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摘下来,送到京城正好困熟了。菠萝还算好运的,你吃过反季的鲜荔枝吗?改日到归云山庄尝鲜去,保你再也不念叨什么贡品。”
胤禩不解的一问。“上贡的菠萝应该是内地货,怎么运到京城反而不如台湾的水灵?”
我摇摇头。“贡品中有大笔的油水,所以官员们都不会提议走海路的,从湖广到京城几千里,就算把马跑死也得近两个月,什么东西运上来能新鲜?吃的东西又不是金银,不怕晒不怕冻的。”
胤禩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上的钻戒任我自己从他手上的盘子里取走食物。“这戒指也是洋货?”
我摇摇头。“一个洋商欠集云庄的银子到期了,他周转不灵没钱还,便带着一小箱珠宝去当铺换银子,本来他不打算在敛云当换东西的,因为他欠的就是云字号的银子,可能心里头不太痛快吧,不过他转了一圈儿还是回来了。”
胤禩来了兴致。“哦?他为什么又回去让你宰?”
我轻笑一声。“这戒指你觉得好看吗?”
“当然。我还没见过这么亮的东西。”
我笑意更浓了。“连阅尽宫中奇珍的你都没见过,那当铺的伙计上哪去认?这钻石打磨好了最耀眼,可没打磨之前最不显眼,活像沾了土的大冰糖,而且一般的工具根本敲不开,既不好看,又弄不开,人家还以为那老毛子蒙人,死活不肯收。原本他以为敛云当的伙计肯定也不认,可巧那天我远洋船队里的一个船长去当铺找他的好友,正看到伙计拿这东西给他那当店长的好友看,便偷偷说了价值。我那奴才也会来事儿,把价钱压得极低,刚好够抵那洋商的债,多一文都没给他,而且当天就送给归云山庄做贡品孝敬我了。后来听说那老毛子好生后悔来着,因为他刚还上欠款没几天,他那货款就到了。他跑到敛云当想赎回这宝贝,结果却发现自己当时只顾着争论价格,连伙计递给他的是死当票都不知道,白纸黑字写着他的大名,还有红红的指印,想反悔是不能够了。据说这东西是他从别国找到的,想献给他们国王镶在王冠上,如今却到了你我手上。”
胤禩越听越乐,最后直接放下盘子捏我的脸。“奸商,真是奸商,你那哪叫当铺,根本就是黑店。”
我笑眯眯的接受他的赞扬,天知道我最喜欢人家说我是奸商。“敛云当里挂着一块大匾,前门大街那间上面的字是我亲手提的,有空你不妨去看看。”
胤禩失笑道:“我怎么能进当铺?叫人看见还以为咱家亏空到需要典当维持了呢。”
我一拍脑门儿。“我把这碴儿给忘了,那匾上只有四个大字——只进不出。”
胤禩重新端起盘子“喂猫”。“解释解释。”
“银子只进不出,好货只进不出,经验只进不出,进了敛云当不被扒下三层皮那当铺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胤禩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匾挂在什么位置?”
我此时一定符合为富不仁的标准。“哦,位置啊,在正门的里面,也就是出门的时候抬头的人能看见,再就是自家当铺里的人会整天对着。”
胤禩苦笑起来。“你挂在那种地方想气死去典当的人吗?等出门的时候再看见不是已经晚了吗?”
我闻言只一笑置之。“本意是提醒自家的伙计别忘了规矩,一般去典当的人都不抬头,而是低头小跑着回去,生怕被人家认出来。一般抬头的要么是破罐子破摔的赌徒,要么是只用当票到外地代替银票兑换订货的商人,赌徒是不要命的,连命都不要还要什么面子。至于商人跟云字号合作只会提高他的信誉,反正回来人家都知道他们是为了安全才把银子换成当票,就算认出来也不丢面子。不过那老毛子倒是看了一眼,他汉字还不是很熟,但这种简单的字还是能认出来的,当时他被货款的事儿弄得头疼也没在意,等他缓过劲儿来真的为时已晚了。”
胤禩无奈的摇摇头。“你叫我入赘,我可没你这么奸诈,到时候我吃软饭不成?”
我闻言一愣。说的也是,云字号里的确没有适合胤禩的职位,他学的四书五经到那儿全是绊脚石。“到时候你去云字号培养人才的地方教授最基础的认字好了,我实在不能用你,你良心太多,不适合干这行。不过人是会变的,近墨者黑,整天跟奸商泡在一起很快就会成精的。”
胤禩更加无奈了。“说起来我也算是文武双全的,除了书法不如七哥他们,怎么到你那儿只能做个教书先生?而且还是最基础的认字。”
我望着自己的钻戒给了他答案:“每个人都是原钻,需要打磨并镶嵌到合适的位置才光芒四射,原钻不好认,需要识货的商人去倒卖。你所学的只是做皇子的本事,不做皇子便没了用处,甚至是经商的绊脚石,但你的皇阿玛偏偏不是个识货的商人,这是你的悲哀,更是大清和爱新觉罗家的悲哀。”
胤禩闻言长叹一声,我看他情绪低落便换了语气。“不过我有信心把人见人爱的君子改造成人见人恨的奸商,你的适应能力是你们兄弟里最强的,那么多难过的坎儿都过来了还怕这点儿挑战?”
