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夏侯音或是王夙,她们也会尽力维护自己,却只是软言遮掩,为他寻找下台的梯子。在她们心里,与卫竞棠的看法差不多,只是碍着情分不肯出口。又有哪一个会这般为自己争锋相对,不将对方逼到死路不罢休呢?
想到这里,望一眼窗外的接天荷叶在湖面上荡漾,天也淡淡的蓝,水也沉沉的碧,楚君心中只觉得柔柔的,微微笑了起来,低头细细的品起茶来。
比起楚君的好心情和苏迁的气定神闲,王夙是心惊胆战。在场只有她亲眼见过苏星天真单纯的表面下的睚眦必报的个性。刚刚若是楚君不阻止,让苏星把卫竞棠骂一顿,出了气,事情可能就此作罢。
可问题是,苏星被楚君这么一拦,憋了一肚子气……王夙看着此刻黑着脸埋头慢慢吃着东西的苏星,感觉越来越不祥,身上的汗毛都站了起来——苏星绝对不可能就此作罢!她若想算计谁,才不管你是王爷还是平民,管你是生还是死。琢磨不透啊,她脑子里此刻又打算怎么整人!
瞟了一眼略带得意的卫竞棠,王夙暗叹一口气:真是不知死活!
船上一直很安静,慢慢的靠了岸,苏星把脸一撇,那意思就是你们快滚蛋吧,本姑娘不想看到你们!
王夙第一个跳起来,赶快走上甲板上岸:还是赶快离开的好,只要分开了,苏星再怎么会算计,只怕也难奏效。
苏迁见王夙走了,向两人略点了个头,也上了岸。
卫竞棠此刻的心情似乎比楚君还好,面带笑容,竟然还一副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模样:“两位,后会有期。”说着也抬脚向甲板上走去。
卫竞棠一起身,苏星也跟着站了起来,负手在跟了过去,她斜眼见卫竞棠一只脚踏上去岸去,便一脚将甲板轻轻踢开,正好露出一脚宽的缝隙被卫竞棠猝不及防一脚踩进,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惊叫一声,手脚胡乱挥舞得如同风车一样,却还是止不住侧身向湖中栽去。
“竞棠!”苏迁就走在卫竞棠前一步,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表妹,听见惊叫和落水声赶忙回头,才发现卫竞棠落水了,她赶忙抢了一步伸手去拉,卫竞棠却已经吐着一串串泡泡向水下沉去了。
船夫赶忙跳了下去,好在岸边水不深,一会就把人捞上来了,卫竞棠灌了一肚子水,神智虽然模糊,但在众人又拍背又压肚子的情况下,还是将脏水尽数呕了出来,保住一条小命。
王夙虽然没有见到苏星的小动作,但见到卫竞棠身后跟着的事苏星,自然明白是她捣的鬼。她以为苏星向来喜欢耍阴招,只要避免卫竞棠和她见面,自然就可以相安无事。没想到苏星这次却明目张胆搞起恶作剧,导致她的如意算盘落空。
可此刻的卫竞棠可谓是斯文扫地,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犹如海带丝一样挂在脑袋上,面色惨白,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死狗一样伸着舌头,捂着胸口,扯风箱一样的咳嗽,狼狈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刚刚的翩翩浊世佳女儿的风度。
苏星站在一边一副吃惊加怜悯的表情,嘴角却忍不住勾了上去。
至少王夙看得出来:这小家伙现在心情非常好!
第25章
“属下见过公子。”
“傅姨回来了!”楚君惊喜的穿过厅堂,双手扶起这位中年女子,“怎么没事先通知一声,我好让韶君去接你。”
傅书凝起身打量了楚君一番,淡漠的表情也微微露出暖意:“公子过虑了,属下又不是不认识路。”
两人分别在主客位上坐下。
“傅姨这一趟去江南,为我的事情费了不少功夫,只可惜——”楚君轻叹一口气,自责道,“只怪子玉在京城主持不利,害傅姨一番辛苦都付诸东流。”
傅书凝乃是肃宁王府谋士中的翘楚,从楚君娘亲那一代到如今都深受重用,与楚凡两人一内一外协助楚君打点肃宁王府大小事宜。比武招亲以吸纳武林力量为用的计划也是她制定下来,此次下南方便是打点楚君的招亲事宜,一去便是三四个月,如今也是计划泡汤,才回府。
“公子不用自责。属下接楚凡的书信,大致情况也了解了一些,此事出的突然,其中又有些蹊跷,属下也打算回来后将事情再彻查下。”傅书凝见自家主上神色黯淡,心中也有些难过。
当初自己提出这个计划,本以为主上会拒绝,没有想到主上却在自己分析完利弊后,立刻同意了,这等勇往果决非常人能达。婚姻和男儿的声誉对一个闺中男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主上却如同筹码一样,没有半刻犹豫轻易交换了肃宁王府的未来——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是肃宁王府主人必须具备的。只是楚君,他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男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有时候楚君的表现常常让她忘记了他只是一个男子,他胸中女子都不能匹敌的胆识和心情,却也时常为他觉得心痛。
能够对自己都无情这种地步,这天下傅书凝找不出来第二个,如此,她还能苛责到什么地步呢。
“此事先撇过不谈。傅姨,江南的情况如何?”楚君身处主位多年,虽然这么重要的计划夭折也并没有让他的情绪多为此低沉一刻,很快转移话题,问起更重要的事情。
傅书凝叹了口气,眼含愠怒:“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糕。受灾的地区和人数比各州县报上的人数要多,而赈济的粮食……”她讽刺的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具体的数据都在和大人手上,她晚我一步进京,这一两日就到。”
“如此甚好。这些东西必定可以让费歌又焦头烂额一段时间了!胡静宫主持户部,先期的赈灾物资也是她负责发放,若是证据确凿,即使要不了她的命也至少去了她的官。这等蛀虫,哼,死了也活该!”楚君冷道,“断了胡静宫这条胳膊,费歌的力量就能削掉了两成!’
