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项屿慢慢抬起头,改用下巴上青涩的胡渣扎她,她很怕他这样,于是龇牙咧嘴,但他却视而不见,还伸出手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狮子,”他说,“不准他再碰你,嗯?!”
情感上,她想反驳,但理智告诉她最好别再激怒眼前的这只“绵羊”。
“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的口吻是懊恼、是愤怒,也是无奈与挫败。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表情——那竟然是一张,嘴角隐约带笑的脸。
“施子默,”子生推门进来,“你怎么不锁门——啊!对不起,走错了!”
门被重重地关上,但几秒钟之后又被人用钥匙打开。子生一脸错愕地看着已经被子默推开了的项屿,后者正丝毫不觉尴尬地对他微笑,还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你好。”
“你们刚才在我家里做什么?!”子生大吼。
子默窘迫地抓了抓头发,很想上去掐住哥哥的脖子,让他别再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
“施子默,你答应过我不带男人回家的!”子生一脸的义愤填膺。
项屿转身在行李箱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只袋子交在子生手上。
“是什么?”他仍然怒目而视。
“巧粉夹。希金斯用的那一款,上次看电视直播的时候,你说想要买。”
“以为这样就能买通我?”子生面无表情地接过袋子,低头看了看,然后用一种机极其严肃的口吻说,“留下来吃晚饭吧,昨天刚买了超好吃的墨鱼丸。”
子默忽然觉得,刚才没有上去掐他的脖子,实在是后悔莫及。
“于是,项屿就留下来吃晚饭了?”蒋柏烈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带着虚幻。
“嗯,”一想到那些白白的墨鱼丸,子默不禁觉得倒胃口,“我哥不止是个怪咖,还是个没有立场的怪咖。”
“……基本上,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医生!”
“好吧好吧,”蒋柏烈无奈地摊了摊手,“就算是在开玩笑。”
“……”
“……”
“医生,你现在很少问我问题了。”
“因为我对你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蒋柏烈咬着吸管,满脸轻佻。
子默不耐地咧了咧嘴,表示他的样子看上去很讨厌。
“骗你的,”他笑得温柔,“其实是因为你已经变成了……不需要我再花十二分力气在上面的盆栽了。”
原来,她仍然是一个“盆栽”啊……
“所以,”他又说,“不需要问,也能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那么医生,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觉得于丽娜……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吗?”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只要她下定决心——说起来,你对情敌太仁慈了。”
“……”
“我就是因为犯了这个错误,才败下阵来的。”
蒋柏烈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半真半假,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我也曾经恨过她,也许因为她是第一个跟项屿约会的女孩,”子默今天没有坐在她以前常常坐的那张黑色皮椅上面,而是蜷缩在窗前,弯起腿,下巴抵着膝盖,“可是当我知道她同样被伤害了的时候,却再也对她恨不起来。”
“你知道吗,”蒋柏烈眯起眼睛,也并没有要请她去椅子坐的意思,“我觉得你的这位情敌很像是天秤座。”
“噢!”子默埋起脸,苦恼地说,“我求你了……”
可是蒋柏烈却依旧我行我素地翻着那本破旧的书:“爱美又害怕空虚的天秤座,凭着天生的外交本领,周旋在各色人物之间;但有时也因为太顾虑面面俱到,而搞得自己吃力不讨好——啊,这就是她常常遇人不淑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
“天秤座爱好美与和谐,也相当仁慈并富有同情心,天性善良温和、体贴。他们有着优秀的理解能力和艺术鉴赏力,但往往会把任何事物都当做艺术和游戏。这也是俊男美女最多的一个星座,他们看待事物较客观,常为人设身处地着想,通常也较外向,感情丰富,视爱情为唯一的一切,但有时也会显得多愁善感。同时他们也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就像他们可以把心中澎湃的热情隐藏的很好一样。”
“医生……”
蒋柏烈摆了摆手指,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继续读道:“天秤座的人天生具有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双重性格,极端矛盾、交杂反复;他们是和平的使者也是战士,是兼具感性以及理性的人。”
“有一点你说得不对。”
“?”
“她不再是我的情敌了。”
“基本上,我认为一天是情敌,一辈子都会是敌人。”
“那么你跟你的情敌呢?”
“你是说哪一个?”
“……最近的这个。”子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他被我打败了无数次,”蒋柏烈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说在我心里。”
子默无语,不过也许要当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就要像他这么乐观,否则无法带领病人走出困境。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蒋柏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觉得……于任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啊……”医生眯起眼睛,再一次表情虚幻,“他是个很妙的人,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会遇上他。”
“这算是褒义……还是贬义?”
