿的。”
非烟看看外面的天,已经亮起来了:“乐娘们怕也是要起床了,你趁还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厨房叫给你做些汤来。”
看着非烟转身离去的身影,展铭有深深的内疚涌了上来。
这么多年了,他和非烟相互钦慕对方的才华,也都知道彼此间的姻缘已定,彼此一直相敬如宾,展铭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为何在这段时间,展铭越发地觉得自己对非烟是敬爱有余,情爱不足呢?
莫不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心静如水,竟然全乱了套了?
展铭痛苦地摇摇头,非烟仙子一般的面容似乎越发地圣洁,圣洁得自己心中几乎要升腾出一种帷帐,去将她保护其中,也将自己隔离在外。
众乐娘们一早起来过去吃饭,发现李碧螺又没有来,有的乐娘开始担心碧螺了:“碧螺的脚伤这么厉害么?怎么今天还是没有来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啊?”
“那李碧螺真是没福气,眼看着沐王府的演出近了,她却脚伤,这么晦气,就算是勉强好了王府那边也不会叫她进去的。”有几个乐娘怯怯私语。
正在喝汤的婵婵听闻这些幸灾乐祸的话,微微一笑,却是出奇地没有跟着风言风语,继续喝汤。
这时候茉莉站了出来:“你们不要瞎猜,碧螺只是扭伤了脚踝,大夫说了休息两三天就没事了。兴许明天就来了。”
众人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计较。却是中间桌子上安静喝汤的婵婵,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上午吃过早饭,碧螺一个人在屋子里研究那些昨日写的曲谱。那些曲子,以前碧落弹奏的时候都是吉他独奏,现在碧螺在想能不能用现在的古典乐器表现得更加精彩些。
再加上这园子里大部分都是弹奏的古琴,像笛子、二胡等其他乐器只是有一部分乐娘在学习。若是以古琴为主,加上别的乐器的补充,碧螺觉得应该能够把这些节凑比较明快的曲子演绎出另一种风韵。
毕竟,这个时代的曲谱曲子美则美矣,但的确是太单一了。主流基本上都是一唱三叹的咏叹形式,尤其是那种要到王府或者皇宫演奏的宫廷乐,在碧螺看来,真的是庄重华丽有余,活泼灵动不足。
现在碧螺手里的却正是那首惊世骇俗的“QQ爱”,一想到夏紫霄没心没肺地拉着自己胳膊在自己耳边摇头晃脑地大唱着这首被自己唾弃的流行歌曲,碧螺就想笑。但是现在她忽然真的很怀念,尤其是在脚踝又疼痛的时候,碧螺甚至希望自己一阵疼醒过来,会发现这正是在大街上站着,店铺里各种什么“QQ爱”、“最炫民族风”正此起彼伏地在耳边唱着。
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碧螺摇摇头,接着看那一曲夏紫霄的专属歌曲,还是先把名字给换了吧,不然谁也接受不了!碧螺浅笑着,嗯……就叫做“紫霄降世曲”。至于为什么这么仙子的一个名字下,曲风听起来那么活泼欢快得近似无赖,碧螺皱眉思索一会儿,却是又笑起来:“哈哈!管它呢!”
碧螺正兀自沉迷着,门外响起一阵好笑:“碧螺姑娘,您伤了脚还这么快乐!又要去管谁呢?”
碧螺惊喜地抬头,果然,蓝睿正立在自己屋子门口,关切地笑着。
085 继续摘树叶
“咦!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啊!”碧螺快乐地招呼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是来给我送药的吗?”
蓝睿点点头,笑得令碧螺感到踏实:“是啊,快来试试这些药膏,这是昨天小公子听闻你脚伤之后特意吩咐我给你带来的。我正好借花献佛!”
碧螺扑哧一笑:“哪里来的什么佛!”
却是双手接过蓝睿手里的瓷瓶,拧开嗅嗅,碧螺皱起了眉头。
“怎么?可是味道有些不好闻?”蓝睿看着碧螺的反应:“小公子说了,这可是珍贵的雪脂莲,配方很是独特,最是化瘀活血,还是皇室的秘制用药呢!”
碧螺听到“雪脂莲”这个词被蓝睿说出来的时候,皱眉皱得更紧了。是了,就是昨日展铭送的那瓶药膏的名字,听楚子风说过叫做什么雪脂莲,结果自己一涂,竟然脚部溃烂了。
蓝睿看着碧螺眉头紧皱的样子,惊讶道:“碧螺姑娘,你可是觉得味道闻不惯不放心么?公子说了,这雪脂莲膏,就算是没病没灾用了还可以美化肌肤呢!”当时小公子那边说边扶着自己手腕儿的自恋样儿令蓝睿一阵好笑。
碧螺奇怪着,既然是皇宫内御用秘药,展铭哪里来的?闻着味道也差不多,莫非是自己对这个药过敏?
