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悠悠的念道:“谁的孩子不是孩子吗?弟妹一向不喜欢猎兽,难怪吃不下去,弘时这回虽受了伤,可是他先挑的事儿,还望弟妹不要怪弘旺才好。”
我看向一旁的弘旺,他立马给四福晋跪下了。“侄儿年纪小不知轻重,把弘时哥哥的手给崴了,四婶别委屈了弘时哥哥,我们男孩子玩儿起来有时候是挺野的。”
四福晋忙把弘旺搀起来。“听弘历说你好几天没去上书房了,四婶怕你受罚了,这才带着你弘时哥哥来看看你,他和你四叔都说了,男孩子练武没有不受伤的,但没有哥哥欺负弟弟的道理。他是看你功夫好,这才要跟你切磋,他还想跟你学学你的新功夫呢。”
弘旺嘴巴一噘。“阿玛给了几脚倒不打紧,只是额娘罚的重。”
四福晋看向我,我则捏捏弘旺的小脸儿。“怎么?让你干点儿活儿你有意见?”
四福晋故作长舒一口气,弘旺不甘心的看我。“额娘要儿子干别的儿子不敢有意见,可为什么要儿子把《女诫》绣在布上?您都不肯动的东西干嘛叫儿子干?儿子又不是女孩儿,您还嫌儿子绣的不好看,跟一堆虫子趴在布上一样。”
四福晋一愣,旋即大笑,一直沉默的弘时也露出了笑容。“弟妹啊,你真是……”
我一白弘旺幽怨的神色,演的还挺好的。“我现在特后悔教你练武,看你整天给我惹祸,什么男孩子打架平常事,我看你欠生成个丫头片子,看你还打架不了。叫你作女红是让你看看自己的心眼儿,比那针鼻儿大不了多少,再说你本来就做的难看,还怕人说不成?”
四福晋一震,胤禛本来就是针鼻儿大的度量,而他儿子也够好的,这阵子宫里宫外传的要多难听就多难听,弘时在康熙的印象里一定很烂。继承人的儿子必须出色,因为皇位需要传承,胤禛总共就那几个儿子,如今大的已经去了一个,弘昼是个小冻燎鼻涕猫儿,估计也不入康熙的眼,弘历倒是还像样,不过年龄尚小,一切都很难说。这就是弘时与弘旺最大的不同,弘旺可以破罐子破摔,弘时却不能,尤其是在康熙晚年这种敏感时期,所以胤禛一定会很生气,因为老十四的儿子里有好几个都不错。我叫弘旺把记忆的窍门儿教给老十四的儿子,当作是联系兄弟之谊的纽带,所以老十四儿子们在学业上都很出色。老十四现在呼声很高,那些先生就就坡下驴的在康熙面前说老十四的儿子出色,而康熙亲自考察之后也确实是事实。
康熙似乎很高兴,几次把老十四的儿子和几个年长却未成婚的皇孙叫进宫里去住,从面上看局势似乎对老十四更有利,所以胤禛会十分在乎他老子对他儿子的看法。不过我并未被这个“似乎”所迷惑,川陕总督位子上的年羹尧,畅春园边儿上的圆明园无一不是我心头的硬刺。本来我没想过要把弘时拉进来,但在这种局势下,任何一颗有用的棋子我都不会放过,就算最后还是那个结果,我也要让舆论倒向老十四,那样这盘棋才有下头。胤禛的儿子不多,除了弘历都是汉人生的,这对胤禛和他的儿子都不利,不管怎么挑都只能有弘历这一个选择,因为蒙古人不会容忍汉人的儿子做皇帝。康熙之所能成为特例是因为顺治的儿子中只有他是一宫主位所出,算出身总比其他兄弟高一头,再说这是孝庄皇太后的意思。如今蒙古人已经没有了站在后宫最高点的本事,所以他们绝不会再让步,就算不能让蒙古人的儿子做皇帝,至少不能让汉人的儿子做大位。
这个时代的蒙古人还带着元朝时的心理,尤其是皇太极提出满汉一家之后他们更瞧不起汉人,因为汉人在蒙古草原上只是奴才,连挨鞭子的马儿都不如。汉人就更有意思了,只要是旗人都是异类,因为他们是特权阶级。有的汉人攀附旗人所代表的权势,有的汉人鄙视满蒙的粗野,因为不读圣贤书的人在他们眼里都是粗野的,是未经教化的异族。康熙是安定了大一统的帝国,但各种矛盾却越来越明显,一次次的文字狱只能灭掉读书人的魂,没了魂的读书人便是死书呆,大清的好日子也就走到头了。皇帝要是不读书就不会想要兴文字狱,可偏偏康熙和他的儿孙都读书,所以便认为有了对文化指手画脚的本钱,全不知他们已经阻碍了科学的发展。
以四福晋的本事,她能看清康熙对皇孙态度的重要性,但别的就不行了,因为她跟胤禛是一种人,对权力和三从四德重视的很,认为女人就是不该有自己的看法的,这从她在儿子受罚致死之后都不敢跟胤禛翻脸就能看出来。我不知该说四福晋是多情还是无情,换了我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的,孩子不对可以教,没有拿命去受罚的道理。所以我对弘旺的管教比较自由,但却从未放纵,也从不让胤禩动手,而弘旺也没让我失望,知道怎么活出个人样儿来却又不会叫我和胤禩难做。“弟妹?弟妹?”