虽然赈灾不是楚君分内之事,但是能扳倒胡静宫就影响怀竣王费歌,既能剔除一条蛀虫又能削弱怀竣王府,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楚君自然会重点关注,因此本身负者招亲任务的傅书凝暗中为和盛收集证据也并不稀奇。不过,和盛到底是皇上任命的钦差,自己的人参进去已经是不妥,机密重要的数据必定要涉及到一系列的贪官污吏名单,还是不沾为妙。
“那和大人身边?”带着这样重要敏感的东西进京,路上肯定不会太平。
“公子放心,和大人身边有二十名大内高手,属下也留了八名伸手最好的暗中保护。”傅书凝道。
“还是不可掉以轻心。我们能想到的,费歌也不会想不到,她不会这样轻易让我们将这些机密送达御前的。傅姨,再从府中调人去接应!”楚君手指紧紧扣入椅把,眼色如幽,“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两人正商议着,月池敲门进来,见到傅书凝,面露喜色快步上前:“娘亲,你回来了。”
傅书凝微笑着点点头,知道月池此必定是有事,问:“有什么事情找公子吗?”
月池面露为难之色,向楚君道:“公子,礼品已经备好。只是苏姑娘那里——”
楚君听得是苏星的事情,冷硬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刚刚与傅书凝谈话间的那种冷静严肃雪融一样消失,苦笑道:“罢了,我去同她说。月池,你与你娘多日不见,好好叙叙吧。”说着便离去。
傅书凝望着楚君离去的身影,压下心中微惊的情绪。虽然在楚凡陆续发来的信中对自家主上身边发生的事情都有了解,但是看着自己一手辅佐大的向来清心冷性的孩子忽然露那种温柔如水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适应。转身问月池:“这苏姑娘就是大管家信中提到的苏星吧。”
月池点头,斟茶递给娘亲:“我跟公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好。吃穿用度还在其次,只是凡是涉及到她的,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一日三餐也一块用,只要一有闲暇也都是与苏姑娘一起。我只怕公子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傅书凝心中暗道,平常家的儿郎到十五六岁都已经成家,若不是为了王府,主上又怎么会到现在还云英未嫁,成了京城那杆子八卦无聊之人的话柄。这年纪,也确实是容易动情的,只是偏偏是个来历不明的。罢了,还是先了解下情况再说,若是楚凡,八成又会一竿子打死,若是公子真的动情,只怕事情不好办了。
傅书凝微微眯了下眼睛:“这苏星人如何?“
月池手停了下来,凝神想了一会:“人倒看不出坏来,偶尔喜欢自作聪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忆,人情世故统统不懂,同个半大孩子一样,什么都要别人顺着她依着她。府中一半人喜欢她直来直去的脾气,好揣摩好伺候,一半人不喜欢她任性和坏脾气,不高兴起来能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不过,这脾气多半也是公子惯出来的。”
傅书凝沉吟了一下,瞟了自家儿子一眼,忽然一笑:“看来你对她印象还不错。”
月池立刻红了脸,咬咬嘴唇:“若非公子的终身大事,我与韶君秋鸣倒真不想从阻隔。苏姑娘虽然人任性些,但总的来说心思单纯天真,对公子也很好,而且——娘见了就知道,若不是事关重大,谁愿意去惹她这样一个人伤心呢?”
第26章
“子玉,我们为什么要去向那个家伙道歉!”苏星忿忿不平道,“那个家伙掉水里是她活该,谁叫她对你无礼!这种人没淹死她算客气了,还有,她自己没走稳掉到水了,我们干嘛要去道歉!”
楚君见苏星先是理直气壮的说,说到后来眼光闪烁,走上前,不客气的拧起苏星的耳朵:“那个时候我就站在你身后,你那点小动作当我没有看见呢。对我撒谎?”
苏星连忙捧着耳朵求饶:“子玉,别拧,好疼!”
楚君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才放下手:“你把卫竞棠害的灌了一肚子水,她回家后当晚又发了一夜烧,病在床上躺倒现在。我上门只说是你上岸时候无心将甲板踢开的,道个歉便罢了。”
“若是那姓卫的说是我故意弄的呢?”苏星气鼓鼓道。
楚君面色一寒,冷道:“故意不故意也由不得她说了算!除非她卫家敢同我肃宁王府撕破脸皮,否则就算是天大的委屈,她也得咽下去!何况这卫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