想到这里,碧螺也就跟蓝睿坦白:“蓝大哥,我恐怕是无福消受这种好药。昨天就是有人送的说是什么雪脂莲,结果抹上去我的脚都溃烂了。你看,今日连鞋袜都不能穿,怕站在皮肤上揭不下来。”说着跟蓝睿示意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脚。
蓝睿微微有些惊讶:“不会的啊!虽然小公子说话有些夸张,但是据我所知,雪脂莲绝对不会让你的脚溃烂啊!莫不是什么人心机不纯良,给你拿的假药了?”
碧螺低头不语。
思索着,蓝睿拧开小公子送的药瓶子扣出一些药膏抹往自己的右手腕儿,过了一会儿只觉得皮肤冰冰凉凉很是舒服,绝不会是有什么异状的样子。
然后蓝睿又拿着碧螺昨日抹的所谓的雪脂莲药膏,闻一闻的时候,的确是没什么分别,蓝睿趁碧螺不注意,也抠出一点儿抹在自己的左臂上,人却是继续陪着碧螺说笑。过了一会儿,蓝睿真的感觉到左臂渐渐刺痛起来。
原来如此!
蓝睿忍住痛,却是对碧螺笑道:“碧螺姑娘,你快试试这个吧!小公子送的药绝对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的。放心,一定要用!”
说接着着便推说自己有事儿在身,还要急着赶回去,便也就告辞了。
碧螺怎么没有看见蓝睿的动作,心里不忍,却又不想打破了蓝睿的苦心,于是只是装作没有看见;但是心中那一份感激得冒泡儿的情谊,已经在心底深深地种起。此时蓝睿起身走了,碧螺一阵唏嘘,怪不得自己的两个好姐妹会同时喜欢上他,看来自己的姐妹眼光是不会错的。
碧螺还是将信将疑地看着那瓶新的雪脂莲,想了一想,也就微微笑了。于是索性自己直起身子,弯下腰来扣出一点儿涂抹在脚踝。
过了一会儿,果然冰冰凉得减轻了不少疼痛,碧螺心中惊喜,也就仔细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自己脚踝。
然后,碧螺便开心地继续躺坐好,接着研究自己的乐谱怎么改良。那些个乐曲,有的简约,有的奔放,不管是不是合适现在的曲风,但是都会存在自己的市场的。碧螺想好了,等自己脚好了,得找芸芸几个到外面进行一番一调查,试上一试。
然而这个时候,楚子风正躺在树干上望着手中那几根光秃秃的枣树枝,沉默着。
一会儿打扫的小桃折回来的时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只见大枣树下已经落了一大片的枣树叶。
小桃唏嘘着,也就拿着扫帚过去扫起,扫着扫着还是忍不住惊讶道:“楚画师,这棵大枣树莫不是得罪你了吧?你今日怎么跟它较上劲儿了?”
楚子风失了神儿似的,一看树下的是小桃,她又来给自己打扫树叶了,也就愣愣地不好意思说道:“小桃啊,你回去吧,一会儿我下来了自己打扫。”
小桃闻言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把扫帚留在树下走了。
小桃来看碧螺的时候,碧螺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兀自伸着手在空气中比划着。
小桃好笑着:“咦?今儿个这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在那里发呆抽风!”
碧螺一看是小桃来了,忙欢喜道:“小桃,帮我把墙上挂着的笛子拿过来。”
小桃依言,却是看了一眼碧螺手里的纸张,细细的铅线画出的东西跟平时自己看到的乐娘们的乐谱很是不一样,便好奇道:“碧螺姐,这是什么呀?也是乐谱吗?”
碧螺神秘一笑:“嘿嘿,有眼光。要不我给你吹一个出来听听,看看怎么样?”
小桃和开心地说着好呀好呀,人也小心翼翼地搬了个凳子坐在碧螺跟前儿,看着昔日自己的打杂姐妹李碧螺为自己吹曲子。
碧螺微微一笑,吹起了那首“紫霄降世曲”。
欢快悠扬的笛音,活泼轻快的曲风,小桃一时间听得瞪大了眼睛。
小桃不是没有听过乐娘们弹奏乐曲,整日间在园子里呆着,即使是不会弹,听得也是多了,什么清音空音弹奏的曲子没听到过,就是非烟姑娘的琴音自己也是有幸听闻过几次。但是对于五音不全的自己,那些东西似乎都太过于高雅,太过于阳春白雪,小桃听听也就过了,不是每一个打杂姑娘都像碧螺那样欣赏得动,那样有天赋、有爆发力。
可是现在碧螺吹奏出的乐曲,很是轻盈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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