胤禩连忙摇头。“算了吧,我对钱财没兴趣,你趁早别改造我,你帮我存着的银子足够我理直气壮的吃归云山庄的饭,再说到时候咱们游山玩水还忙不过来,哪有工夫去教一帮丫头小子认字。”
我嚼着送到嘴边的桃子罐头。“说的也是呢,我一直想去黄山走走,人家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不知有多美。我以前身体好的时候没时间去,这会儿身体不好还是不能去,等一切定下来我非去看看不可,到时候我走不动你可得背我。”
胤禩好笑的咽下我喂给他的菜。“好,我背你,好在你不胖,我应该能把你背上黄山去。”
我叉起已经没了奶油的蛋糕送到他嘴边。“你也尝尝,难得吃一回。”
胤禩立马摇头。“我不吃甜的。”
“我还不知道你吗?这蛋糕只有上面甜,底下的胚子没放多少糖,中间的夹层里有你爱吃的盐津梅肉,应该算是咸的。”
胤禩听我解释便咬了一口,原本他可能只是不想扫我的兴,但现在的表情是很满意的,而且夺过叉子自己吃。“这东西虽合你的胃口,但你肠胃不好,别吃太多梅子,你要想吃我把食谱拿给咱家的厨子,两个孩子估计也喜欢。满人的点心为了好带都是硬的,也该给孩子们换换口味儿,他俩这会儿正换牙,吃太多甜的会长虫牙的。”
胤禩闻言只放弃蛋糕冲我一笑,眉宇间除了温暖还有感激。“我的好猫儿,你真是个好母亲,弘旺那臭小子没白叫你一声‘额娘’,便是亲娘也不一定想这么多。”
我摸上他俊逸的脸庞。“那孩子是托你的福,越长越像你了,再说他也孝顺,我想不疼他都难,继云是琴儿送给我的礼物,也是个贴心的小姑娘。这两个孩子弥补了我膝下寂寞的无奈,带给我的欢乐让我会忘记自己病痛,而且他们都有你的血脉,我爱屋及乌,你不在家我便移情到他们身上了。”
胤禩张口咬住我摸到他唇角的手指,声音模模糊糊的:“看样子我以后得多在家呆着,免得你有了孩子把我给忘了,弘旺也该搬出去了吧?”
我闭了眼睛任由麻酥的感觉从手指流向大脑。“再等两年吧,他还不满十岁,冷不丁的换个屋子不好,再说继云也住在院子里,单他挪出去下人会嚼舌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维持现状吧,有他俩闹腾着省的我无聊,我们都知道你是不可能多在家呆着的,因为你说了不算。”
胤禩终于放过了我可怜的手指。“好,暂时维持现状,等事情定下来再搬,到时候你要把两个孩子抛到脑后去,一心一意的伺候我才行。”
我回身继续填饱肚子的工程。“好,到时候再说,等你脱身我整天围着你转,你可不许嫌我烦。”
胤禩也继续吃他从来没吃过的点心,以前家里的点心都是给我和孩子预备的,什么绿豆糕、山楂片的不是酸的就是甜的,胤禩几乎是不动的,难得有对他胃口的。“开玩笑,我一向嫌你不够黏人,怎么会嫌你烦?爷最喜欢的就是抱着小猫儿逍遥,在江南的日子我没过瘾,到时候你别烦得跑了就行。”
我心头滑过一个念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找不到我,或是找到了怕我再跑,干脆拿链子拴着我好了,免得我干出什么自己后悔的事儿来。”
胤禩忙里偷闲的点点头。“放心,我一定那银链子把你的脚栓住,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银子的面子。”
历史(上)
我听到胤禩的话不禁在心中摇头,如果我真的忘了他,别说是银子,便是金子我也不会多看一眼,胤禩见我沉默便换了话题:“你让船队给你带稀罕东西回来,那你卖给洋人什么东西?”
我抬头一笑。“在这上头云字号并没有特殊的地方,做的都是千百年来的老买卖,茶叶、瓷器、丝绸、药材换红酒、香料、金银珠宝什么的。”
胤禩轻笑。“茶叶瓷器换红酒香料还说得过去,丝绸药材换金银珠宝就……”
我知道他是觉得我们做商人的太黑了。“一块洋表在大清能买下多少丝绸?远洋商人就是这样,只要那个地方没有或是很少,多贵的价钱都有人买,比富的贵族可不是大清独有的。到了海上会遇到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必须提前考虑周全,路线、洋流、风向、暗礁、补给、语言沟通,甚至是海盗都在打远洋商船的主意。我那一开始负责远洋事务的奴才在一次回航时遇上海盗,与海盗搏斗中被砍伤,伤口感染不治而亡,临死前他交代副手一定要把船队带回来,攥着一块要给我的金表离开了人世。这些稀罕东西是他们拿命换回来的,金银珠宝再珍贵难道还能比人命值钱吗?”
我走到妆台前的一个珠宝盒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提着表链给胤禩看,他接过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