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丽娜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烟以及一罐口香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后者。服务生送上两杯咖啡,她们谁也没有伸手去拿杯子,只是沉默地坐着。
子默心里憋着一口气,起身要走,却被生生地拦住:
“喂!……”
“……”
“……你生气了?”于丽娜咬着嘴唇,不情愿地问。
她终于又缓缓地坐下,双手抱胸,转头看着别处,一言不发。
“……谢谢。”
“?”
于丽娜用手捂住脸颊,声音沉闷:“谢谢你阻止我做一件疯狂的事。”
“……”
“真的,我想我已经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了,当时我满脑子都是疯狂的念头……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么,”子默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说,“你到底算醉了没有?”
“我也不知道……”
她们又沉默,这一次,两人不约而同地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于丽娜由衷地说,“我忽然发现,我们的品位很相似……”
“……”相似在哪里?高跟鞋吗?
“咖啡也好,男人也好……”
子默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你……喜欢他什么?”
“谁?项屿?”
子默给了一个“不然是谁”的眼神,便低下头继续喝咖啡。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只是想要征服他……”
“……”
“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他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让人很想看他温顺的样子。”
“……我不发表意见。”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某个人躺在身边,借着月光温柔地对她笑。
于丽娜眯起眼睛看着子默,说:“你好奸诈!”
“?”
“你看上去温顺,可是骨子里很倔强,而我恰恰相反,看上去坚强,骨子里却是软弱的……所以,我一开始就输了。”
子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许你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你这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不,”她苦笑,“这句话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们谁都没有赢。”
于丽娜怔怔地吁了一口气,终于恍然大悟。
夜深了,咖啡馆里只有零星的几桌客人,服务生们不慌不忙地擦拭着咖啡机上的污渍,偶尔轻声交谈几句,等待下班。
子默忽然觉得,这个即将过去的夏天发生了很多事,她失去一些、得到一些,迷惘着、也领悟着。也许那是她早就该做的,但就像蒋柏烈说的,无论什么时候,当她鼓起勇气想要改变自己的时候,都为时不晚。
她终于能够用另一种角度去看自己的爱情与生活,同时也客观地审视自己。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于丽娜轻声说,“其实,我早该这么做了……”
“……”
“别误会,不是为了项屿,他只是……我遇人不淑的其中一个例子,他不会是其中最好的,但也永远不会是最糟糕的,”于丽娜仍然嚼着口香糖,眼神变得透彻,“只是有一天晚上,当我回想起过去的那么多年,发现自己愚蠢地追逐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就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我心里产生。”
“?”
“我要重新来过。”
子默不禁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她想起项屿,想起他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把所有原本那些关于的记忆全部抹掉,然后,重新认识我?”
会不会,他也是一样的,也像对面的这个女孩,挣扎、彷徨,最后终于拿出勇气面对自己?
这天晚上,告别了于丽娜,子默给远在他乡的人发送了一条短信:
“如果有一天,我爱上别人,你会怎么做?”
他也会离开吗,像于丽娜一样……
回复来得出乎意料得快:“你一定要让我在好不容易可以睡一个安稳觉的时候失眠吗?”
“我只是说如果。”她提醒。
这一次,他隔了几分钟才回答她:
“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一点……可是,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噢!
她在心底叹气,原来,他仍然是那个……高傲而自负的项屿!
就这样,鲜活地在她的记忆里,怎么也抹不掉。
九(下)
第二天一早,子默就履行了她的承诺,去项峰那里看望“小白”——在某个自负的家伙还没回来之前。
项峰来给她开门的时候满脸胡渣,神色憔悴:“小动物就像女人一样让我头疼欲裂。”
子默脑海里浮现起项峰和见飞在麦克风前互相揶揄的场景,不禁觉得好笑。
他挑了下眉:“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的面部表情增加了好几种,是内部系统更新了吗?”
“也许。”她浅浅地笑。
“我有一种预感,”他的口吻带着一点幸灾乐祸,“项屿那小子要开始倒霉了。”
“?”
“狮子苏醒以后,绵羊就变得无处遁形。”
“侦探小说家的话总是太复杂,不适合我……”
项峰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道:“你们和好了?”
