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只是倔强地抿着嘴,什么也不说。
“那个男人是谁?!”
“……”
“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他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口吻质问她。
“……是一个男人,我打算跟他交往的男人。”她平静地回答,心却在颤抖。
项屿甩起胳膊把她丢在沙发上:“一个需要你精心打扮去迎合他的男人吗?!一个需要你穿着我买的裙子去讨好他的男人吗?!”
“我没有迎合任何人,没有讨好任何人!”她尖叫着,可是心里却在说——除了你之外。
他气红了眼,原本紧紧攥着的拳头忽然伸到她的领口,用力撕扯起来:“不准你穿我买的衣服去见其他人……不准!”
丝质的布料立刻破裂了,他愤怒地撕扯着,她没有抵抗,直到那件原本很漂亮的蓝色连身裙离开了她的身体,直到他捉着她的双手,疯狂地亲吻她的唇。
她开始挣扎,他却捉得更紧,仿佛是要用所有的力气来制服她,也许他是气疯了,也许他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可是无论如何,这个吻并不是爱——也许她从来都没得到过爱!
她终于放弃了,任凭他滚烫的嘴唇在她身上游走,她情不自禁地呻吟着、叹息着、颤抖着,可是她却觉得羞耻。那种强烈的想要摆脱一切的想法又回到她脑海里,她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手指抚上她胸前,可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只是一片布满了青苔的……石子路。
子默被窗外的雨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项屿那张英俊的脸,熟睡时的他,像一个纯真的孩子,手指轻轻拽着她的手指,好像多么离不开她。
可是,她想,当他睁开眼睛,露出那种让她手足无措的笑容时,他是那么淡定而……残忍。
她悄悄地坐起身,艰难地抽回自己的手指,手腕还隐隐作痛,但她全不在乎。他嘟囔了几句,翻过身继续睡着。她穿上衣服,从镜子里面打量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离开这里,离开他。并且,她发现自己竟然充满了勇气,一种强烈的,想要改变现状的勇气。
于是她拎起昨晚丢在沙发上的提包,穿上鞋,打开门悄悄地出去了。
她在楼下拦到一辆出租车,打开手上精致的提包,幸好,里面还有足够的钱来付车费。
出租车停在餐厅门前,早晨七点,四周好像还是静悄悄的,只听到淅沥的雨声。
子默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去,自己那只惯用的大大的背包就安静地躺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里面有所有她需要的东西——尽管她知道,自己最需要的只是勇气。
她开车上路,雨刮器勇敢地摇摆着,冲刷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是这样的:勇敢而坚定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她走上楼,顾君仪应该今天一早就来加班,她想上去跟她请假,不管是不是被批准,她只是要说一声。
走廊上空无一人,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人。于是她向摄影棚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对男女,拥抱在一起,像恋人那样拥抱在一起。她曾经很羡慕这样的场景,可是这一次她停下脚步,怔怔地站着,说不出话来。
那是顾君仪,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低下头,转身悄悄地离开。她回到车子上,给子生和蒋医生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关机。
她怔怔地看着挡风玻璃上细密的雨丝——到底,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白羊】
三(上)
子默睁开眼睛,窗外的雨声消失了,只听到蝉和青蛙的叫声,她忽然有点不能确定自己究竟在哪里,拉开窗帘,天空一片漆黑,偶尔有几颗闪耀的星,窗外的长河里灯光晦暗,一切都很宁静。
啊……原来,她已经在乌镇了,这个她曾不止一次在巨大的广告画面中看到的地方,还有那句广告词:寻找我梦里的水乡……
也许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梦里水乡,可是对一个想要摆脱命运束缚的人来说,已经够了。
今天早晨,她只身一人开着车从上海来到这里,她没有去东栅,而是直接到了西栅。在服务中心登记过住宿,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张纸片,她便带着行李,登上小小的渡船踏上了西栅布满青苔的石子路。
她坐在渡船的尾端,神情木然。游客们的欢声笑语传到她耳朵里,仿佛一再刺激她的耳膜。河面上有风吹过,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她想自己一定看上去很颓废,一点也没有要来度假的样子。
下了渡船,她找到登记的民宿,把纸片交给民宿的老板,就回房间睡觉去了。她很疲惫,不止是身体。
窗外渐渐有光亮传来,子默躺在床上仰望着天空,就要日出了,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她想起昨天早晨出发之前,只给子生和蒋柏烈留了短信,她不敢说自己是离家出走,只简短地交代说有些需要处理的事情在等着她,一个星期或者十天之后她就会回去。她请哥哥帮她跟爸妈知会一声,就关上手机,再也没有打开过。
她第一次这么任性,抛下一切,只为找到心中的一片净土。她有点内疚,却又义无反顾,她怕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失去了改变的勇气。
此时此刻的项屿,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呢?
