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话,说得不急不缓,平静异常,但是萧初熏却觉得心中隐隐现出很多不适来,又怕是自己多心了,也不再往心里去,笑道:“霍斐他爹原是大夫,便将那手艺传授于了我!”
桃夭扭身回头,直直看着萧初熏,“可真让人羡慕!”
那“羡慕”二字,被桃夭咬得极重,却带有淡淡的嘲弄。
萧初熏竟不知该怎样回她,便只能淡淡的笑。
五年未见,萧初熏觉得,桃夭似乎更难以接近了。
“王爷他……可曾告诉过你……以前的事?”桃夭试探的问。
“以前的事?”萧初熏疑惑,解释道:“自看见他,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桃夭安心的笑了,“如此?”
萧初熏念起锦瑟,便询问,“雅格公主她……不是……”
桃夭立即回道:“没有!”
萧初熏皱眉,“难道她未成冥王妃?”
桃夭转身,虽是笑言,“谁知道当时怎么回事呢?侧王妃死了,正王妃也没娶回来!”但是脸上却染上深重的怨恨来。
没错,她是怨恨的。
她本是盛开的天桃,即使不能得到冥王的恩宠,但至少,有一处容身之地,可是因为她们,她被赶出了冥王府,受尽了欺凌和侮辱。本来,她也未曾像如今这般怨恨,毕竟林红袖和萧初熏已经死了,而雅格公主也被遣送回了西域。可是如今,竟然在她如此狼狈的时候,窥见萧初熏的得意和幸福,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原来是这样……”萧初熏感叹,以为苍寒魂是发现了雅格和林红袖的阴谋,才没有将婚礼进行下去,根本不会猜到是因为他一直喜欢的,只是自己。
本是安排霍斐去医庐的卧榻上睡觉,让萧初熏和桃夭挤上一挤,可是桃夭死话不同意,没办法,便由着她一人,在医庐睡下了,只是千叮万嘱,若是不舒服,千万得喊上一声。
苍寒魂依旧是和霍昭阳睡在一起,霍昭阳如今已经习惯了有阿瓜的陪伴,便不如先前拘谨,每晚必定要抱住苍寒魂的脖予,才能睡得舒服。
今晚,霍昭阳似乎被白日里的刺激弄得做噩梦了,双手抱紧了苍寒魂的脖予,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正要拿开时,却听得门吱呀一声响,接着,便有个身影从泄进的月光中移了进来。
那是桃夭。
桃夭看着睡得一脸纯真的苍寒魂,慢慢伸手,摸上了他的脸。
其实,从始至终,桃夭算不得喜欢苍寒魂,可是就是这个连感情也未动上毫分的男人,毁了她的半生。
她的怨恨和后悔,从来都是相辅相成。
若不是当日贪图富贵,便不会嫁入冥王府那灾祸之地,若不是嫁入冥王府,便不会最终被他扫地出门,为求生计,成了几个流氓的玩物,辗转流离,欺人骗钱,比当日在醉香楼,更为下贱。
“你……真的好狠……”她看着他,眼眶微湿!
却是突然,又有一抹潋滟的笑意浮上她的脸,“所以……我会让你失去最想要的东西!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苍寒魂心中一个咯噔,只觉得脸上的手指,冰凉万分。
傍晚。
柳碧落回身关上房门,便静静发起呆来。
这几日,小院里的欢笑,是愈发的少了。
霍昭阳和苍寒魂都不喜欢桃夭,只要是有桃夭的地方,他们就远远躲开了,霍斐对桃夭,如同对任何弱者一般的怜悯和爱护,桃夭似乎拿自己当这家里的一份子了,每日帮助萧初熏做饭、端茶、晒草药……甚至是给霍斐准备打猎的干粮!
今早的时候,桃夭先一步将霍斐已经送出了家门。
今天中午的时候,她刚冼衣回来,她就已经摆好了饭菜,像个真正的女主人一样,叫霍昭阳和苍寒魂来吃饭。实话说,桃夭的菜,比她做得有味道,霍昭阳虽是不喜欢桃夭,可看得出,对她的一手好菜,很是嘴馋。
午后,柳碧落洗碗出来,竟看见苍寒魂趴在桃夭的肚子上听着什么……
她的心,一下子酸涩了起来,接着,便是一下午的心神不宁。
看不出桃夭娇艳不可方物,却是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而柳碧落在学医上远远比家务上有慧根,家中的事务,也是基本由霍斐来完成,如今桃夭来了,霍斐的担子轻了不少,笑容也多了不少。
此刻,她心中依旧失落,却不知自己在烦恼些什么?
尤其是想起苍寒魂趴在桃夭肚子上的时候。
柳碧落曾经见过刘叔在刘婶怀孕时,那么做过,那时一种初为人父的喜悦。柳碧落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腹部,这里,曾经也有一个鲜活的生命!而且还是他的……
她一愣,惊得拍头,不是说好早要将这些从记忆中拔出,如今还想做些什么?