“当然没有。”
“我猜也是……那就继续折磨他,直到他投降为止。”
子默苦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所谓的“投降”。
“你是后妈带来的怀心眼的哥哥。”她下结论。
“是啊是啊,”项峰一脸得意,“可惜我们的‘灰姑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子默蹲下身子抚摸着“小白”,它正聚精会神地吃着碗里的食物,项屿说得没错,它真的越来越像小白。
“可以帮我个忙吗?”项峰说。
“?”
“我喜欢看到现在的你,保持下去。”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抬头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傍晚时分,子默接到项屿的电话,声音仍然是沙哑的:
“你骗我!”
“……”
“你答应我来看‘小白’的。”
“我早上去过了啊……”她忍不住辩解。
“但那时我不在!”
“谁规定一定要你在的时候去呢?”
“……”他负气地沉默,最后闷闷地说,“我规定的!”
“谁管你……”
“施子默!”项屿呲牙咧嘴地大吼一声,然后“啪”地挂上电话。
子默不禁觉得,如果现在他就在她面前,也许会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脸颊,直到她吃痛地求饶为止。
可是她又乐观地想,幸好,幸好他并没有在她面前……
电话再一次响起,她接起来,迎接她的仍然是一个沉闷的声音:“为什么不打过来……”
“……”
“施子默……”
“?”
“你……算是吃定我了对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模糊,像是走进一个密闭的空间,“我觉得你越来越狡猾,不是我原来的那个‘狮子’。”
她没有答话,只是在心里暗自想:也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爱蒙蔽了她的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可以来给我开门吗?”
“!”
他低笑:“现在逃已经来不及了。”
子默怀着惶惑的心情走到门口,踮起脚透过猫眼看向门外——他果然就在那里,面容疲惫,却笑容可掬。
“我不在家。”她垂死挣扎。
“你想让整幢楼都知道有一个叫做‘施子默’的女人住在这里吗?”
“……”
合上电话,她烦躁地在客厅踱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去开门。
为什么关于他的每一件事,她都要鼓起勇气去完成?!
门外的项屿牵着一只行李箱,风尘仆仆,在看到她的一霎那,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顾君仪还在关你的禁闭?”
“没有,”她皱了皱鼻子,仍然挡在门口,“恰好今天没工作。”
他挤进来——用一种强硬的方式——然后反手关上门,站在客厅里细细地打量她。她都几乎要忘记,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着彼此,没有埋怨、没有不满、没有冷战、没有争吵,当然,也没有强烈到几乎被扭曲了的独占欲。
他们像一对普通朋友那样,怀着“好久不见”的心情凝视对方,不需言语,要的只是一点浅浅的微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去见我的情敌?”项屿第一次用自嘲的口吻来承认目前的处境。
子默想了一秒,便回答:“有。”
他皱起眉头苦笑,心里不是滋味:“……你就不能骗我说没有吗?”
她疑惑地抿了抿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这么看着我。”
“?”
“我会想吻你的。”
“……”于是她乖乖地别过头去,没再看他。
“你知道吗,”项屿哭笑不得,“我的脾气其实并不坏,只不过你每次都能让我抓狂。”
说完,他靠近她,眼神闪烁。
“别忘了,”子默后退几步,“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项屿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好吧,我不会碰你,但条件是你也不能让别人碰你。”
她倏地想起了装有吊扇的馄饨店,以及坐在她对面喝着冰镇汽水的于任之,哦,当然,还有自己的面红耳赤……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耳朵,心虚地没有抬头看他。
可是一向敏感的他还是觉察出了什么,脸色一沉,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他蹙起眉头:“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任之的那个动作可以称之为亲密,却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她不知道那是玩笑,还是反驳。
子默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妒火中烧的项屿,他仍然双手抱胸,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忍不住上来掐她。昏暗中,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的深邃,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站在她面前,额头重重地抵在她额上,敲得她生疼,但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盯得她很想立刻昏过去不省人事。
“他吻你了?!”项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没有。”她必须斩钉截铁。
他眉头蹙得更深,像是要从她眼里看到些什么,她唯有心无旁骛地迎视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真的相信。
最后,项屿慢慢抬起头,改用下巴上青涩的胡渣扎她,她很怕他这样,于是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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