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这手心里怕是要留疤了!”他拿出伤药洒上,淡然的口气里压不住那一丝心疼。
“命都差点没了,还会在乎多一道疤?”我轻声说,就是这只手没了,也没什么打紧,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突然就觉得我之前怎么就那么傻呢?自杀是懦夫的行为,除了亲者痛、仇者快,我还能得到什么?难道我死了,龙浩君会为我陪葬?只有我活着,才有机会让他痛苦让他后悔。
穆亭轩手上一顿,没抬头,又接着包裹伤口。
“玉儿,你~你受苦了!”穆亭轩把我的手包好,看到我左臂的伤,又是一阵心疼。
见他想拆开来看,我抓住他的手,阻了他,“没事,都好几天了,包得挺好的,再过两天拆吧。你先疗伤,我看你伤得不轻。”
穆亭轩不再坚持,站起来,走向炕边,却在一步之遥时晕倒了,摔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穆亭轩!”我惊呼,带着点怒气,受了重伤还来顾我作什么?
好歹将他挪到床上,他面色如纸,双目紧闭,嘴角再次现了血迹。
伸手到鼻端,还有气,摸摸脉搏,跳得很快。
我在他人中、合谷、曲池、太阳等穴位上一一掐按,除了这样,我不知还能做什么,心肺复苏那一套全用不上。
我想可能龙浩君一路的埋伏截杀,早让他受了内伤,从玉笔峰下来又严重损耗了他的心力,还强撑着帮我治伤,最后伤口包好,了无牵挂,就再也扛不住了吧。
好一会,穆亭轩悠悠转醒,我怀疑他已到鬼门关前转了一趟。
“玉儿,你能不能扶我一下?”穆亭轩气若游丝,似乎说话都已不胜其累。
我眼中噙着泪,几乎半抱着把他扶起来,盘膝坐好,穆亭轩苍白的面上就显出可疑的血色来。
他很快闭上眼睛开始运功疗伤,可总也坐不住,全身如泥,就要再往床上睡下去。
我抬腿爬上满是尘埃的土坑,张腿坐在穆亭轩的身后,然后双臂环抱住他无一丝赘肉的腰身。
“玉儿!”穆亭轩一声低叹,几不可闻。
“嘘~别说话,你专心疗伤,我就这样抱着你。”我把头靠在他背上,泪水渗入了他的外衣。
过了有一会,穆亭轩再起叹息,“玉儿!”
“怎么了?”我有点紧张,别告诉我你“不行了”之类的话。
“你这样~这样~我没法专心。”穆亭轩气息足了些,声音却更低微。
我再次痛恨封建社会的礼教荼毒,将死之人都还念念不忘“男女授受不清”,我四处一打量,倒也有了主意,“那我把你移到靠墙的位置,左右两边塞上东西?”
不等他答话,我很快把他安置好。趁着他打坐的功夫,我去不远处取水。
水面上倒映着一个不辩男女的人,头发是男子造型,却篷乱如稻草,衣服是女子款式,却破烂如乞丐,全身多处血迹斑斑,满脸脏污,只一双眼睛尚灵动发亮。
这是我?我抬了抬手,水面上的人影也抬了抬手,不禁苦笑,什么时候乔玉成了这般模样?之前李孟说我“落魄”,这个样子哪是区区“落魄”二字可形容,苦了他们还要对着这样的我谈情说爱。
我看了看四周,连只蚊子都没有,心一横,就把外套脱下来,只着心衣和亵裤将外套就在水里洗了挂在一旁的树枝上晾晒,这么大的太阳,应该一会儿就干了。
手洗了,脸洗了,脚洗了,还觉得不舒服,还是连澡一块洗了吧,我高举右手,不让它沾到水,将肩膀以下没入水中,洗个痛快,到最后连头都洗了,秦逸的发冠掉到了水里。
“啊”我低呼一声去捞,没捞着,转眼间就沉了下去,再也看不见了。
心里很难过,想起那厮不止一次帮我整理头发,他怎么样了?之前没时间去想,现在睹物思人,才发现他在我心里那么重,那么重,我不顾一切潜下水底去找,一次又一次,伤口早被浸透,泪水与河水混在一起,尝不到酸涩的心痛。
“玉儿!”一声惊呼响在耳边,穆亭轩把我从水中捞了出来,“玉儿!你这是做什么?伤口不能沾水的。”
他很快发现我一丝不挂,马上把脸撇开,手一松想放开,又怕摔了我,只好就那样松松地环着。
我却什么也顾不上了,心里堵得喘不上气,我搞丢了发冠,丢了秦逸唯一的遗物~
当我跳下悬崖时,心里就明白他也是活不成了。
我一把将穆亭轩推开,要再跳下河去找,穆亭轩一愣之后,追上来拉我,“玉儿,你怎么了?”