我一回神,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最近总有走神的习惯,而且还老回忆以前的事情,想是我真的老了。”
四福晋失笑:“弟妹还老?我们府里的年氏比你小不少,可看着却没弟妹一半儿年轻,要说老我才是真的老了呢,你看我都有白头发了。”
我发呆的工夫弘旺已经跟弘时“重修旧好”了,还巴巴的给弘时说我庄子上的肘子比皇宫里的都好吃,他分神抬头冲四福晋一笑。“额娘每天都要吃黑芝麻,洗头的水也要放何首乌煮一煮,所以额娘虽然容易生病头发却像黑缎子。我小时候还给额娘梳过头呢,那头发滑的抓都抓不住,淡淡的玫瑰花香让人很舒服,只是现在阿玛不让了。额娘不知从哪找来一些小偏方,总用生姜片抹头皮,说是会让头发掉的少,还用珍珠粉跟捣碎的黄瓜和在一起敷脸,说是那样皮肤白不用抹粉,不过额娘倒是真的很少掉头发,四婶不妨试试看,就算不管用也不伤身子的。”
我为四福晋提起年氏极为不快,她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必要叫我知道,什么意思,年氏没我年轻,等着我去顶年氏的位子吗?我正不悦着胤禩就上朝回来了,一进屋就跟四福晋请安,弘时和弘旺不用说是要跟他请安的。“好点儿了吗?我听旺儿说什么不管用,太医开的药不管用吗?”
我撑起半倚在榻子上的身子。“今儿咳嗽的少些了,想是快好了,旺儿把我养颜的一点儿小方子推荐给四嫂,说是就算不管用也不伤身子。”
四福晋笑道:“我们女人总是说些无聊话题,让八弟笑话了。”
胤禩忙摇头。“没有的事儿,我们家这病猫没事儿就琢磨自己的脸,我早就习惯了,她要是不琢磨脸该琢磨我的小老婆了,那才叫人笑话呢!”
四福晋一僵,胤禩显然听见她刚才的话替我出头来了,我心里一笑,面上却白了胤禩一眼。“我闲着无聊琢磨琢磨你又怎么了?难道要我去庵堂念经?”
胤禩连忙摆手。“你趁早拉倒,就你这破身子再不吃肉越发病的厉害了,太后大丧过后好不容易才养上去几斤肉,你少折腾我几分吧。”
四福晋看胤禩回来就有走的意思,只是找不到弘旺和弘时,我微微一笑。“那俩小子定是去库布房了。”说着叫琴儿去找人,没多久就带了他们回来。
四福晋笑道:“弟妹对孩子倒是了解的很啊。”
我轻笑一声。“我不过是个干吃闲饭的废物罢了,闲着无聊便对府里的事儿上心些,外头的事儿我是不管的。”
仇恨(中)
四福晋听我不阴不阳的刺儿她多事便说要回去了,我病着不便送客,所以胤禩和弘旺便代我送了四福晋,胤禩一回屋我就冷笑起来。“看见了吗?那才叫贤妻呢!”
胤禩的脸要多黑就有多黑。“老四未免太自信了,居然现在就打起你的主意来了,我还没死透呢,就算死透了也轮不到他。”
我放松的躺向卧榻。“所以你们必须赢,我们谁都不会有退路,一退便是万丈深渊,连骨头渣子都留不下。皇上还是没有把年羹尧调离西北的意思?”
胤禩无奈的摇头,但旋即又笑了。“不过有个人倒是有调去川陕的趋势。”
“哦?是谁啊?”
“蔡艇。而且老十二也分去了隆科多一部分职权。”
我不禁冷笑。“制衡吗?蔡艇辖制年羹尧,老十二辖制隆科多,一切都要等到最后才肯给个答案吗?还真符合他多疑的性格,不过算盘打的精不一定能算对账,人心的难测可不是借贷平衡那么简单了。”
胤禩摇摇头。“你看得还真透,老九想了半天都不明白老十四为什么今儿特高兴。”
我笑得越发冷了。“他的对手添了两根硬刺,他当然高兴,不过别高兴的太早了,年羹尧可是川陕总督,手握兵权,蔡艇一介文官能干什么大事儿?老十二虽然不结党,可如果老十四到时候在西北回不来,他会冒着全家死光的危险去跟隆科多背后的胤禛翻脸吗?就算他敢,他的实力够胤禛塞牙的吗?你的皇阿玛还是偏心,而且偏了不止一点儿。”
胤禩苦笑起来。“你心思还是这么细,老十四的确有点儿大意了,目前的局势一点儿也不乐观,可老十四偏偏被皇阿玛的障眼法弄花了眼。”
我露出十分玩味的笑容。“这才有意思,不是吗?他都花了眼,大臣们清醒的估计也不多,这样你们才不会完败。我不信神灵,但我坚信命运之神不会把所有的门都给我堵死,他要是真把所有的门都堵死,我就自己踹开一个窟窿,总之一定要立于不败之地,付出在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胤禩好笑的摇摇头。“你性子太倔了,与你的长相一点儿也不相符。”
我摸上自己的脸。“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不放手,就因为这张祸水脸吗?”
“不止吧,你的脸的确仍有让人着迷的魅力,但以他的性子估计是拿你当种梦想了,他从小梦想得到你,可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