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在王府遥遥之外了。
又是哪方高来高去的大侠啊?碧螺觉得这两天自己都要被掂来掂去掂坏了。
双脚一落地,碧螺就认出了这个正是那天的红衣女子!此时碧螺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但见女子身形修长优美,肌肤细腻白皙如同脂玉;长长的睫毛虽不是很浓密,却是弯弯翘起如同一把小扇,安静地守护着湖水一般的眼睛。她整个人显得恬静淡然,却又掩饰不住一种不经意的慵懒。
她今天竟是例外穿了一身飘逸白纱,英姿侠气之余,更兼有一种清灵出尘的味道。
可是,任她再为引人注目,碧螺依旧是有些不悦:“你那天,丢下我一个人飞了出去,就没有再回来。”
女子莞尔一笑,用了一种可能她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轻柔语气道:“你不要生气了,碧螺,我那天是任务紧急。”
碧螺心中倒是从来没有怨过她,明明就是自己多管闲事来的。再加上一直对这个女子有着好感,更是想要告诉她,那个诗文高手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此刻也就释然。
却是又疑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碧螺?”
女子嘴角浮现一种“那是自然”的笑意,却依旧是认真回答了碧螺的问题:“你帮过我,我自然是要对你有所了解,以便回过来报答你的。我不愿欠着别人。”
报答?这个词儿太严重,碧螺瞬间有种要折寿的感觉。凝眉思索片刻,却是还是执着问道:“那天追踪你的人,你可是跟他们有什么恩怨?”
碧螺是想问问,她是不是也被荣贵妃所牵制住,或许她们能够商量一下,相互帮忙找出一个对付荣贵妃的法子。
“我跟他们的恩怨?”女子不屑一笑:“他们还不配!”
“实话说了吧,姐姐,那天你走之后,我被他们抓了去,然后见到了一个人……”碧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眼前的女子,求她帮忙,索性心一横,直接先说出自己的心事。
“我知道。你是不是见着那个女人了?”女子眉头微微一紧:“我这次来一是对你说一声多谢,再者就是想知道那个女人给你开的什么条件,才把你给妥善放了出来。”
看来有谱。眼前这个侠女,对荣妃的成见可是不小。反正这时候自己也没有对付宁玉如的法子,碧螺索性将荣贵妃的条件全盘托出。
“看来他说得对,那个女人果然是害怕的!”女子收起笑意,鄙夷的冷哼一声:“现在的太子草包一个,荒诞至极,他有什么能耐去做太子、继承帝位!要不是这么多年来,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来稳固太子的位置,恐怕早就被废了。”
碧螺有些心惊,连忙转头去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才心有余悸道:“姑娘,你说话还是要小心些!这些话千万不可被旁人听了去!”
白衣女子看着紧张的碧螺一笑:“这个我自然知道。方圆半里之内,有人呼吸我都提防得到的。”
高手,果然高手。碧螺赞叹着,可是想想那日五个人也勉强围困了她,可见荣妃派出来追杀她的也不是普通手下,足见荣妃对她的恨意。
“那你为何要跟荣妃为敌呢?”碧螺有些不解:“并且,我还要不要听荣妃的,帮她的忙,从太子身边儿赶走宁玉如呢?”
“立场不同。”女子浅浅一笑:“为什么不帮?你不会真的想嫁入沐王府吧?”
……
又是这个问题,碧螺有些抵触了,女子见碧螺这样反应,也就释然了。伸手抱起碧螺,腾身而起的时候轻声道:“麟雪见,我的名字。好好对待你心中在意的事儿,其他的以后我会暗中帮助你的。”
碧螺再落到沐王府的时候,芸芸正拿了一串檀木佛珠找她,看到碧螺从柳树间走出,芸芸嗔道:“哎呀!哪里去了!夫人打赏的佛珠,还不赶快双手接了!”
碧螺感叹着雪见姑娘高深莫测的轻功,提拉着自己这个拖油瓶,还能在王府守卫森严的地方来去自如。这下连忙收起心思,微笑着接过芸芸递过来的佛珠收好。
“你就不问问还打赏的有什么东西?”芸芸坏笑着。
“问什么,我的就是你的,喜欢就留着呗!”碧螺好笑她这么神秘兮兮的。
“你真没劲!”芸芸嘴里这么说着,却是神采奕奕地拿出一件物什:“大小姐特意赏你的!”
122 韶光容易把人抛
碧螺疑惑地接过,放在上手中验看,却是沐王府来去的通行令牌。
“大小姐她人呢?”碧螺心中的确有很多疑问等着问玉子婉,这样也好,免得以后见她还要通过玉子辰。
“我自然是不知道了!”芸芸没好气地:“她还要给我通报啊!哎呀我说碧螺,你怎么不表示出一种惊喜万分的神情,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激动样子嘛!”
碧螺心中苦笑,却也只能给芸芸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啦!我是太惊讶了以至于忘记表示了!这会儿想去哪儿玩儿?我带你去?”
“有悟性!嘿嘿!”芸芸笑嘻嘻地拉着碧螺出去了。
雪见姑娘对自己说的提防玉子婉,是什么意思呢?碧螺明明有种很自信的感觉,玉子婉是袒护着自己的。
看着这时候离吃晚饭还早得很,碧螺思索着那天玉子婉带自己去的地儿,有些没落的院落,在晚上她只看到这些。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天自己隐隐地嗅到了禅香,莫不是在一座寺院里面?
