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笑得一脸自信。“云儿相信皇阿玛的君无戏言,至于禩哥哥,他要是真敢伤云儿的心,云儿就在潭柘寺赏一辈子的枫叶。”我看向缩在龙椅后头的十四。“而且比起十四弟那六斤半的包票,云儿已经少要了很多保金,人总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吧,十四弟?”
康熙回身看向一脸苦笑的十四。“自作孽不可活,这回朕也不能护着你了,算是长长记性吧。”
十四笑得越发苦了。“儿子明白,回去叫媳妇准备好一桶药酒备着。”
康熙回过身看着解了气的我。“云丫头啊,老十四你也发作完了,过来给朕讲题吧?”
这回轮到我苦脸了。“云儿没法教您。”
康熙听我说的不是教不了他而是没法教他不禁有些奇怪。“这话从何说起?你教老十五他们不是教的很好吗?”
我看了一旁偷笑的十五一眼。“那皇阿玛不妨问问十五弟云儿是怎么教的。”
十五一见他老子把目光转向他连忙解释:“八嫂一教书就换了个人,要多凶就有多凶,儿子和几位哥哥被训的狗血淋头,连八哥都没能幸免。”
康熙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很少发飙,除了现在被关的不见天日的大阿哥还没有人能把我气疯。“十五弟说得是,云儿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教人就没好脸,六亲不认的怪吓人,不止几位爷吃过苦头,连十四弟妹都被云儿训哭过。可他们要么比云儿辈分矮一截,要么就是上赶着求云儿教的,所以只能低头听训,如今皇阿玛要云儿教……”
康熙大笑。“原来是这么回事,碍着身份你不能训朕,可你训惯了,怕自己一句话漏了嘴惹了不是,是这个意思吗?”
我苦笑道:“正是如此呢,您就是借云儿熊心豹子胆云儿也不敢教的。”
康熙也为难起来。“这可难办了,朕有题不会,问了一圈儿也没人会做,结果整了个会做的又不敢教。”
我眼睛一转转到了十四身上,看的他直缩头。“云儿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不知皇阿玛愿不愿意。”
“哦?说来听听。”
我无视十四求饶的表情。“既然着口风是十四弟漏的,那云儿只把您不会的题教给他,再让他给您讲不也一样吗?”
康熙下意识的看了十四一眼,正好撞见他来不及收回去的沮丧表情,不禁狂笑。“你这丫头今儿是打定主意要收拾老十四是吧?和着你是要借朕的手发作他啊!”
我忙的摆手。“瞧皇阿玛说的,云儿想出气不假,可训人的毛病也不是假的啊。”
康熙忍笑把案子上的难题递给李德全。“老十四啊,你得罪了不好惹的人呢,今儿你就替朕挨骂吧?”
十四苦着脸接过李德全双手奉上的难题转手交给我,我打眼一扫便没了再看的欲望,这个时代的数学只到这种程度吗?“老规矩,你先做,做不下去我再教。”
十四的脸越发苦了,这种方法对理解无疑是有帮助的,但也是挨骂最多的,但他不敢再招我,只好乖乖的向他的椅子上坐了去解题,康熙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你直接教他不就得了?何必要他再做一遍?”
我忽略点头如捣蒜的十四。“皇阿玛也是出了名的爱学,岂不知这律吕是最难的硬骨头?十四弟要是啃不下来怎么给您讲的明白呢?”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这话说的极是,对待学问就该刨根问底、踏踏实实才对。”
胤祉笑眯眯的看着我。“八弟妹的学识果真出彩了,想必与弟妹的好学刻苦是分不开的。”
康熙也话锋一转朝我来了。“云丫头啊,你这算学是谁教的?朕的书房里早些年可没有这些东西。”
我忙胡掰:“云儿是托了一个洋商给云儿弄新鲜东西,里头就有算学的书,自个儿在家没事可做,只好拿这玩意儿打发日子了。”
康熙捋捋胡子。“洋文的算学原本?朕知道你对西学有研究,都能看懂哪国的?”
“哪国的都有,云儿闲来无事便学各国的语言来玩儿,不过还是法兰西文、英吉利文和意大利文的居多。”
康熙笑道:“那书呢?改日拿给朕瞧瞧。”
我一欠身。“云儿怕是要扫皇阿玛的兴了,云儿看书自有习惯,而且是很不好的习惯,赶着看赶着烧,等看完的时候也就烧没了。”
康熙显然不信,但还是顺着问:“这叫什么习惯?好好的书你烧它做什么?”
我抬头一笑。“云儿是靠烧书来强迫自己记住书上的内容,因为烧了就再也不会有了,只能往脑子里装,所以云儿学的东西比爷们儿杂,但书房小的只够放文房四宝的。不要说是书,就是字云儿也是很少留的,赶着写赶着烧,因为如果留着今天的,那明天就无法再上一层楼了。”
康熙皱了眉头。“你这丫头对自己太苛刻,何必活的这么累?”
