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表哥显然觉得让他一个男孩子来说这事很可笑,一脸的无奈。
我一边嗑着松子一边问:“你想我答应,还是不想我答应?”
表哥此时已经不是无奈了,而是标准的“你不可理喻”的表情。“是你挑男人,怎么来问我?”
我又摸了一颗松子。“做个参考,我男人就是你妹夫,你想不想让舜安颜当你妹夫?”
他略一琢磨。“论出身、论学识、论相貌,他都算是外姓子弟中数的着的。我与他私交不算很深,不过印象不错,从私人角度来讲,他也算我亲戚,再说……”
表哥还没说完,我已经猜了个大概,再说佟家与安王府有亲事,亲上加亲自是最好的选择,我嫁过去也不会被欺负,而且凭舜安颜和康熙的关系,日后想要请调江南也很容易,我不禁笑了一下,家雀儿终究是家雀儿,我还是渴望自由的。“既然你喜欢他,那我就和他处处看,不过我才十四,距离我还完愿还有好几年,他等得了吗?”
表哥笑着瞟了我一眼。“人家早就放下话来,说是娶不到你就当和尚去。”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堂堂国公爷家的公子哥儿去当和尚?哪家和尚庙敢收他?亏他想的出来。”
表哥笑得更无奈了。“要不额娘哪能和催命似的把我拖出来?不就是怕她那宝贝侄子上了五台山吗?”
我习惯性的把玩胸前的短箫。“我本来没想这么快找,但你既开了口,我也不能让你为难,不过凡事都有意外,他既是出色的外姓子弟,难保不会被哪位公主郡主的相上,佟家不想出位额驸爷吗?”
表哥笑得很玩味。“说他们不想肯定没人信,不过人家只瞧上了你,佟老太太宠舜安颜宠的没边儿,反正他们家也不缺挣功名的。你如今可是咱家的头号财主,谁的嫁妆能跟你比?佟老太太舍不得她重孙子去伺候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公主娘娘可不是好供的。”
我略一想,觉得这是桩不算吃亏的买卖,便笑着答应了。“成,你去回了舅妈,就说我答应了,只要我俩相处没有什么问题,这事舅舅做主就是了。”
表哥大松一口气。“你总算是答应了,这回额娘可以放心,我也可以解脱了。”
我扬起一抹算计的笑容。“什么解脱?我不能在宫里见他,你还得安排我俩见面呢。”
表哥一听就蹦了起来。“什么?!你干脆让我当媒婆算了!”
我笑着靠向门边儿。“你因为你现在不像么?把花瓶儿里那朵红花簪上,看看像不像?”我一说完就往外跑,不过我这病猫跑不快,也不敢跑快了,所以很快就被表哥揪了回去,对我进行“爱的教育”——咯吱的我满床打滚。
我和舜安颜第一次“会面”是在郊外,表哥以出城骑马为由把我带出了城,一把将我从马背上扔到舜安颜怀里,丢下一句“两个时辰后来接人”,就骑着他的爱驹不见人影儿了。我之所以说我和舜安颜是“会面”而不说是“约会”,是因为舜安颜太紧张了,紧张到我有种面试大学生的感觉。我被没良心的表哥扔进他怀里,他只条件反射的接住了我,可却僵在了那里,最后还是我笑着跳下来。“等会儿他回来,咱俩一块儿收拾他。”
舜安颜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格格说的是,奴才这回可饶不了世子爷。”
我摇摇头。“还‘格格、奴才’?改口吧,我叫你一声安哥哥,你唤我一句云儿就行了。”
他一脸为难。“可这是规矩,要是……”
他还没说完,我就截了话来。“原来你想娶的不是女人,而是规矩,你早说嘛,我回宫让太后给你寻个训练秀女的嬷嬷,再加送你一套大清律法,保证够规矩。”
他一听就开始苦笑。“你饶了我吧,我要嬷嬷和律法干什么?”
我瞟他一眼。“是你一见面就跟我大谈规矩的,我要的是一个知情识趣的男人,不需要一个说教的夫子。你还嫌我在宫里规矩不够多是不是,难得出来一趟还要坏我的好心情。”说着便转了身不理他。
他一见我动气,也不知如何哄我,因为从来都是旁人哄他的。“云儿……”
我嫌他声音太小,故意拍了一下巴掌。“哪来的蚊子,春天就张嘴了。”
他一脸苦笑的从背后碰了碰我,看我没甩开他,便大着胆子揽住我。“好云儿,是我嘴笨,不会讨你欢心,别恼我,嗯?”
我笑着把手放在他放在我身前的手臂上,将自己的体重交给他。“我不需要你刻意讨好我,只要你别老拖出三纲五常来让我头疼就行。你还能回家松口气儿,我在宫里哪天不是搂着规矩睡觉的?我之所以会答应这桩亲事,就是因为你跟我多了份亲情在,不会给我穿小鞋,不然我会按外公生前的意思选裕亲王世子。要是连你都不能让我放松一下,那我干脆谁都不嫁,剃个光头当姑子好了。”
他扑哧一笑。“你当尼姑,我当和尚去。”
我笑着回过身。“又当和尚?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当了两个和尚,我给你数着,等你凑他百八十个,我出钱盖座和尚庙,请你进去当住持,专门儿给我外公诵经超度去。”
他大笑起来。“我的好云儿,你真是个妙人儿。”
我笑着抿抿被春风吹乱的鬓角。“妙人儿不好么?”