芸芸正欢喜地拿着王府打赏的手珠玩赏,檀木做的佛珠还有一种暗暗的远香,碧螺眼前一亮,对芸芸道:“我们来到开封府,还从来没有去过寺院祈福占签。今天既然是跟佛有缘,不如趁机前去拜上一拜,如何?”
“好呀!”芸芸点头称好:“却是不知寺院在哪儿?”
碧螺看看佛珠,虽是打赏出来的,却也是出自皇室。莫不是玉子婉在暗示自己去国寺善源么?
想到这里,碧螺拉着芸芸往前面问路,路人很热心地指了一个方向,交代了几句。碧螺对芸芸笑道:“善源寺是国寺,这么出名,自然是很容易问出来的。”
芸芸赞同地点头却也是盯着碧螺看了一眼:“螺螺,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神秘了很多呢?心思也细腻了,感觉……又跟以前不一样了。”
碧螺了解芸芸的这个“又”字。自己从愚笨的打杂妹,到后来有爆发力的乐娘,已经是经历了一次蜕变了。而这一次的改变,碧螺却是有种身不由己的无奈,别说什么蜕变了,希望不是退变才好。
这样的生活中,需要处处思索,一个字,累。
希望雪见姑娘真的能够帮到自己,顺利完成了荣妃的命令,自己也好开开心心地跟着芸芸回到洛阳,继续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乐娘。
去善源寺的路上,来来去去的人倒是很多,墙壁上还有昨日张贴的皇榜告示,说是七夕乃是众人乞巧吉日,皇帝发榜祝愿天下安康五谷丰登,鼓励祈福拜佛云云。
顺着人流转了几转,很快也就跟着走到了善源寺了。望着古朴幽雅的寺院,芸芸早已急着要去拜佛,碧螺瞬间也受到感染,起了虔诚之心,也就跟着芸芸进去拜。
芸芸自然是十分虔诚地相信这些神灵的存在的。二人拉着手往里面走,却不料大殿已经被前来祈福的人占满,看着芸芸不甘心的样子,碧螺悄声道“心诚则灵”,便拉着芸芸往偏殿要往偏殿走。
“好吧,心诚则灵。我先从那边儿的罗汉拜起,等我拜完了主殿的人应该也少了,我再接着拜!”
芸芸的话,差点儿没把碧螺吓死,只是这罗汉堂,大大小小就有五百罗汉,她芸芸莫不是要拜到明天去?
“心诚则灵。碧螺,你也别愣着,一起。”说着,芸芸已经虔诚地开始行礼,一、二、三,认认真真地拜了三拜,芸芸才有捧着香到下一尊。
碧螺眼睁睁地看着认真的芸芸,心中直忏悔自己那句心诚则灵。看来刚才是自己预计错了,这丫头,怕是要拜到后天了。
无奈地摇摇头,碧螺也不去打扰她,慢慢地退了出去。佛祖看芸芸这么虔诚,一定会保佑这个善良的女孩儿幸福吧!
绕着偌大的寺院转着,碧螺到了罗汉堂的后面。果然是禅房花木深,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中掩着幽幽小径,这让碧螺很是惊喜,不由得往深处走去。
一处草木掩映的石板路上,一张石桌摆在那里。石椅旁边儿几片飘落的残红,示意着这里刚刚坐过一个人。
碧螺悄悄地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影。走过去,石椅下面几片美人蕉,似乎是被人用力掐碎之后扔在地上。
掐碎了美人蕉,或许是有人患了情伤吧。碧螺心中微微涌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慨叹。
也不知玉子婉是不是暗示自己过这里来的,不过她要是见自己的话,还真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碧螺也就想起身去看芸芸拜到哪里了,转身的刹那,却是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地上,遗落着一只已经干枯了的小巴狗。碧螺压抑着心中的巨大震撼,她认得,那是用狗尾草编出来的小玩意儿。
曾经,它毛茸茸地是那么地鲜活;此刻,却是被人遗弃,弃如草屑。
或者,它本身就是草屑。
碧螺微微哆嗦着捡起来,那已经定格了的笨拙小狗样子,正是出自自己手下,一时间那只玩物仿佛也有些讽刺地望着自己。碧螺真不知道此时是该高兴,还是悲伤。楚子风,他竟然一直带在身上,虽然最终,他还是丢弃了。
默默地凝视许久,碧螺唇角渐渐有了莫名笑意。扬手,转身,那只已经被人遗弃了的小巴狗,又一次被人丢在了风里。
也许这就是初恋,朦胧得几近透明,透明得溢满悲伤。
或者,这根本连初恋都不是,连暗恋也不是,这只是一种曾经不敢正视的情感。
在随着狗尾草落地的一霎那,碧螺眼角终于溢出一滴清泪,脸上,却是带着解脱的笑意。
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当碧螺走出小径,走到空阔的禅院时,有清风吹过,吹动了她的三千发丝。
茂盛的幽木之后,一个飒爽的身姿,正紧紧倚在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