如今胡思乱想,大约是桃夭太过勤快,让自己闲的厉害吧!她嘲弄的一笑,翻看着柜子,想找点什么事情来做。
这样找了一会儿,竟是找出五年前自己跳崖曾穿的那套衣服来。
那夜为了逃生方便,雅格给自己换上了一套黑色外衣,后来弄的破烂了些,因开始跟着霍氏父子时,并没有女装可以替换,便留了下来,后来压在箱底,岂料一压,就是五年。
她细细翻看衣服,已无再穿的可能,索性拿来剪刀,想给它剪成布块,以后补衣服的时候用。
剪到后背处时,柳碧落察觉有些异样,便伸手探了去,这样一摸,才惊觉那处竟有一个暗袋,藏着些什么东西。柳碧落心惊肉跳,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那阴冷的黑夜,手哆哆嗦嗦沿着线缝将暗袋挑开,里面竟是装了两张纸。
一张是破旧的羊皮纸,上面有些拙劣的印迹和图案,模模糊糊能看出是张地图。
另一张年代较近,因被水泡过,字迹很是模糊,柳碧落对着窗口看了半晌,才认出那些娟秀的笔迹写的是什么!
那竟然是雅格留下的信。
她说,若是魂来带她离开,就跟他走吧!
柳碧落不明白,为何锦瑟一心让她离开,却又在她身上藏了这么多的东西,甚至还会预感到苍寒魂会来找白己!
她合上信,怔怔看着远处一个虚拟的点,苍寒魂是来了,只是……并未来找她!
而且,即便是成了傻子,依旧有桃夭那样的女人,心甘情愿挺着大肚子,陪他在这深山小村之中吃苦受罪!
柳碧落自嘲的笑了。
她回忆起桃夭没来的日予,苍寒魂像个孩子一样,信任着自己,粘着自己,即便是对他吼,他也露出个舒心的笑来,露出白花花的一排牙齿。她在心中感叹,若是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该是多好?
“娘……那个女人还要在我家住多久?”霍昭阳没好气的问正在拨弄院中草药的柳碧落。
柳碧落低头怒斥,“教了你多少遍,要叫桃姨,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霍昭阳冲柳碧落做了个鬼脸,背着柳碧落道:“我才不叫呢!”
柳碧落耐心的蹲下来,搭上霍昭阳的肩头,“桃姨肚子里有阿瓜的宝宝,所以要格外小心,不能惹她生气的哦,宝宝会有危险!”
霍昭阳反驳,“可是阿瓜说那根本不是他的宝宝!”
柳碧落竟有些怒了,吼道:“他是傻子,那根本就是他的孩子!”
霍昭阳从未见过这样的柳碧落,被吓坏了,怯怯的看着柳碧落,“可是……”
柳碧落站起来,“可是什么可是……让你写的字都写了么?”
霍昭阳小脸立即垮了下来,怏怏的回屋写字去了。
片刻之后,柳碧落依旧不明白,自己怎么提起孩子,就发火了的!
桃夭扶着门框,看着暴怒的柳碧落,微微的笑了。
“姐姐……”她唤了一声,跨进门来。
“你身子不适,应该在屋里养着,出来干吗?柳碧落嗔了一声,心中却是酸涩。
“在屋里闷得慌……”桃夭解释,便与柳碧落在晒草药的架子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了起来。
桃夭瞥了那高高的厚重的架子一眼,眉头轻轻一挑,趁着柳碧落转眼的功夫,飞速将头上的簪子扔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簪子……”她惊呼,便要蹲下去捡。
“慢着……”柳碧落慌忙阻止,“我来……”
柳碧落蹲下身去捡簪子的时候,桃夭却是将那高高的架子狠狠拉了过来,眼看架子就要砸在了柳碧落的身子上,桃夭却是邪恶一笑,迎身扑了上来……
“砰……”高大的架子,砸上了桃夭的后背。
“啊一一”桃夭一声惊叫,吓坏了柳碧落。
柳碧落方要张口,却听得早已有人先了自己。
院门处,霍斐刚进门,便看见了这样的景象,登时连背上的弓箭也来不及取,扔了手上几只野兔,跑了过来,掀过架子,扶起了桃夭。
“你怎么样?”柳碧落赶紧询问。
“疼……”桃夭轻轻的呻吟,很是虚弱,见霍斐扶起自己,感激的一笑,再看柳碧落,“姐姐没事,那就太好了!”
说完。便晕厥了过去。
柳碧落心中一惊,赶紧往她脉上把去,确定她身子无甚大碍,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我送她去休息!”霍斐低头,看了桃夭一眼,然后抱她进了医庐。
柳碧落怔怔看着霍斐的身影,心中一阵愧疚。自己疑神疑鬼,却换来桃夭舍身相救,这将她置于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