闭上眼睛,不想去想,她竭力想要摆脱的,除了自己毫无生气的生活之外,就是不断伤害着她的那个男人。她要像项峰说的那样,忘记他,过一种新的生活。
阳光照进房间里,子默怔怔地看着窗外,白天的西栅尽管没有东栅那么热闹,却也熙熙攘攘的。
到了晚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狭窄的道路两旁挂满了灯,一点点的金黄色串在一起,已经看不清那些建筑本来的轮廓,却可以看见灯光勾勒出的轮廓。她住在临水的房间里,透过窗户望去,水面上灯火辉煌——灯光倒映在上面,有一种说出的静谧的美。
子默趴在窗前,忽然想起自己跟项屿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早晨——哦,或者说,是清晨——不过总之,那是十六岁的施子默与项屿的故事。
九月一日的早晨,子默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因为这一天开始,她将要认识许多陌生的面孔,她会认真地记得他们,尽管他们未必会同样认真地记得她。
她很早就醒了,六点的时候已经刷完牙洗完脸,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着,至于说等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那个时候,她有一个好伙伴名叫“小白”,是一条浑身长满了花斑的小狗。她看着小白,小白也看着她,然后她露出木讷的笑容。
“别坐着傻笑,”妈妈说,“没事做的话就去买早点吧。”
“哦……”
她应了一声就出门了,两条街外的包子铺生意兴隆,她庆幸自己到得早,因为没过一会儿后面就排起了长龙。她拿着一大袋热呼呼的包子,心满意足地往家里走去,穿过长长的小巷,拐个弯就到了,可是她却在拐角处跟人撞在一起——那是非常猛烈的撞击,两人都摔倒在地上,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叫。
子默坐起身,包子散落了一地,一种生气的情绪忽然在她木讷的心头升起,她抬起眼睛,穿过厚厚的、遮在眼前的刘海,看到了一双不太干净的白球鞋,然后是一张英俊而……惊讶的脸。
她就这样愣住了,在心底悄悄地说:是他。
哦,没错,尽管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照面,可是却已经认识他很久了,久到……她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是不敢恭维的僵硬,好像随时要咬到舌头一样。
项屿咧了咧嘴,呆呆地看着她,她觉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于是低头开始捡包子,动作有点僵硬,捡到他脚边的时候,他不禁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脚。
“喂,”他大着胆子问,“你是人还是鬼?”
她抬起头,怔怔地张了张嘴,从额前厚厚的发丝里露出两只乌黑的眼珠:“人……人啊……”
项屿慢慢皱起一张俊脸,大叫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过了很久,子默才错愕地想:他是见鬼了吗?
后来项屿告诉她,那时的她顶着一头邋遢而糟糕的长发,在额头的中央分成两股,垂在眼前,遮住了双眼。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的宽大的运动衣,可能因为太瘦的关系,袖管和裤管在风中飘荡着,暴露在外面的手和脚踝看上去是惨白惨白的——总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气,好像她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样。
哦,他还说,之所以称之为“她”,是因为那宽大的上衣掩饰不住的隐隐隆起的小胸部。
不过其实,她也被吓到了,被他吓到了,要不然为什么从此以后看到他,都会心跳得那么厉害呢?
回家后,妈妈对她买了十个包子掉了六个的行为无奈地数落了一番,又催着她吃完早饭,换了衣服,就早早把她送出门了。不过出门之前,妈妈特地给她扎了个马尾,说这样精神些。小白在她脚边转来转去,摇着尾巴,希望能得到一些好吃的,她把脏了包子掰开,把里面干净的肉挑出来放在小白的碗里,然后看着它全部吃完。
去学校的路上,她一直心神不宁,回想起早上的事,有点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学校门口的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笔写了每个班级的同学的名字,她找到了自己的,便按照黑板上的指示走上楼去。
走到自己所在的班级门口,子默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走进去,老师在讲台前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施子默……”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可是老师却神奇地听见了。
“第三排第五个座位。”
她低着头走过去,不敢抬头看周围同学的目光,走到座位前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白球鞋,抬起眼睛,项屿正错愕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咽了咽口水,坐下来,没多久老师就开始点名,点到“项屿”的时候,身后那个少年用响亮的声音喊:“到!”
老师说:“你就是项屿啊,围棋下得很好的那个学生……”
同学们都好奇地转过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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