“皇阿玛觉得累吗?可儿媳却觉得很快乐,每烧掉一页书,就意味着学会了一页书的东西,书只是用来传递学问的工具,已经会了的东西何必要摆着站空呢?云儿在家听账都不看账本,什么时候丫头念完了,云儿也就记住了。云儿最不喜欢动不动就拿笔的奴才,连几句话都记不住,白浪费那些粮食。”
康熙摇摇头。“你对自己要求高旁人不能说什么,连对手下奴才都如此苛刻未免过了点儿,不是人人都有好脑子的。”
我抿嘴一笑。“皇阿玛这话显是没跟奴才打过交道的,别说是他们不缺胳膊不缺腿,便是小脚老太太后头跟只狼狗也能健步如飞。”
康熙大笑。“你这丫头又开始糟蹋人了。”
“这可是实情,现在云儿身边的人脑子好用的很,说十条他们就记十条,再没个拿笔记话的,不都是被逼出来的吗?云儿寿命这么短,用不着旁人来逼,自己就要上进的,不然岂不白活这一世?”
康熙转向胤祉他们。“瞧见没,这才是学子模样,有这劲头什么学不好?”
胤祉他们忙答应着,胤禩笑道:“皇阿玛且别急着夸她,因为她这副脑子和态度,府里的奴才见了她比见了鬼都老实,每日里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做事,连儿子都不敢跟她讲理,生怕她去翻脑子里的旧账。”
我一撅嘴。“嫌我管的奴才太严你自己上手啊,干嘛推我出去得罪人?”
胤禩连连摆手。“你趁早拉倒,我上手?我连账本都不知道从那边儿翻你要我管帐?看我笑话是吧?我没嫌你啊,府里像样住着才舒心嘛,反正你得罪人也得罪了,继续得罪就是,横竖你又不稀罕我那仨瓜俩枣的,全当打发日子玩儿了,啊?”
康熙虽然知道胤禩不至于倒着翻账本,但八贝勒府没有亏空却是皇室中的异类,这固然要归功于胤禩的子嗣少、女人少,更重要的是我管的的确很严,康熙看我闷闷不乐的,便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记性好是好事儿,可连丈夫的错儿都揪就太过了,他不过是那么一说,你还真撂挑子不成?”
我一撇嘴。“皇阿玛都这么说了儿媳还能怎么样?他欺负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云儿要真跟他算账就不用干别的了。”
这时十四递了他做的题过来,我扫了一眼便额头直跳,十四一见我的表情更加小心翼翼起来,我强压了压火,但是不行,压不下去。“你午膳吃哪去了?又走神!三角函数的公式记得一塌糊涂,连单位都不换算就往里带,你找挨骂是不是?给我重做!”
十四缩了回去继续解题,脸上隐有舒缓的意思,我已经很克制了,在家里的时候我训的他堪称狗血淋头,但我一回身却发现康熙和胤祉他们好像没见过我似的。“云儿早就说一教书就六亲不认,皇阿玛和几位爷回魂吧。”
康熙无奈的看我揉眉头。“朕还从没见你这么严厉的女夫子,老十四被你训的连吱声都不敢了。”
我扫了往这边儿看的十四一眼,他立马又低下头去解题。“不会可以教,不对可以改,但连单位换算这种低级错误都出就不可原谅。云儿教过的四位爷里头十弟和十五弟最下力,十弟解得虽不是最难的题,可步骤完整,很少出现失误。十五弟虽说年轻一点儿,但却是最坐得住的,一道题解不出来连汗都不肯擦。”
康熙笑道:“你这是真正的夫子心态,喜欢刻苦的学生,老十四解题很快,但小错误也很多,不过朕倒是从没见你这副样子,弄得他跟犯人似的。”
十四刚要搭腔就被我瞪了回去。“学问如海底明珠,如云中仙草,他不上不下能得到什么?云儿的坏脾气其实早就有,不过皇阿玛没见着而已,一般云儿都能克制,但他出错出的太频繁,而且都是些云儿耳提面命不准错的,自己的话被人当耳旁风当然有火。”
授业(上)
康熙只看着他儿子吃瘪。“你这丫头做比总是说的这么好,夫妻是分不开的腊八粥,学问是采不到的明珠仙草,虽是玩笑却极贴切,真不知是谁教的你。”
十四飞来一句:“可不是,八嫂拿玉簪……”
他还没说完我就开始河东狮吼:“老十四!你心又飞了!我说过多少次,做题最忌讳分心,就是天塌下来也得当被盖!你脑子里进了水还是睡傻了?怎么半点儿记性都不长?”
十四被我给吼了回去,康熙笑眯眯的。“这回可真是该训了,做题不能分心,做算学更要有耐心。”
我看着十四委屈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我这被卖了的还没委屈,他委屈个什么劲儿。“十四弟做题总爱走神,所以他脑子很灵,但小错不断,云儿是见一次训一次,偏偏他左耳听右耳冒,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恨得云儿直想拿板子抽他的手,看看能不能长点儿记性。”
康熙大笑。“你呀,他这分心猴儿碰上你这严夫子可真够受的,早知他坐不住还不如叫老十五去解题。”
我看十四似乎有要把难题脱手给十五的意思,一句话就绝了他的念头:“皇阿玛这话可就偏心了,习惯是养出来的,毛病是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