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说要游览奇景,可却没过分贪欢,相反臂弯里娇妻香甜的睡容令他更加满足。时光果真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便十五年过去了,想想这十五年里他也算过的充实,虽然有些过程并不让人愉快。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只猫儿的时候自己才七岁,因为长相可爱、好学听话而被皇阿玛带在身边,长相是天生的,好学则是被逼的,要让皇阿玛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注意到出身极低他的很难的,需要付出比兄弟们多数倍的努力。课业永远是那么多,要做的也永远那么多,他几乎没见过几次额娘,因为额娘没有来看他的资格。
紫禁城里的生活似乎是一成不变的,又似乎随着大阿哥的长大而带来了什么,十弟生母和死去的皇后娘娘是姐妹,九弟的生母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子之一。想要出人头地的他必须做些什么,或者说该尽可能的寻一门靠山硬的亲事,至少他的妻子应该有自保的能力,他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从知道额娘因为身份问题导致母子不能相见开始的。那天皇阿玛巡视京郊回銮,听到安亲王府里传出乐曲声,便说要进去看看,当时皇阿玛眼里的光芒似乎是表明自己是一个胜利者,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失败由此拉开了帷幕。
安王府里的气氛与紫禁城完全不同,府里的树木已有些年头,郁郁葱葱的与紫禁城光秃秃的地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带着家的感觉,只是诡异的连个门房都没有。既然无人领路,皇阿玛便带着他们几个皇子顺着乐曲传来的方向走去,忽然乐曲换成了悠扬的萧声,他们也终于看到了人,只是都背对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不知在看什么。三哥咳嗽了一省,没人搭理他,他身边伺候的太监便上前去拍了一个奴才的肩膀,结果立马被甩了下来,连头都没回。皇阿玛蹙起了眉头,那小太监接着拍那奴才的肩膀,直到拍的他烦了才回过头来,那奴才估计是想骂人来着,但一回头就跪到了地上,皇阿玛虽然没穿明黄色,但作为皇子的他们却个个系着黄带子。
那奴才跪下之后便战战兢兢的请安,他身边的人也忙的跪下来山呼万岁,这时他们所不肯放开眼的风景才展现在他们一行人眼前。水中一个极为普通的戏台上一个小女孩儿正随着乐曲舞动身体,身上的红衣与头上的金饰衬得她更加喜庆,飞扬的舞姿似乎带着无尽的欢乐,虽然隔着面纱见不到人,但那份温柔依然让人无法忽视。他才看了一眼乐曲就停了,戏台对面开始忙碌,跟着便是更多的人给皇阿玛磕头,那戏台上的人也随之不见踪影。一个面善的老头儿带路,迎着皇阿玛去戏台对面的正座,皇阿玛几句寒暄之后便提出要见刚才跳舞的女孩儿,老安亲王眼里似乎滑过一丝不安,但转眼间便笑眯眯的叫自己孙子去找人。
皇阿玛为什么要单独见一个小丫头大家心里都清楚,自从皇阿玛登基,好像还没有人敢像今天这样忽视他,自然要见一见这个让他蹙眉头的丫头。不一会儿那个女孩儿就被带来了,还跟安亲王的孙子拉着手,丝毫没有宫中婢女见到皇阿玛的那种惶恐,只是眼中略有几丝不明显的不安,但绝不是对皇阿玛。她给皇阿玛磕头的姿势没有丝毫的不敬,完全是按照规矩来的,可就是这按照规矩却奇异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敬意,似乎刚才下跪的是别人,好像她拜的是尊大佛。胤禩忍住唇边的笑意,要论观察人心,相信没有人比他更好,因为没有人比他现在的位置更尴尬,他要观察皇阿玛,要观察兄弟们,要观察后宫的娘娘们,而且还必须从中找出自己的出路。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显然是特殊的,特殊的相貌,特殊的言谈,特殊的心灵。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完全是对的,她对皇阿玛真的没有一丝敬意,反倒有点儿避祸的感觉,恨不能他们从来没出现过。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这世上居然有人敢拿皇阿玛的脸做文章,愣把麻子说成是福坑,还说自己福薄的很,言下之意就是您这有福的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免得让我这福薄的沾走了您的福气。说实话她面纱卸掉的那一刻他真的忘了喘气,也知道了她蒙面的原因,这样的祸国妖姬原就不该露脸的,而且她对皇阿玛的到来似乎还有些许的厌恶。皇阿玛自然不是好打发的主儿,可她几句话就扯到了自己的病体上,把皇阿玛脑中想把她嫁去和藩的念头拍了个精光,更绝了他们这些个皇子的心思。
看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他心里有跟皇阿玛一样的不解,为什么还要笑?活不过五十、恶疾缠身、不能生育,她真的不在乎吗?他没问,可皇阿玛问了,但得到了无法想像的回答——只在乎能改变、该在乎的东西,除了她的亲人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她的命。皇阿玛的眼神似乎开始复杂了,他也是,如此重情的女孩儿还是头一回见,虽然他跟皇阿玛都不在她在乎的范围里让人略有几丝不痛快。可那是只身份高贵的小母老虎,现在的他还高攀不起,戏台上的歌舞显然没有再次吸引众人的目光,反倒是那个窝在亲人旁边儿像耗子一样嗑零食儿的丫头吸引了他们这些天皇贵胄,一个、两个、三个……还在吃,这丫头不知道什么叫御前失仪吗?