“都不是。我没办法说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但我觉得他有一颗真心,就这么简单。”
说完,蒋柏烈站起来,左右踱着步,仿佛欲言又止。
子默以为他要剖析一个她想不到的于任之,但他却只是看着她,略带扭捏地问:“你……难道没有觉得今天这件诊室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的,”她重重地用额头撞着自己的膝盖,坚硬的地砖刺激着她的坐骨神经,“冰箱又回来了。”
“你看到了?!”蒋柏烈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可能看不到……”
因为,它就被端放在原本属于她的黑色皮椅上,上面铺着天蓝色的盖布,门上粘满了各种报事贴,把手被涂成银色,漆上艳红的火焰图案——并且,我们可爱的蒋医生还在下面加了一个舒适的羊皮坐垫……
周日,子默被项峰邀去吃晚饭,她在电话里犹豫再三,问:“项屿也会来吗?”
“我必须要说实话——是的,我也请了他。”
“……”
“可是,大方点好吗?你们又不是仇人,就当作给自己一个多了解他的机会,你才会知道自己究竟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不得不说,你还真会糊弄人。”
“过奖过奖,”项峰颇有些当仁不让的意思,“我还请了一个人。”
“谁?”
“世纷。”
“……”她觉得诧异,尽管他们四个也曾一起吃过饭,但她想不出项峰有什么理由非要邀请世纷不可。
“我当你答应了。晚上见——还有,忘记跟你说,正装出席。”说完,他趁她还在出神,毫不犹豫地挂上电话。
子默愣了半天,觉得这顿晚饭从头到尾是让人错愕的,可是想着想着,她却开始在衣橱里寻找合适的衣服。或者就像项峰说的,她和项屿不是仇人,这不过是一餐再平常不过的饭罢了。
衣橱的角落里挂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是项屿送的,她从乌镇回来的那天晚上,就看到它静静躺在床上——为了代替另一条被他撕烂的裙子——只不过,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机会穿上。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不常用的化妆包,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这一次,连她也觉得自己变了,变得面目清晰起来,她试着露出一个微笑,忽然发现自己的表情竟然那么生动。
她不知道,这个改变对怪咖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日傍晚的交通还是让人头疼,子默行驶在高架路上,开了一点车窗,因为车速缓慢,所以吹来的风也变得柔和。她又看到那块大大的乌镇的广告牌,奶茶的眼睛乌黑且明亮,仿佛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执着。
说不定,她的命运,就是在乌镇改变的。
那些光影里的小桥流水人家,让她对生活更生出一份平淡的宽容与渴望,使她更正视自己的懦弱与胆怯。
在项峰家楼下的车库里,子默遇到了世纷,她们错愕地看着对方手上捧着的酒瓶,又看看自己的,接着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都认不出你了,”电梯里,世纷上下打量子默,“你这样穿很好看!”
“谢谢。”她露出一脸甜笑。
“你知道吗,我和见飞都觉得你比以前成熟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你。”
“人总是要长大的——这是蒋柏烈说的。”
世纷扯起嘴角,给她一个微笑,仿佛在说:哦,得了吧。
电梯门打开,子默率先走出去,按了项峰的门铃,没有人来应门,她再按,直到她几乎要不耐烦地踢门,才听到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以及项峰那被厚重的防盗门阻隔的声音:
“谁?”
“还会有谁……”子默站在猫眼前,挑了挑眉。
门被开到一半,门内灯光晦暗,项峰先是露出半张脸,用目光把她们扫射了一遍之后,才满意地打开门,说:“请吧,女士们。”
子默和世纷互望了一眼,都没有踏进去,像怕有什么陷阱似的。
项峰撇了撇嘴,觉得她们可笑:“行了,进来吧,我不会吃了你们。”
说完,他自己率先转身消失在门内。子默探头张望了一下,发现之所以灯光晦暗,是因为他没有开灯,只在餐桌上点了几根蜡烛。
“噢,”子默走到餐桌旁,对黑暗中看不见身影的项峰说,“你想一个人兼做五星级餐厅的经理、厨师和服务生吗?”
“还有客人和洗碗工。”世纷在她身后关上门,补充道。
“你们不觉得这很有趣吗?”项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不觉得……”子默和世纷再一次地不约而同。
“那么,”项峰不禁感叹,“女人还真是可怕的、不解风情的动物。”
他把几个盛满了食物的盘子端到桌上,毫不客气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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