他笑着顺手给我拢了另一边。“好,我有福啊,得了个妙人儿。”
佟佳(下)
我跟舜安颜相处的很好,这得归功于他身上那难得的阳光,他说他阿玛老是嫌他不够稳重,希望他有家后能定下心来,我则笑说自己就是个贪玩儿的,俩爱玩儿的凑到一起,还指不定要疯成什么样,他只笑说疯就疯好了。他嫌一个月见我两回太少,我便跟表哥玩起了通信猜谜,偶尔也写些家事什么的,让舜安颜可以在当信差时来慈宁宫见见我。舜安颜不知从哪看的爱情小说,非要跟我讨信物,说是见不着人的时候有个念想,我到珍云阁挑了块金发晶,让人打磨成云形的两方小印,自己拿回宫去刻字,打算给他和表哥一人一方,因为表哥的生日快到了,而他催“信物”又催的急。
我把那方先刻好的章子塞进他手里。“这回满意了?印信、印信,再没有比这个更有信用的了。”
他笑着摩挲上面的“安”字。“为什么用金发晶不用青田冻?”
我把另一枚刻了一大半的章子给他看。“情比金坚,横也思,竖也思,让你相思个过瘾呗。你不是爱看《桃花扇》一类的小说吗?这个可比桃花扇有情意?”
他已经不再当什么“克己复礼”的“君子”了,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我的好云儿,我宁愿不要这份相思,要是你再多长几岁或是你不十年茹素该多好,我每天想你想的发疯。”
我冷笑一声。“我要是大几岁,再没有十年茹素的由头当挡箭牌,如今我肯定是太子妃,你有那个胆子去跟太子爷抢人吗?”
他先是一愣,旋即无奈的笑了。“说的也是,我还是乖乖的等着吧。等咱们成了婚,我立马请调江南,官职大小不要紧,咱俩过的舒心就够了。”
我听了一愣。“谁跟你说我想去江南?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
他露齿一笑。“安王爷。我上回去给姑姑送东西,安王爷说你身体不好,想去江南定居,说不定能多活两年。”
我转了转眼珠儿。“你请调倒是不难,可你家里人愿意吗?你可是嫡孙子。”
他趴在我耳边一副做贼的样子。“有我们家老祖宗在,我玛法只有当孝子的份儿。”
我哧哧的笑起来。“你这算什么?居然拿佟老太太压你玛法?真是‘孝子贤孙’啊。”
他一脸苦笑。“没办法,要不我得在京城当一辈子的奴才,还不如上江南逍遥去。”
我故作天塌地陷时的惊恐表情。“哟,咱们的佟大公子居然也当够奴才了?这可怎么得了哦。”
他笑得越发苦了。“你少糟蹋我两句吧,我还不是叫你勾的?一想到可以到那山清水秀的江南逍遥,我这心里就直痒痒,谁愿意整天给人磕头下跪?”
我笑着抚平他的苦笑。“你这么想就对了,等咱们去了江南,我给你挑两个漂亮本分的小妾,你背着我去看看那名山大川,不比在这一亩三分地强?”
他失笑起来。“还没过门儿就想着给丈夫纳美妾的也就是你了,你当真不拈酸吃醋?”
我笑得一脸自信。“横竖我又不能生,你早晚还不是要置妾?拈酸吃醋要是能留住男人,这世上岂不都是妒妇?我才不在乎你纳妾,只要你不忘娇妻就行,我的时光好比金沙,岂会浪费在争风吃醋上?不是我夸口,我自有法子留人,不信你一个月不见我试试看。”
他连忙摆手,头摇得活像嗑了药。“你拉倒吧,我七八天不见你都茶饭不香,真不知你给我下了什么咒。”
我轻笑一声。“你不是说我是妙人儿吗?既是妙人儿,当然就有妙招儿。我阿玛曾经因为我长得像观音而给我起名观音图,你这和尚再怎么修也越不过我这菩萨去。”
他大笑起来,我连忙捂了他的嘴。“你疯啦!这儿是慈宁宫,你把人招来咱俩都得完蛋,留着笑料回你被窝笑去!”说着放开了手。
舜安颜忍了笑抱紧了我一下。“我的妙人儿,我该走了呢,你不表示表示吗?”
我翻起了白眼儿。“你什么时候把我撒娇的那套招数偷了去的?交学费、交学费。”说着便向他伸手讨钱。
他这回不敢大笑,只握了我的手在我脸上一啄。“你不给我自己讨,我把命都给你,等你当了我的管家婆,想要多少自己扣。”
我笑着推开他。“我才不稀罕你那仨葡萄俩枣的,我也不要你的小命,你只要记得对我好就算抵学费了。”
他笑得很开心。“你果与他人不同,安王府第一财主肯定不缺钱,换旁人早就见钱眼开了。我会记得,只要我活着,我一定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