见我死命挣扎,他右臂一环就将我圈在怀里,却碰上某样酥软的东西,他大惊之下,反射性地放松了怀抱。
我如泥鳅般从他怀里滑了出来,飞奔入河,再次沉到河底,在河底的淤泥里摸索。
穆亭轩不再阻我,看着我一次次浮上来,潜下去,直到筋疲力尽,一头扎入水里再也浮不上来。
穆亭轩第二次把我从水里捞起来,我全身瘫软在他怀里,他就地坐下,把心衣、亵裤拿过来,颤抖着手为我穿上,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肩膀以上的地方,脸上红得不像话。
我呆呆地任他摆布,心中有个声音反复地说:没有了,没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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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看光
“玉儿,你是不是找什么东西?我帮你找,你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穆亭轩看到岸边的袖箭和匕首,联想到我的举动,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我如久久的黑暗中摸索的人,看到了一丝光亮,一下子从他怀里直起身体来,“对!你帮我!你可以帮我的!你一定能找到!是发冠,秦逸给我的,白玉发冠。”我激动地抓着他的肩头,忽略了他依旧苍白的双唇。
穆亭轩脸上红潮瞬间退尽,半瞌双眸,眼神哀伤,“好,你且先把外衣穿上等着,我去去就回。”
我指了大概位置,他就开始重复我之前的工作,上来又下去。
很外以后,久到我又开始绝望,穆亭轩举着那个白玉发冠游上岸来。
我接过来,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忽略了穆亭轩惨白的容颜,只拿着发冠细细抚摸,秦逸谢谢你,对不起!
转过身来“谢谢”二字才开了个头,就发现穆亭轩早不知什么时候顺着树干滑坐在树下,已经又晕了过去。
看来他并没疗好伤就出来找我了,而我又让他在水里来回折腾,铁打的也受不住,我不禁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穆亭轩发烧了,可能本来有内伤,又浸了凉水,感冒了。
我把他的湿衣服脱下来,考虑到穿着湿的难受,就把他脱到不着片缕。反正我的身体他也看光了,这下我们正好扯平,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他正胸前一个大大的暗红色的手掌印吓了我一跳,这肯定就是他受伤的根源了,只不知什么人这么厉害,能把穆亭轩重创。
他的左臂至肩以下都没有了,伤口整齐,一看就是被利器切割的。抚摸着断端,心疼的情绪肆意泛滥,不知不觉泪水落下来,顺着左肩的截端流下。
我用温水把他全身擦洗了三遍,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连同那里,我本是医科出身,见多了各类的器官,面对全裸或半裸的病人,我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无法渲泄我所有的疼惜,我想要为他做得更多。
我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只着心衣和亵裤,将他的衣服洗了晒在外面。
之前就泡得发白的右手掌,再搓洗衣服,又是一片血肉模糊,白衣上点点血迹与污渍,不但没洗净反面越染越红,最后整件外衫都成了淡红色。我把它晾在树枝上,阳光照在上面,发出淡淡的光晕来。
把伤药洒在伤处,胡乱地包扎了,弄成这样,以后不知会留多大的疤?
穆亭轩一直昏睡着,直到我把他的衣服再给他穿回去,他还没醒,我就有点慌神了。
呼喊、按压穴位、掐人中……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他只是安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有心跳和呼吸,我都已为他去了。
我煮了鱼肉和野菜,煮得很烂很烂,然后一点点喂到他嘴里,如果不吃不喝,伤不致命,饿也要饿死。
可是捏着他的鼻子,他也只能喝下汤,肉和菜都不咽。
我心一横,抬起碗就吃到自己嘴里,然后俯身贴上他的唇,用舌头顶开他的牙关,把菜给他哺进去,再把舌头伸进去刺激他的咽部,引他吞咽。
先时的确是专心喂菜,可这样的唇齿相接,我的心有点酥有点麻,后来自己便开始心猿意马、乐此不彼了,想着反正他也不知道。
“玉儿!”两天后,穆亭轩终于醒了,睁眼就开始叫我,我正趴在他身边打瞌睡。
这一次醒来,他似乎更虚弱了,躺在坑上一动不动,只是拿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我,我要扶他起来,他轻轻摇了摇头,“玉儿,你能再给我唱个歌吗?”
原来是病了的小孩想讨糖果吃了,我放下心来,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一些“当然可以!不过唱完你就要起来疗伤好不好?再累也不可以偷懒的。”
其实我真的有点怕,秦逸不在了,李孟也不知怎么样的,伤好没有?如果穆亭轩再撒手而去,这世间就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去处,我要怎么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孤独。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目光却放得柔和了。
泪有点咸有点甜
你的胸膛吻着我的侧脸
回头看踏过的雪
慢慢融化成草原
而我就像你没有一秒曾后悔
爱那么绵那么粘
管命运设定要谁离别
海岸线越让人流连
总是美得越蜿蜒
我们太倔强
连天都不忍再反对
深情一眼挚爱万年
几度轮回恋恋不灭
把岁月铺成红毯
见证我们的极限
心疼一句珍藏万年
誓言就该比永远更远
要不是沧海桑田
真爱怎么会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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