很显然她并不在乎皇阿玛对她的看法,更不在乎他们这些皇子的看法,该吃还是吃,吃饭比皇帝大多了,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她甚至从头到尾没有正眼儿看过他们一次,至少在扫到三哥的黄带子时细不可微的蹙了眉头。终于有人让她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可那个人却不是皇阿玛,而是老四,他看人家的目光太凌厉了,被人瞪着估计是食不下咽的。她是抬了头,可却是忍住了翻白眼儿的冲动,如果她不是在这种场合,估计会剜老四一眼,别人吃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差点儿就笑出来,但却很是羡慕,他有多久没有过过那种不在意他人眼光的日子了?但令他错愕的是她在看到他的时候似乎被雷劈了一下,手里的小核桃都掉了,但他还没缓过劲儿来她就捂着胸口趴在了桌子上。
她在装病,虽然她演的很好,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自己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回到自己屋里他第一件事就是抓起镜子端详,自己长得还比较正常,她要害怕也该害怕老四那张喜怒无常的脸才对,怎么会被挂着笑容的他吓到呢?他不解,那女孩儿的心思很奇怪,不能用常理去推断,可结果却让他不痛快,只是下次再见到,恐怕就是选秀了。有人明显太心急了,没过几天就听惠妃娘娘说她要来,而且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而皇阿玛还把安亲王支去了西北苦寒之地。那个人那么喜欢自由的王府生活,那么喜欢跟安亲王在一起,到了宫里还能活的下去吗?他不知道,只知道他期待她来,想看看那颗干净的心能不能在皇宫里依旧干净。
很快她就来了,只带了一个年龄相仿的丫头和一个小包袱,连衣服都没拿。她的言语依旧是那么犀利却完美,明明是在挑衅和骂人,唇角的微笑却依旧是那么讨喜,而且很快就融入了太后的生活,变成后宫首屈一指的人物。可她变了,或者该说她的另一面被逼了出来,她甚至明打明的排斥老四,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因为他亲手毁了她最爱的自由。她人是进了宫,可整天不是缩在慈宁宫就是回王府看她舅舅,根本不露脸,而他则在铺天盖地的课业中寻找自己的出路。再一次见到她已是南巡了,看着前一刻还笑眯眯的她因为报丧的折子吐了血,纸上的杜鹃花诉说着她无尽的悲伤。她一滴泪都没落,只是疯了一样的给太后磕头,想要回去奔丧,根本不顾自己孱弱的身体,太后不忍见她折磨自己,怕再闹出人命来,便安排人送她回京了。
他永远都记得她离开时的模样,那双让人心醉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光,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如她所愿的羽化升仙。他们回到京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她撞了棺材,而且没死成,听到打听消息的太监说她真的破了相,他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她真的做了,说到做到,她说有朝一日会毁了那破坏她平静生活的美丽脸庞,说家雀儿爱自由胜过爱生命,便真的自毁容颜、撞棺求死。见过任性的,但还没见过这么任性的,他一整晚都没睡着,但第二天老四的眼里的血丝比他眼里的还多。现在那个人宁愿去死都不会想再面对老四,在这场心灵的攻防战中,老四彻底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果不其然,再次回到皇宫的她性情大变,一身的白衣代她哭了,看老四的目光也不再是普通的厌恶,而是滔天的恨意。但老四做的不如皇阿玛来的绝,安亲王死都死了,居然还要往人身上泼脏水,但同年就发生了盐价飞涨的怪事儿,而且噶尔丹也在这一年谋反。当时的他还不能把这些事情跟那个足不出户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因为没有一条线索是指向她的,只是觉得一切巧合的令人心生怪异。皇阿玛的亲征并没杀死噶尔丹,大阿哥在西北与二叔裕亲王处的极不愉快,而且还被俘了。把安亲王磨死的西北居然成了皇阿玛的首要心腹大患,国库因为征战和大兴土木变得捉襟见肘,大阿哥和太子两党的明争暗斗变得更加明显,但最令人感到怪异的是皇阿玛对她的态度和立马跌下去的盐价。
在这一年她终于注意到了他,可却是他最不想让她看见的一面,老二背不过兵法,或者说是故意背不过的,皇阿玛在的时候太子从来没有背不出来的时候。太子是不能罚的,所以便由他这个身份最低的皇子去罚跪,毒辣辣的太阳照在头上烤的他直冒汗,他只能借着那个任性的人说的话来安慰自己——在乎自己能决定的,等自己能力积攒够了的时候头一个要整的便是老二。可这时候她来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带着太后给皇子们的赏赐就进去了,可不一会儿七哥就出来拉他进去,说是看西洋景儿去。他没有往前靠,那个人肯伸手拉他一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